對韓朝陽來說,等待是一種煎熬,時間過得真慢。
石局、姜大和新營派出所長何平原既要“兵貴神速”,將好不容易露頭的毒販抓捕歸案,又要確保萬無一失,有太多準備工作要做,覺得時間過得飛快,覺得時間根本不夠用!
下午兩點二十六分,老常和張天詳出去接來及何平原打電話請來的七個向導,陸續被請進刑警、緝毒警所在的辦公室,一進門手機就被暫時保管。
杭教導員通報情況,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能請來協助的人都比較可靠,有李家窯近年唯一能考上大學、現在隆興山旅游區內上班的大學生;有李家窯去年從部隊退伍、現在東谷林場工作的退伍兵…其中甚至有兩個家住李家窯、開學之后在學校寄宿的中學生。其中有三位平時不怎么回老家,不過李家窯這些年幾乎沒變化,他們在村里出生、在村里長大,對村里村外的地形很熟悉,至少當向導沒任何問題。
不過光有向導是遠遠不夠的,現在最需要的是情報!
誰也不知道梅勝利走家串戶到底串到了哪一家,不知道他身邊有沒有別人,何平原不能給他打電話,只能等他主動打電話。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三人等得有些心焦,幸好等了半天的電話終于到了。
“老梅,你說。”何平原點開手機上的揚聲器圖標,下意識抬頭看向石局和姜大。
“那小子肯定回來了,我剛從封國寶家出來,知道封國寶給我發的什么煙,大中華,軟的大中華!”梅勝利站在三馬子后面,一邊留意著前面幾家的動靜,一邊接著道:“封國余也見著了,他沒給我發好煙,不過一看就知道他家來了客,屋里有幾瓶好酒,有一大塑料袋水果。他孫子吃得那些零食,下面這些小店根本沒得賣。”
不愧為上過戰場的偵察兵,雖然年齡大了,但觀察力依然敏銳。
何平原追問道:“有沒有去封常存和李興旺家?”
“去了,封常存在老袁小店打牌,就他媳婦在家;李興旺沒見著,他家門關著。”
“老梅,你覺得他會躲在誰家?”
“這個說不準,也不敢瞎說,萬一搞錯讓那小子跑了,我梅勝利負不了這個責。”
“能不能在村里再轉轉?”
“怎么轉,李家窯就這么大,再轉封家人就要起疑心了。”
“想想辦法,老梅,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必須承認,電話那頭的派出所長為人還是很不錯的。
老梅決定幫人幫到底,扶著三馬子答應道:“好吧,我去老袁小店看他們賭,如果他們拉我一起玩就跟他們玩會兒,贏了算我的,輸了算你的!”
山里人之所以窮,不只是因為自然條件差,常年干旱,種地賺不了幾個錢甚至可能賠錢,同時與他們的觀念有一定關系。
好吃懶做,沒脫貧的意識。
尤其那些沒什么文化的村民,只要能過得下去、只要有口吃的就絕不出去打工,所以出現雖然窮得叮當響,卻坐在路邊喝酒打牌的現象。也正因為如此,“長三角”、“珠三角”有許多來自全國各地的務工人員,但極少能看到來自這里的。
作為本地人,何平原真是怒其不爭,輕嘆道:“行,去玩吧,輸了算我的,不過別玩那么大。”
他剛掛斷電話,石局便抱著雙臂沉吟道:“現在可以確認封長冬回來了,但也只能確認他回來了。他的事村里乃至鄉里個個知道,兩年前就上了通緝名單,發過通緝令,甚至發布過懸賞。對他而言老家比任何地方都危險,既然知道危險,他為什么回來?”
“在外面呆不下去。”
“不太可能,要是呆不下去,他能給封國寶送軟中華,能給封國余送好酒?”
“只有一種可能,畏罪潛逃這兩年他沒閑著,依然在從事毒品犯罪,這次回來是招兵買馬的,他不相信外人,只相信自己家人。”
“還有一種可能,也許他是沖著麻黃草回來的。”
“回來的動機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逮他,”石局摸摸嘴角,冷冷地說:“離這么遠,就這么等,太被動。平原,你安排下所里工作,留一個民警值班,其他人跟我們走,去東谷林場。”
東谷林場隸屬于龍道縣林業局,林場面積以前很小,隨著這些年“退耕還林”工作不斷推進,林場面積越來越大,并且緊挨著李家窯。
把陣地前移到林場非常有必要,不然就算老梅能確認毒販位置,從所里趕過去最快也要25分鐘,但所里有一個情況,何平原連忙道:“石局,燕陽市公安局燕東分局有個民警在我們所里交流。”
“我知道。”石局邊往外走邊頭也不回地說:“語言不通,并且不是我們的民警,讓他值班肯定不行,讓他留下跟我們民警一起值班一樣不行。萬一有群眾來辦法,發現有個說普通話的外地警察,很容易暴露我們的行動,把他帶上吧。”
“是!”
時間緊急,說轉移戰場就轉移戰場。
老常留下值班,所里其他人員全部參與行動。
直到接到命令,直到跟江立一起爬上中巴車,一直擔心龍道縣公安局同行不帶自己玩的韓朝陽終于松下口氣,坐在最后一排好奇地打量提著包陸續上車的刑警和緝毒警。
剛參加工作的新人只要四個,大多三十多歲。
如果在大路上遇到,可能覺得他們只是普通人,至少從看上去外表一個比一個普通。但坐在中巴車里,尤其在這個“箭在弦上”的關鍵時刻,真能感覺到他們很厲害,能想象到他們的抓捕經驗有多豐富。
正琢磨著抵達目的地之后,坐在前面轎車上的縣局領導和所長會給自己布置什么任務,手機突然不合時宜的響了,幾乎所有人不約而同回過頭,教導員身邊的便衣民警甚至猛地站起身,目光銳利,表情嚴肅。
“教導員,對不起,是我的,剛才忘了關。”韓朝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臉尷尬。
別人有可能走漏風聲,他完全不可能。
關鍵這不只是有沒有可能走漏風聲的事!
杭教導員湊到便衣民警耳邊低語了幾句,旋即用普通話說道:“關了就好,坐下吧。”
“是!”
太丟人了,居然會出現這樣的疏忽,韓朝陽追悔莫及,關掉手機一個勁暗罵自己。
電話沒通就掛斷了,黃瑩很郁悶,想想又撥打過去。
這次比上次更過分,居然關機!
“竟掛我電話,竟然關機,”黃瑩氣得咬牙切齒。
“可能不方便接。”謝玲玲急忙幫師兄勸慰道。
“他一個片兒警,又不是什么領導,而且是去交流的,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不方便接的。”黃瑩越想越氣,恨恨地說:“掛我電話是吧,不接我電話是吧,行,有本事別再給我打。”
“不就一個電話么,可能真有事。”謝玲玲拉拉她胳膊,笑道:“不過你說得對,這事必須給個說法,他打過來你也別接,看他急不急。”
可能真有事。
黃瑩暗暗勸慰了下自己,一邊跟謝玲玲逛著街,一邊嘀咕道:“沒想到消失好幾天的張貝貝又回來了,一回來就問韓警官在不在,韓警官去哪兒了。朝陽去哪兒關她什么事,她把朝陽害得還不夠慘?”
想到剛才在警務室里看到的那個漂亮姑娘,謝玲玲噗嗤笑道:“有危機感?”
“怎么可能,我就是覺她有點…有點…”
“有點什么,是不是對你老公有點意思?”謝玲玲挽著她胳膊,吃吃笑道:“別疑神疑鬼了,朝陽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你條件多好,他能追上你是他的八輩子修來的福分,珍惜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會做對不起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