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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0章 我為什么逃避

  三分鐘后。

  劉月月體內,斑駁雜亂的精血,竟然真的被凈化成了最精純的血液。

  雖然還有不到一成的斑駁,但以天擇境的實力,完全可以自我凈化。

  皮永宏的手掌在顫抖,他的瞳孔在閃爍。

  那是激動的閃爍。

  就這一葫蘆的輪生丹,劉月月渾身傷勢愈合了七成,她不光保住了性命,甚至在其腳下的小鼎內,還多了十幾滴壓榨出來的靈體精血。

  成功了。

  皮永宏激動到渾身毛孔都跳動。

  效果最差的萬劍庚金體,也能源源不斷的壓榨出靈體精血,如果是木靈五行體,那將更多。

  距離自己煉制出誅虛散,直接是跨進了一大步。

  最關鍵的問題迎刃而解,皮永宏一剎那甚至忘記了藥材庫的損失。

  “其他的輪生液呢?速速拿來!”

  “不夠,這一點杯水車薪,根本就不夠,不夠!”

  皮永宏轉頭,焦急的問道。

  “沒了!”

  龐小章坦然的擺擺手。

  “什么…沒了!”

  “怎么可能?你用了我那么多的原材料,怎么可能只煉制出一葫輪生液!”

  皮永宏差點炸了毛。

  如果有大量的輪生液,他便可以直接打暈木靈五行體,開始海量的轉化靈體精血,根本用不著后者同意。

  可在這個節骨眼,你告訴我沒了?

  這就如一個在沙漠里即將被渴死的旅人,有人拿著清水走來,你剛要痛飲一番,用來續命,結果來人潤濕了你的嘴唇,告訴你水沒了。

  根本就不夠啊。

  治標不治本,還不是個死?

  “原本今日還能煉制一兩滴,但是皮長老打斷了我的思路,我也無能為力。”

  “還有,皮長老你口口聲聲,說我用了你大量原材料,我受不了這種冤枉!”

  “人和人之間,最重要的信任如果沒了,很難合作下去。”

  “嗯,我這就先告辭了,巖山還有一堆事等著本長老去處理,你一點都不光明磊落,道不同不相為謀。”

  搖搖頭,龐小章看了眼皮永宏,滿臉失望的就要離去。

  “說,你到底要什么?”

  “你我都是明白人,用不著動心眼了。”

  “我需要你的輪生液,你可以開價了,至于損失的原材料,我不追究,甚至可以給你更多!”

  “我要輪生液,大量的輪生液!”

  趙楚剛剛走出十幾步,皮永宏開口,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特別是最后一句,他的嗓音都有些嘶啞,是那種歇斯底里的嘶啞。

  “我要知道,你到底在煉制什么丹藥。可以斬殺洞虛境的丹藥,我很好奇!”

  趙楚轉頭。

  他也很認真,皮永宏已經坦誠下來,他也沒必要繼續裝瘋賣傻。

  “你到底,是不是王照初派來的人。”

  趙楚回來,二人找了個地方,心平氣和的坐下。

  皮永宏隨后鄭重的問道。

  “我來學丹,我要見識不同的丹道,僅此而已。”

  趙楚凝視著眼前這團黑霧,眼神異常堅定。

  “也對,你的天賦,比王照初強,比劉竹烙強,甚至還要強過我。”

  “如果你能打破經綸萬卷體的詛咒而不死,未來的成就,要超越一切丹師。”

  “你和旭蕓霜那種人不同,王照初那個偽君子,也控制不了你。”

  皮永宏點點頭。

  這兩天,他也考慮了很多。

  起初他認為龐小章是王照初的弟子,但仔細一想,根本經不起推敲。

  以王照初的性格,根本就舍不得弟子來穢舌禁地冒險。

  就如旭蕓霜,王照初根本就不敢讓她靠近穢舌禁地方圓十里。

  而龐小章說起靠山,口口聲聲都是左殿護法,似乎根本就不依靠王照初。

  況且,單輪天賦,他也佩服龐小章。

  當然,還有龐小章這個太上長老的身份。

  理論上,他是丹青凈地的祖師爺一脈,只和圣尊有情誼,王照初嚴格算起來,是他的晚輩。

  “龐小章,我相信你不是王照初的弟子。”

  “我不企圖你站在我這一邊,但未來,我和王照初決一死戰的時候,我希望你能袖手旁觀。”

  隨后,皮永宏嚴肅說道。

  “我想問一句,你和王照初,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趙楚皺著眉頭。

  他只從皮永宏這里感覺到了濃濃的怒氣,但在王照初的口中,似乎對這個師兄,還有一些愧疚。

  “不,我的死仇,不光王照初一人,還有劉竹烙!”

  不知何時,穢舌涎池里的池水,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趙楚打了個激靈。

  這殺念,真的是落地成冰,快凝結成實體了。

  “有興趣,聽一個故事嗎?”

  皮永宏看著趙楚,籠罩在他腦袋上的黑霧,突如其來的稀薄了下來。

  趙楚一愣,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皮永宏的尊容,深深的震驚。

  “我…很丑,對吧!”

  黑霧散盡,皮永宏沉聲問道。

  “呃…這個…”

  趙楚舔了舔舌頭,大腦有些短路。

  他不知眼前這個情況,該如何定義。

  只能說是可惜了。

  這張臉,就不應該長在人腦袋上。

  如果皮永宏的樣貌,長在一條狗身上,那在地球,也是名犬。

  頭似河馬,嘴如瓦片,三角眼睛,小腦門。

  皮膚一層又一層疊加在一起,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褶皺,偏偏這顆腦袋奇大,還有一層棕紅色的絨毛。

  這根本就是一條沙皮狗嘛!

  還是那種品相一流的好沙皮,在小褶皺的襯托下,皮永宏還頗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氣。

  對,愣頭愣腦的。

  可惜,就是不怎么像個人。

  沙皮。

  沒錯,就是一條純種的沙皮狗。

  皮永宏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趙楚,非要得到一個答案。

  這是一條固執的沙皮。

  “這個,您這個長相…嗯,很特立獨行,不隨波逐流。”

  “可以這么說,您這個長相,能給平淡如水的生活,帶來一些繽紛的色彩。”

  支支吾吾半天,趙楚發現他根本無法形容。

  趙楚真沒覺得多丑。

  你想想,一條直立行走的沙皮狗,也挺喜感。

  但似乎,這個世界人們不流行養狗,也根本沒有沙皮這品種。

  這就顯得有些驚悚了。

  “哼,從你的眼睛里,老夫確實沒有看到厭惡或者恐懼,算你心底純良一些。”

  皮永宏大袖一甩,黑霧再次籠罩沙皮頭。

  這一刻,他對龐小章的語氣,破天荒溫和了一些。

  確實,見到自己的長老,沒有厭惡或者恐懼,很難得。

  他能讀懂龐小章眼里的情緒,哪怕你掩飾的再好,也一定會有一剎那的厭惡。

  在龐小章眼里,只有一些驚奇。

  但沒有厭惡。

  “別…皮長老,不用妄自菲薄,其實您長的真心是獨特。”

  趙楚其實想說他根本沒看夠,但想想又不禮貌。

  “其實在很久之前,我和王照初,還有劉竹烙,是關系最好的師兄弟,直到有一天…她出現了…”

  接下來,皮永宏給趙楚講述了仇恨的根源。

  三個無憂無慮的師兄弟,在丹青凈地無憂無慮的煉丹修煉。

  春暖花開。

  畢竟都是成年人,柳樹冒出了嫩芽,這三個師兄弟,內心也萌生了悸動。

  王照初相貌俊朗,是宗門里女弟子的夢中情人,情書都是用來上茅房。

  劉竹烙家族富有,各大宗門的女子瘋了一樣來聯姻。

  只有皮永宏,因為相貌丑陋,整日戴著面罩,悶悶不樂。

  他沒有女孩子喜歡,也沒有深厚的背影。

  皮永宏希望自己被萬惡的包辦婚姻支配一次,可惜,連命運都放棄了他。

  王照初還在萬花叢中煩惱,劉竹烙已經在服用補充陽氣的丹藥。

  而皮永宏,還是靠勤勞的雙手去創造美好。

  但生活還要是繼續,畢竟,兩個師弟,是他最好的兄弟。

  直到有一天。

  萬羅圣地,有幾名弟子來丹青凈地學習丹道。

  當年丹青凈地和萬羅圣地關系很近,所以兩宗的弟子,都會交換著來修煉。

  這幾名弟子中,有一位纖柔仙子。

  她的出現,令整個丹青凈地所震驚,驚為天人的美貌,一顰一笑的超凡脫俗,簡直如真正的仙女下凡。

  從那一天開始,王照初舍棄了所有鮮花,以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去追求纖柔仙子。

  劉竹烙也不惜和王照初翻了臉,展開瘋狂的追求。

  而皮永宏對纖柔仙子的喜歡,根本不弱于兩個師弟,但他自卑,只敢在暗處窺探,甚至王照初和劉竹烙送情書,還得他跑腿。

  直到有一天,纖柔仙子看到了皮永宏的臉。

  他以為仙子會嫌棄,誰知道仙子根本不介意他丑陋,還愿意和他一同喝茶。

  之后,日子又平淡了一個月。

  王照初在追求,劉竹烙在競爭。

  皮永宏還是那個負責送情書的信使,只不過他在纖柔仙子的面前,摘下了面罩。

  他第一次知道被尊重是什么感覺。

  皮永宏卑微的愛著纖柔仙子,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就是愛著。

  突然有一天。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王照初不在追求纖柔仙子,似乎他沒有了耐心,繼續游走在花叢中。

  劉竹烙也放棄了競爭,繼續煉制大補丹藥。

  沒有了喧囂,皮永宏和纖柔仙子,一同看日出日落,一起研究丹道,一起談笑風生。

  那幾個月,是皮永宏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終于有一天,萬羅圣地的長老,給纖柔仙子留下一紙婚約。

  由丹青凈地的長輩決定,賜婚一人,與纖柔仙子聯姻。

  那一夜,皮永宏喝的爛醉如泥。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纖柔仙子,或許是王照初,或許是劉竹烙。

  過幾天,纖柔仙子,就是別人的妻子。

  然而,事情改變的太突然。

  第二天,長老宣布了婚約。

  是皮永宏和纖柔仙子成親,王照初和劉竹烙誰都沒有競爭,他們將最大的善意,給了師兄。

  而纖柔仙子,也沒有拒絕。

  丹青凈地和萬羅圣地,所有人都在恭喜皮永宏。

  他一瞬間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成親典禮之后,皮永宏更加呵護纖柔仙子,覺得為她死都可以。

  他甚至舍不得褻瀆女神,洞房花燭都在地上睡覺。

  婚后的幾天,王照初和劉竹烙,不斷慫恿皮永宏該生孩子了。

  隨后,王照初和劉竹烙,還不厭其煩的傳授他男人在洞房花燭的本事。

  皮永宏一拍桌子,是時候展示男人的雄風了。

  那一夜,皮永宏喝了點酒。

  他要洞房花燭。

  纖柔仙子沒有拒絕。

  柔和的燭光下,皮永宏褪下了女神的羅衫。

  就像是最純凈的云,就像是最清澈的水,哪怕千年過去,皮永宏都記得那一夜。

  每個毛孔都在顫栗。

  然而,當他烈陽之柱沖天而起,準備徹底擁有妻子的時候,女神一句話,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夫君,你下面的東西,似乎我也有,還比你的大,比你的硬!”

  晴天霹靂。

  皮永宏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他大腦一片轟鳴,他不敢再看。

  “哈哈!”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門外響起了笑聲。

  是忍不住的那種。

  皮永宏穿了件衣服,沖出門外。

  原來所有人都在悄悄圍觀。

  王照初,劉竹烙,各個堂口的師兄弟們,全部都來了。

  他們早已經知道了一切,只有皮永宏被蒙在鼓里。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笑話。

  王照初和劉竹烙的循循善誘,不過是要看小丑表演。

  那一刻,皮永宏瘋了一樣跑去后山,他想逃避,他又不知道要逃避什么。

  他覺得那些師兄弟,就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鬼。

  “很好笑,是嗎?”

  說到這里,皮永宏凝視著趙楚,突然問道。

  “呃,這個!”

  趙楚撓著頭,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王照初和劉竹烙,確實過分了。

  將自己的快了,建立在別人的悲傷之上,很下作。

  “其實僅僅是如此,我不怨恨他倆,畢竟是我的選擇,哪怕她是個男兒身。”

  “我想通了,纖柔仙子無論是男是女,是陰是陽,那又如何?”

  “人的感情,不一定非要茍且,起碼她未曾嫌棄過我,我這么丑陋,所幸就如認識個弟弟。”

  “我希望繼續陪在她身邊,大不了我們一起避世,不用理會世俗的眼光。”

  “她還是她,我還是我,我還愛著她。”

  皮永宏苦笑了一聲。

  “可是你知道嗎?”

  “第二日清晨,我回去的時候,只看到了纖柔仙子的尸體,她睡著的樣子,也很美。”

  “她太單純,她自己都不知道男女到底有什么區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個男的。”

  “一場大庭廣眾之下的羞辱,讓她含恨自殺了。”

  “死的很安詳,可能她死前,也在想著我吧。”

  “那一夜,我為什么懦弱,為什么逃避…為什么。”

  皮永宏的言語,平靜了下來,死一般的平靜。

  “你說…我該不該殺了王照初,該不該殺了劉竹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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