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
暴雨中,所有人都難以呼吸。
斜坐龍椅,雙腿散隨意搭在地上的亂星候趙楚。渾身傷痕,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夕龍王爺命夕龍。還有扛著兩具黑棺,暴雨中前行的青劫門人。
這一副畫面雖然看似簡單。
但其中的艱辛,又有誰能理解?
趙楚一個天擇境,沒有任何背影,僅靠一己之力,生生俘虜了一個半步玄始境的王爺,打敗了一個擎天巨擘。
誰能想到?
誰又敢去想?
但偏偏這個不斷創造著奇跡的少年,他就是做到了。
單薄的身形,蒼白的面容,微閉的雙眸。
黑袍在雨水浸泡下有些狼狽,甚至不少地方已經破損,他的黑發也黏在臉上,黏在肩膀上。
這幅樣子,和尊貴的龍椅格格不入。
但在破敗的金鑾殿中,又說不出的和諧,說不出的理所應當。
人們似乎有一種錯覺。
這金鑾殿,這龍椅,原本就該屬于他趙楚,屬于亂星候。
沒有人說話。
沒有人反駁。
哪怕是始皇龍庭的修士,都啞口無言。
愿賭服輸,天經地義。
趙楚戰敗了命夕龍,戰敗了半步玄始境,這件龍脈所鍛造的龍椅,就該屬于他。
命古生咬牙切齒,以他身軀為中央,方圓三丈的雨線,都被直接凍結成了一根根冰柱,這里寒煙三丈,這里殺意滔天,這里宛如地獄。
當然,斬北海等人嚴陣以待,時時刻刻準備制止命古生發飆。
至于羿魔殿的三大長老,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
趙楚的崛起,簡直是如雷霆萬鈞,誰都沒有料到,誰都不敢想象。
漆黑的棺冢,在暴雨中緩緩前行,就如兩只黑色的幽靈,凄厲的雨珠,不斷拍打在青劫門僅存的五個弟子臉上。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們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泥坑,沉重的扛著師尊,扛著贖罪的二師兄。
五個人的心,比漫天雨水還要冰冷,但他們的瞳孔里,卻又如此熾熱。
魯初雪真的想給趙楚道謝,哪怕粉身碎骨的道謝。
但他沒有開口,一切盡在不言中。
趙楚也是青劫門的一份子,趙楚是青劫十一徒,不論是在中央域,還是在地齊海,他都是小師弟。
晁紅淺通紅著眼,他死也想不到,當初在中央域那個倔強的小師弟,如今竟然打敗了半步玄始境。
祝三福等人大腦麻木,至今回不過神來。
就在昨天,青劫門人,包括師尊,還在命夕龍的刑具下嘶吼,他們一個個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自殺,就是可以逃避那永不休止的酷刑。
但今日,天塌地陷。
師尊死了。
眾人憎恨的二師兄歸來,以命贖罪。
五師姐他們,早已經煙消云散。
而青劫門最大的仇人命夕龍,如今宛如一條死狗,就跪在小師弟的腳下。
曾經高高在上的夕龍王爺,和青劫門人被囚禁時的模樣,一模一樣。
循環、報應!
天道、輪回!
一切都是蒼天的安排。
“饒了我,我是夕龍王爺,我不可以死,你們不能殺我!”
轟隆隆!
魯初雪將麻青劫的棺冢擺在命夕龍面前,僅僅是兩顆瞳孔,幾乎就能徹底燒死命夕龍。
這倆個月以來,他們天天都要見到命夕龍。
這是個魔鬼。
“不殺你?”
“憑什么不殺你?”
趙楚微微抬起眼皮,一腳踩在命夕龍的臉上,滿臉憤怒!
“我是夕龍王爺,我是命古生大帝的親弟弟!”
“我們可以談判,你給我一個機會,始皇龍庭一定能拿出讓你滿意的籌碼,給我一個機會!”
“我贖罪,我可以贖罪!”
命夕龍是真的怕死。
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
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惡徒,一輩子殺過無數的人,臨死之前,卻比所有人都懦弱怕死。
命夕龍瑟瑟發抖,不斷求饒。
同時,他的眼睛看著命古生,也在祈求。
“趙楚,你已經贏了,你已經占盡了上風!”
“命夕龍說的沒錯,我始皇龍庭可以和你談判,而且夕龍王爺也已經重傷,這輩子不可能再突破洞虛境,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麻青劫的仇,你已經報了!”
見狀,命古生咬著牙根,每一句話幾乎都是從唇邊擠出去,寒氣森森。
命夕龍的命,無所謂。
但命古生必須要盡可能的去挽留,畢竟,命夕龍是替自己背鍋。
隨后,所有人看著趙楚,等待他的答復。
用一條茍延殘喘的命,換一些資源,也是很好的選擇。
始皇龍庭的皇宮雖然被趙楚拆了,但更加巨大的寶藏,卻在命古生的身上。
“談判?”
“機會?”
“何其可笑,何其荒謬!”
聞言,趙楚緩緩抬起頭:
“當初你始皇龍庭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抓捕青劫門人,活活將我五個師兄師姐折磨致死。那時候,你們為什么不給他們一個機會?為什么不和他們談判?”
“你們嚴刑拷打青劫門人整整兩個月,卻又拿不出青劫門任何叛逆的證據,你們強行喂下枯壽丹的時候,有沒有談判過?有沒有給過他們機會?”
“給過嗎?”
轟隆!
趙楚一腳落下,狠狠將命夕龍的頭徹底踩入地底深處,頓時間命夕龍嘴巴鼻腔里全是稀泥,無法呼吸的他,手舞足蹈的掙扎,宛如一條將死的泥鰍。
趙楚是真的憤怒。
麻青劫得到了幕覺山的丹藥,未來還可以得到無常幻晶。
他可以活,不過是需要沉睡一段時間,而且這段時間有龍脈滋養,當他復活的時候,必然就是玄始境。
但幕覺山呢?
死了!
死的千真萬確,死的徹徹底底。
幕覺山是趙楚真正的救命恩人,也是趙楚敬重的師兄。
什么背叛羿魔殿,趙楚根本就不在乎。
他還有太多的話想和幕覺山說,有太多的事情想和幕覺山分享。
這是恩人!
大于天的恩人。
饒過命夕龍?
簡直可笑!
不遠處,青劫門五個弟子咬牙切齒,他們也知道,一切的主謀,是命古生。
但命古生和命夕龍不一樣。
后者雖然暫時得到了半步玄始境的力量,但終究是贗品,所以趙楚能打得過。
但命古生不同。
即便是五大圣尊里,命古生都是最強的一個。
他們雖然憎恨命古生,但也將仇恨制止在了命夕龍這里。
一切該結束了。
命夕龍的死,可以慰藉師尊他們的在天之靈。
“三師兄,將罪人命夕龍,千刀萬剮!”
話落,趙楚將手中的天兵古劍扔給麻青劫。
他不是不想親自動手,實在是沒力氣了,連天兵古劍都拿不動。
而在趙楚的神念鎮壓下,天兵古劍可以短暫被麻青劫使用一會。
其實秋昊遺書恢復了真元,趙楚狀態不錯,體內真元還有點剩余。
但他目前最大的虛弱,是天麟臂的反噬。
最后斬破虛空那一劍,已經耗空了趙楚所有力量。
萬幸,趙楚突破了天擇,他只需要休息半天時間,就可以恢復真元。要知道,在元嬰境的時候,他可是直接淪落為凡夫俗子,那才可怕。
碎虛天寶,畢竟是仙人都眼紅的仙寶,豈是等閑。
魯初雪上前,一把抓起命夕龍的腦袋!
千刀萬剮!
在以前,魯初雪可能不清楚怎么做,但被始皇龍庭折磨的這段時間,他早已經見慣了千刀萬剮,早已經領略過千刀萬剮,甚至其中的一個師弟,就是被命夕龍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最適合命夕龍!
“命古生大帝,不用強求了,這是亂星候的氣運,我們擋不住!”
眼看著魯初雪行刑即將開始,命古生的怒氣也即將壓制不住,這時候斬北海上前一步,生生壓制了前者的殺念,二人腳下的大地,不斷在崩裂,不斷在塌陷。
“從今往后,寡人和趙楚,不共戴天!”
命古生眼珠子遠遠瞪著趙楚,他手掌被捏的骨節泛白,五臟六腑都在燃燒。
一雙瞳孔里,充斥著怨毒。
“命古生,今日我能力有限,只能先殺一個嘍啰!”
“二師兄的仇,沒有結束,不久的將來,你會步了命夕龍的后塵!”
龍椅之上,趙楚瞳孔也注視著命古生,嘴角微微顫動。
他的瞳孔里,只有冰冷,宛如地獄里的巖石,充斥著森寒的幽光。
二人目光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容不得緩和的殺念。
“別殺我,求求你們,別殺我,別殺我!”
“一切都是命古生指使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別殺我啊!”
命夕龍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他滿臉泥漿,宛如一個剛剛從淤泥里撈起來的泥猴子,哪里還有當初夕龍王爺的絕世風范。
“狗咬死了人,我會先殺狗,再殺狗主人。”
“放心,過不了過久,命古生會去地獄…和你團聚!”
趙楚冷笑一聲。
他沒有告訴魯初雪他們麻青劫的安排,復活的事情,少一個人知道,也多一份安全保障。
“鮮丹,你又贏了。”
在遠處,命崖丹苦笑一聲。
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趙楚,更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自己這個嘴毒的皇妹。
“咦,鮮丹,你去哪里?”
然而,這一次鮮丹沒有留在原地,而是微微低著頭,向著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