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龍王府的議事廣場,早已經是一片狼藉凌亂,哪里還有之前的金碧輝煌。
此刻,一處空地之內,矗立著兩個年輕人。
趙楚微微低頭,沉默不語,他的表情,似乎永遠都不會有太大的波動,依舊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表情。
當然,還有一些人認為,趙楚純粹就是在裝腔作勢。
左宆羅的兇名,別說地齊海,哪怕是整個蒼穹亂星海,都無人不曉。
年輕一輩的修士中,左宆羅就是至尊,沒有之一。
他可是連問元境都能戰敗的妖孽。
五招!
雖然左宆羅承諾,只轟殺趙楚五招。
但誰知道這五招,他必然不會手下留情,二人的立場,那可是不死不休。
“皇妹,你可能想多了,依我說,現在命人送一副棺材,可能還能趁熱將尸體裝進去。”
命崖丹苦笑著搖搖頭。
左宆羅到底有多么恐怖,在場他是最有發言權的一個。
畢竟,他也是差點被裝進棺材的人。
“不,我相信大叔,大叔反正一定能贏,你不懂。”
鮮丹狠狠瞪了眼老哥,就差縫上張烏鴉嘴了。
“你知道老哥我,在左宆羅手下支撐力幾招嗎?”
“別人以為是12招,其實我支撐了15招。”
“按照常理,我哪怕是敗,其實也不應該如此凄慘,甚至淪落到差點被斬殺…你知道為什么嗎?”
命崖丹神色凝重,根本就不是在開玩笑。
“為什么?你慫唄,技不如人。”
鮮丹諷刺道。
聞言,命崖丹苦笑一聲,兄妹二人,已經習慣了,畢竟是一個娘生下的,整個始皇龍庭,只有鮮丹敢這么說話。
“,你聽說過這部神字篇章的神通嗎?”
隨后,命崖丹嘆息了一聲,問道。
“?玄虛海最后一站,羿魔殿風聲鶴唳的一部神字篇章。有絕世強者斷言,這乃是來自九天仙域的邪典,威力絕倫,乃是絕殺篇章,更是地齊海五大勢力嚴加防備的大禍患,父皇曾經都無數次提起。”
聞言,鮮丹一愣。
“沒錯,就是這一部邪典。雖然邪鸚五鼎篇依舊是屬于篇章級的轟殺,但對比蒼穹亂星海其他的篇章級神通,要強一倍。”
“所以,我敗了。”
“我之所以這么凄慘,就是因為左宆羅施展出了邪鸚五鼎篇。”
命崖丹咬牙切齒。
“五招?”
“難道大叔中計了?”
“據傳,邪鸚五鼎篇,乃是五篇神字篇章,連續轟殺的一套大神通,如巨浪滔天,一浪強過一浪。”
“糟糕,大叔一定是中計了。”
鮮丹一聲驚呼,滿臉的焦急。
“如果是普通的神字篇章,或許你的小叔叔,還能扛得過去,畢竟能打敗夕悠麒,也有一點點手段。”
“但可惜,他面對的是邪鸚五鼎篇,根本沒有任何勝算,他必死無疑。”
“準備棺材吧。”
命崖丹搖搖頭。
“哼,我說大叔不會死,他就是不會死。”
鮮丹固執的瞪了眼命崖丹。
隨后,她眼角不留痕跡的看了眼遠處的段霆語,那個黃云樓的領袖。
從前至后,段霆語都寒著一張臉,閉口不言。
只有鮮丹知道,段霆語,就是他的大叔,就是趙楚的分身。
哪怕趙楚本體真的被左宆羅轟殺,他也不會真正死去。
這是獨屬于她和趙楚兩個人的專屬秘密。
“大意,趙楚真的太過于魯莽大意。”
“他或許將左宆羅當成了夕悠麒那種貨色,神字篇章級的轟殺,也有著天壤之別。”
“如果老夫判斷的沒錯,左宆羅之所以差點斬了命崖丹,應該是兇名赫赫的。”
風侔子臉色漆黑。
他的目光,一分鐘都沒有離開過左宆羅的身軀。
在風侔子的眼中,這個羿魔殿的青年,就是一個封印著惡魔的域外黑洞,那虛無的牙齒,似乎要嚼碎整個地齊海,嚼碎整個蒼穹亂星海。
他是個瘋子。
“沒錯,傳言玄虛海浩劫,羿魔殿的問元境,掌握著一部邪道篇章,絕對是來自九天仙域的至高神通。”
“如果是同階的廝殺,邪鸚五鼎篇,將碾壓對方,這是來自精妙神通的絕殺和威壓。”
“沒想到,傳言晦澀難懂的邪鸚五鼎篇,已經是被左宆羅掌握。”
“這下…趙楚真的必死無疑。”
“五招,可怕的心機。如果邪鸚五鼎篇的五招神字篇章,依舊斬不了趙楚,那才古怪。”
范南辭也黑著臉,言語凝重。
他乃是斬蒼生門的長老,而斬蒼生門掌握世界情報,所以他對邪鸚五鼎篇,比其他人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如果是邪鸚五鼎篇,趙楚…唉…年輕人,為什么如此魯莽…”
王照初被氣的手掌發麻。
如果趙楚單純是個武修,他雖然惋惜,但也不會如此肝腸寸斷。
丹道崎嶇,人才難求。
趙楚的存在,有望完全繼承丹青凈地的衣缽,甚至青出于藍啊。
他的丹道天賦,旭蕓霜都望塵莫及。
命夕龍和喬懷陸各自冷漠著臉,沒有發表意見。
說實話,如果不是命崖丹太子的命令,命夕龍可能會親手斬了趙楚。
喬懷陸是萬羅圣地的長老,他知道掌教和麻青劫的一些過往,對這個小宗門的人,天生沒有好感,之所以出手,也不過是做給天下人看,不能抹黑萬羅圣地的面子。
“邪鸚五鼎篇,一定是邪鸚五鼎篇!”
“趙楚,你為什么這么傻,為什么這么傻啊!”
麻青劫渾身無力,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一刻,他原本花白的頭發,又有不少又被狂風卷到了空中。
心如死灰。
“師傅,吉人自有天相,小師弟屢創奇跡,說不定還有轉機。再說了,不過是五招,又不是不死不休的追殺,小師弟扛過去就可以了。”
晁紅淺連忙勸道。
“唉,十師弟,有些事你可能不懂…算了,不說了,靜觀其變吧。”
魯初雪也知道邪鸚五鼎篇的恐怖。
但他也懶得和晁紅淺解釋,他和麻青劫是一樣的絕望心情。
再看看小師弟吧。
看一眼,少一眼,明年的這個時候,小師弟的墳頭草,應該有大腿高了。
遠處,不少知道邪鸚五鼎篇的強者,幾乎是已經看到了這五招之后的結局。
別說你一個元嬰境。
哪怕是地齊海任意一個飛升者,都不敢保證能扛得住邪鸚五鼎篇延綿不絕的五次轟殺。
區區五招,看似不多。
但有心之人心知肚明,這是左宆羅歇斯底里的五招。
戰場中央,刮起的狂風,詭異的消散,天地一片死寂。
凝固。
以趙楚和左宆羅為中央,天地間的空氣似乎都已經抽干,整個世界,宛如一塊巨大的寒冰,一層冒著寒氣的冰霜,從二人腳下蔓延出去。
咔嚓,咔嚓,咔嚓!
法器都轟不穿的堅固大地,被壓迫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縫,似乎也在恐懼著接下來的一戰。
譏笑。
突然,左宆羅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譏笑。
他看著趙楚,突然感覺對方很可憐。
因為無知,和優柔寡斷,他將葬送自己的小命。
而趙楚同樣在觀察著左宆羅。
但趙楚的心中,卻在瘋狂的算計,他早已經將幽羿羽留下的所有神通展開。
之前因為境界太低,趙楚沒有仔細看那一堆神通玉簡。
此刻,要面對羿魔殿的神通,趙楚必須要知己知彼。
“五招,他立下五招之約,一定是有把握五招斬了我…嗯?找到了!和五招,相關的神通。”
趙楚以五為線索,瘋狂搜索著那些幽羿羽留下的邪道篇章。
果然,他還真的找到了。
以修士四肢為鼎,獻祭肉身。
最終的第五鼎,是獻祭自己的丹田。
這是邪道的神字篇章,雖然威力要比一般神字篇章強一倍,但所付出的代價同樣慘重。
獻祭四肢與丹田。
每施展一篇邪鸚五鼎篇,修士便會獻祭自己一件肢體。
過程要承受十倍的痛,非大毅力者,很容易走火入魔而死,哪怕是幽羿羽,都有警告,讓后輩慎修。
當然,別說問元,哪怕是天擇境,元嬰境,都有肢體重生的能力。
所謂獻祭四肢,也只是短時間內無法動用肉身的力量,一些強大的問元境,可能幾分鐘便會讓四肢重生。
但重生的這段時間,乃是修士最虛弱的時候。
如果是平階廝殺,很容易被趁虛而入,直接反殺。
畢竟,你四肢與丹田獻祭,不光肉身力量脆弱,且在一定的時間內,連本源道紋都無法催動。
你就是個被動挨打的活靶子,哪怕時間再短,也不可能被避免。
“原來是這樣。”
“你一定是修成了邪鸚五鼎篇,然后選利用這五招,萬無一失的將我擊殺。畢竟,哪怕是問元境,都有一定幾率,被你轟殺。”
“可惜,你遇到了我。如果你用其他神字篇章,我還有點危險,但你非要班門弄斧,那我…只能教你重新做人了。”
趙楚長長嘆息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他腦海里照妖鏡展開,洪斷崖正在瘋狂的推演著邪鸚五鼎篇的各種漏洞與弱點。
當然。
以趙楚目前的實力,還無法修煉邪鸚五鼎篇這種絕世神通,他未破天擇,丹田承受不了。
他僅僅是要知道,這邪鸚五鼎篇中,每一擊神字篇章,到底有多少漏洞,有多少弱點。
“幽羿羽老頭,你創造邪道神通,根本就不嚴謹啊。”
“這漏洞…也太多了,一味的勇猛,也只能嚇唬一些普通問元境了。”
趙楚搖搖頭。
他已經將每一篇的漏洞,牢牢記在了心里。
其實趙楚也是冤枉了幽羿羽。
你跟隨洪斷崖等人修行,眼界早已經高到了九霄云外,秋昊孤的神通估計你都看不上。
這邪鸚五鼎篇,哪怕當初在九天仙域,都是兇名赫赫的神通。
如果能將獻祭肢體后的虛弱時間赦免,這就是碾壓級的至高神通。
廝殺,終于要開始。
狂風大作,左宆羅黑袍飛揚,他的嘴角,是一抹邪惡到極致的冷笑。
隨后,一層細密的血霧,轟然從其身上炸開,而后猛地擴散到空中,空中充斥著血腥味。
然而,雖然狂風翻滾,但那血霧,竟然根本就不受狂風的影響。
嗡嗡嗡嗡!
左宆羅左腳狠狠一踏地面,天空中的血霧,猛地匯聚成一尊三人高的巨鼎。
而在巨鼎之上,赫然雕刻著一只血氣森森的猩紅色鸚鵡。
這鸚鵡,便是由本源道紋匯聚而成。
嘎嘣。
左宆羅手掌狠狠一捏,他強行壓制住了體內的痛苦,從外表看根本沒有任何異常。
別人不知道,但他有苦說不出。
這一瞬間,左宆羅獻祭了左腿。
簡單的說,在一定的時間內,左宆羅沒有了左腿,淪為殘廢。
但這是羿魔殿的絕密,哪怕是最狠辣的密探,都沒有探查到這秘密。
蔑視。
血鼎之上,那鸚鵡似乎活過來一般,居高臨下蔑視著趙楚。
人們驚然發現。
那鸚鵡瞳孔里的神色,竟然和左宆羅簡直是一模一樣。
左宆羅蔑視的瞳孔中,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憐憫。
他看著趙楚,就如再看一具尸體。
“或許,我對你有些太慎重,可能你連一招,都抗不下來。”
“希望你,別讓我太失望。”
血霧彌漫下,左宆羅如血池中爬出來的修羅殺神。
“嗯,如你所言。”
聞言,趙楚抬頭,嘴角淡淡的一笑。
血鼎之下,趙楚就如一個即將被斬首的囚徒,可悲且可憐。
然而,他又如一個瘋子。
左宆羅看他,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而他看左宆羅的視線,卻是再看一個小丑在表演。
趙楚的眼神里,是一種嘲笑。
這種不自量力的嘲笑,一瞬間便令左宆羅怒氣,噴發三千里外。
轟隆隆!
根本沒有再多一句廢話,左宆羅不允許趙楚再多活一秒鐘。
巨大的血鼎,蕩開重重空間,從天而降,宛如是一座地獄從出現的重錘,狠狠朝著趙楚腦袋砸去。
“你的漏洞,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
抬頭。
趙楚深吸一口氣,收斂了臉上的譏笑。
他的掌心里,捏著已經恢復好的秋昊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