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別動,我來幫你解。”
“瞧把你熱的,襯衫全濕透了,你傷口不能進水,我去幫你擠個濕毛巾。”
吳偉昨天來時帶了行李,警務室里間只有兩張床,一張是韓朝陽的,一張是俞鎮川的,他干脆住進保安公司集體宿舍,可能是都當過兵的緣故,才來一天就跟小康等保安混得很熟,知道他手腕上有傷,一巡邏回來小伙子們就爭先恐后地幫他解多功能腰帶,幫他去打水淘濕毛巾。
“謝謝啊,讓你們伺候我,真不好意思。”吳偉像是回到了部隊,很喜歡這樣的氛圍,抬起雙臂連連致謝。
“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康幫他解下武裝帶,興奮地說:“今天提前半小時開飯,吃完飯練歌,外面幾個執勤點只要晚上不值班的全回來,也不知道讓我們唱什么歌。”
一個小伙子從架子床上爬下來,嘀咕道:“八一歌會,肯定唱軍歌。在部隊天天唱,飯前還一首歌呢,什么軍歌我們不會唱,想想真沒必要排什么練。”
“不想參加排練?”小康回頭問。
“不是不想,是沒必要。”
“你懂什么你,你們在部隊唱歌是靠吼的,嗓門大聲音高就行,現在是要參加歌唱會,不光要嗓門大聲音高還要好聽。”
“你懂?”
“肯定比你懂,”小康是警校畢業生,不像他們當過兵,在警校時參加過合唱,不無得意地說:“你們在部隊是一起吼一起唱,韓大肯定不會那樣,既然是參加歌唱會就要唱出水平,應該是混聲合唱,就是分成低音部和高音部還有和聲什么的。”
這是政治任務,街道干部要參加,社區治安巡邏隊要參加,分局一樣要組織民警參加。
分局機關能有幾個人,想組織合唱團就要從各基層所隊抽調民警,想到中午接到的通知,吳偉不禁笑道:“晚上我一樣參加排練,除了我所里還有幾個人要來。”
小康好奇地問:“吳哥,你們分局來多少人?”
“好像88個,要組織一個88人的合唱團。”
“我們巡邏隊也好幾十個人,再加上街道干部和老頭老太太,別說會議室,院子里也站不下!”
“在院子里唱多熱,還有蚊子!”
“這些不用你們操心,”李曉斌推門走進宿舍,站在空調出風口下笑道:“韓大早回來了,同分局政治處封干事和街道文化站侯站長一起去了理大,請保衛處領導幫著跟校領導說說,看能不能借用理大的室內籃球館。”
“借用理工大學的籃球館?”
“嗯,那環境多好,有中央空調,有燈光,場地又大,別說一兩百個人,四五百個人都坐得下。”
吳偉剛才進后院時還刻意去衛生保健室轉了一圈,畢竟是一個單位的戰友,想去跟馬老師和韓爸打個招呼,結果沒看見人,沒想到他已經回來了。同時又發現有一技之長就是好,分局和街道辦事處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吳偉人在警務室,心卻不在這里甚至不在所里,一直想著7.17案。
對一個基層民警而言,能參與偵辦大案要案的機會太少了,案件沒辦結竟因為被狗咬了一口提前退出專案組,想想就郁悶。一想到仍在緝毒的專案組戰友,他下意識掏出手機,走到院子里的樹蔭下給師傅打電話,打聽案件偵破進展。
剛跟師傅聊了一會兒,警務室后門開了,韓朝陽從里面走過來。
“朝陽,聽說封干事來了?”
“來了,又走了,剛把他和文化站侯站長送走,他們吃完晚飯再過來。”顧爺爺的人品堅挺,顧爺爺說他沒打過小報告,那之前就是誤會他了,韓朝陽覺得有必要重新定位跟他關系,看著他手問:“怎么樣,疼不疼?”
“不動沒事,一動就疼。”
“有沒有打狂犬疫苗?”
“打了,還有好幾針,想想就丟人,不說這些了,你爸你媽呢,剛才我進去看過,他們好像不在。”
跟女友的感情進展得很快,感情甚至引申出親情!
昨晚聊得太融洽,黃爸黃媽和老爸老媽真是“一見如故”,雖然昨晚剛接觸,但現在兩家的關系好得無以加復。黃媽今天甚至請了一天假,一大早就騎電動車來接,陪著跑了大半天手續,跑完手續又拉著老爸老媽去逛街。
一提到這些韓朝陽心里就美滋滋的,咧嘴笑道:“跟黃瑩她媽一起逛街呢,估計得吃完飯才能回來。”
“這么說你和黃瑩的事定了?”
“也沒說定不定,就是讓我們先交往,先談著,再培養培養感情,結婚的事以后再說。”
“這不就是定了么,恭喜恭喜。”
“謝謝。”
人與人是不能比的,吳偉確實很羨慕但并不妒忌,想到師傅剛才在電話里提到的事,不禁笑道:“朝陽,有件事以前不能說,現在可以告訴你,但也只能告訴你。”
“什么事,要不去會議室說吧。”
“行。”
走進居委會一樓會議室,關上門,打開空調。
吳偉一屁股坐到會議桌上,不無激動地說:“7.17案的幾個主犯全落網了,馮局昨天夜里親自把幾個主犯押解回來的,小魚小蝦也抓得差不多了,我師傅過兩天就能回來,后續工作由刑警大隊和禁毒大隊負責。”
“主犯不是早落網了,那天晚上還去指認過現場呢!”
“7.17案不只是一起命案,也是一起毒案,可以說案中有案,不然誰會無緣無故殺喬顯宏一家。”
吳偉掏出煙,一只手不方便,韓朝陽接過煙盒掏出一根幫他點上。
吳偉笑了笑,美美的吸了一口,接著道:“剛開始我們把該查的全查過,就是沒查出張秋燕母子遇害與什么事或什么人存在因果關系,又查不到喬顯宏的下落,對喬顯宏為什么出去躲債也一無所知。案件偵破工作陷入僵局,你提供的情況非常有價值,讓我們眼前一亮。”
“張秋燕的那個初中同學?”
“對,張秋燕的那個同學早出嫁了,之前沒進入我們視線,根據你提供的線索找到她之后,她反映了一個重要情況,她說張秋燕經常去找她,經常去她們那個商場買衣服,有一次曾跟她打聽過市區的房價,聽語氣似乎要在市區買房。”
“喬顯宏裝修能賺多少錢,張秋燕工資又不高,而且陽觀的樓房沒蓋幾年,后來又裝修過,他們不可能有那么多錢!”
“問題就出在這兒,我們懷疑他們可能無意中獲得一筆橫財,就順著這個方向展開偵查。結果像過篩子一樣排查完他們兩口子的社會關系,又沒發現什么疑點,不是沒發現疑點,是沒發現可疑的人,偵破工作又陷入僵局。”
“后來是怎么破的?”
“這還得感謝你,你跟何隊聊過案子,提到問題有可能出在喬顯宏干過活的鄰居家。其它線索全斷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何隊匯報完這種可能性,專案組就調整部署,排查喬顯宏干過活兒的幾個小區,結果發現問題果然出在鄰居家,不過不在同一層樓,而是樓下那家。”
沒想到跟何隊閑聊還能幫上忙,韓朝陽樂了:“再后來呢?”
“鎖定了兩個嫌疑人,通過側面調查、dna比對和技偵手段,發現他們是毒販,明知道他們殺了人,為了打掉整個販毒網絡直到時機成熟才收網的…”
7.17案死亡三人,影響惡劣,要給死者親屬乃至全社會一個交代。
師傅說了,市局明后天會公布大概案情。
現在這算不上什么秘密,吳偉沒什么好隱瞞的,把他知道的詳細介紹了一遍。韓朝陽糊涂了,不解地問:“那個毒販家沒裝修,根本沒法住人,怎么會把一百多萬現金放在剛買的毛坯房里?”
“他們跟上家約好當晚交易,對方要求支付現金,高俊飛就從幾個銀行把錢陸續取出來了。陳亞兵跟高俊飛不住在一起,就去小區跟高俊飛匯合。兩個碰頭之后高俊飛接到一個電話,要出去辦個事,就把錢交給陳亞兵,一個開車先走了。
正因為是毛坯房,連馬桶都沒有,陳亞兵憋不住要上廁所,就把錢放在他姐夫買的新房子的衛生間里,下樓時又擔心姐夫回來找不著鑰匙,跟往常一樣把鑰匙藏在消防箱的滅火器下面。結果他一下樓,喬顯宏去了,找到鑰匙打開門,偷走了他藏在衛生間里的錢。”
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過那是一百多萬現金,誰能抵擋住那么大誘惑!
韓朝陽想想又問道:“喬顯宏怎么想起去樓下的?”
“喬顯宏已經死了,我們總不能問尸體吧,不過據高俊飛和陳亞兵交代,他們在折磨拷問喬顯宏時,喬顯宏說他就是想去看看進去有沒有裝修,如果沒裝修就兜兜生意,要是裝修了就看看裝修風格。至于怎么知道消防箱里有鑰匙,跟你同何隊說得差不多,他就是習慣性打開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