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外。
趙楚盤膝而坐,還在消化著心中的震驚。
他在妖域,曾經聽袁瑯天提起過幾句太倉北的血脈問題。
據說太倉北只留下了一系的血脈,而這些血脈的族人,人丁稀少,一輩又一輩,很久都不再北界域走動。
趙楚大概猜測,這太倉思,一定是少不經事,剛剛突破了金丹,便來繁華的神威皇庭玩耍。
美人愛英雄。
太倉思不小心愛上了威天海,被他娶為貴妃。
之后,才是那一系列的慘劇。
虎毒不食子,威天海竟然要親手吞了自己女兒,這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趙楚肉身雖然在密室之外,但他的靈臂,卻代替自己的眼睛,在密室內查探著一切。
威天海的神念之力,原本就比趙楚弱很多。
隨著趙楚領悟入微之劍,他的神念品階,再次突飛猛進,如今的威天海,根本不可能察覺到趙楚的神念軌跡。
這時候,威天海正在盤膝閉目,修煉著一部邪惡的換血神通。
他的神念之力,根本就無法外放。
這就是威天海非要多此一舉,讓林東鼬來護道的原因。
如果天賜宗有金丹混進來,萬一知道太倉思的存在,再蓄意破壞,無論是威君念死,還是太倉思死,都將面臨天擇冕消失,他承受不起。
牢籠之內,太倉思靠著柵欄,宛如一堆行尸走肉,罵了50年,或許她已經罵累了。
趙楚大概觀察了一下。
這太倉思,是金丹之境,并沒有突破元嬰。
想想威君念的相貌,趙楚在回想著太倉思的骷髏模樣,心中也是一陣惋惜。
傳言威君念的母親,容貌傾城絕艷,沉魚落雁,誰能和這一堆枯骨聯系起來。
“小子,看夠了嗎?”
趙楚還在唏噓,突然,他的腦海里,竟然是響起了一道滄桑的聲音。
“神念之力四品,比威天海強了三品。”
“三品一階梯,怪不得威天海這個蠢貨,看不出任何異常!”
“太上道基篇大圓滿,無情道空典大圓滿,不悔威神訣大圓滿。”
“體內還有道心存在。”
“嗯?你身上,還有天澤傳承之器的氣息。”
“似乎,你還領悟了入微之意,這可是巔峰元嬰的手段,北界域根本不存在!”
“如果你擁有界王典,再弄到兩顆陰陽天擇丹,就可以突破天擇,讓北界域離開放逐區域,去外軸環了!”
趙楚汗毛豎起。
他腦海里每出現一句話,自己的皮膚上,就滲透出一層冷汗。
驚悚!
前所未有的驚悚。
除了照妖鏡,自己渾身上下的一切,似乎被看了個精光。
“您是?”
“太倉思前輩!”
半響后,趙楚慌神之下,只能是茫然的應承了一句。
“你不用奇怪,我的神念之力,和你一樣,也是四品!”
“而你體內的東西,除了入微劍意,和道心,全部都來自太倉家,所以我感知的比較清晰。”
太倉思的神念之音,在趙楚腦海響起。
“晚輩慚愧!”
趙楚連忙用神念回應。
“說吧,你來神威皇庭,到底什么目得。”
“以你的天賦,50年內,必然會超越威天海,你不可能是他的狗奴才。”
太倉思道。
“得到界王典,阻止威天海成就半步天擇!”
“斬殺威天海,剿滅神威皇庭!”
趙楚簡單道。
“果然如此!”
“可悲這威天海,引狼入室,卻渾然不知,還洋洋得意,以為自己是千古一帝,簡直可悲可嘆,荒謬可笑!”
趙楚從這句話中,能感覺到太倉思的歇斯底里的狂喜。
那是大仇得報之后的情緒。
“你見過袁瑯天了?”
突然,太倉思問道。
“前輩,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趙楚一愣。
“你的那柄劍,當初就是被袁瑯天拿走的。”
“枯劍,原本就是一件天澤傳承之器,和我體內的太倉血髓一樣,可以助你突破天擇。”
“不過枯劍只要轉手,便要重新煉化一萬顆天元瑰寶,當年袁瑯天都沒做到。在這北界域,很難。”
太倉思道出了趙楚的疑惑。
“枯劍!”
“原來還有這么大的來頭!”
趙楚呼吸急促。
原本他在在惆悵,去哪找一件則天擇傳承之器,原來枯劍就是一件。
也難怪!
除了天則傳承之氣,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任何法器,能煉化一萬塊天元瑰寶。
袁瑯天這個坑貨。
原來是他無法煉化枯劍,才送給的自己,還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袁瑯天,他…還活著嗎?”
突然,太倉思又問。
“還活著!”
趙楚心中雖然詭異,還是如實答道。
“咦,沒理由啊,難道虞白婉回九天仙域了?”
隨后,太倉思又道。
“前輩,您知道虞白婉?”
這回,趙楚更是膛目結舌!
“當然知道!為什么我太倉家,會避世不出,最終人丁稀薄,甚至到了我這一輩,父親死后,我就成了太倉家唯一的血脈?”
“還不是因為虞白婉太恐怖!”
“我們都在躲著她,可嘆我為了威天海這個狗賊,不聽爹爹勸告,執意離開避世之地。最終反而害爹爹死于浩劫,我真是個蠢貨,我的一切苦厄,全是造孽的惡果。”
“間隔1000年,她便會血洗一次北界域元嬰境。根據爹爹講述,1000年前,袁瑯天還沒有突破天擇,沒想到,他最終還是突破了。”
“只是奇怪,他既然突破,為什么不幫北界域離開放逐區域呢?”
太倉思疑惑道。
“沒錯,袁瑯天前輩是突破了,可情況…并不妙!”
隨后,趙楚大概解釋了一下袁瑯天如今的處境。
“虞白婉竟然沒有殺他?因為他是廚子?也真是機緣。”
“虞白婉憎恨太倉家的血脈,她其實根本不知道,我們的血脈,只是先祖祭煉而出,根本就不是背叛她的愛情,與別人所生。”
“可惜,當初的虞白婉,見人殺人,見神殺神,根本不聽解釋!”
太倉思嘆息一聲。
很多往事,已經成了過往云煙,有些事,從來都沒有解釋的機會。
“前輩,我如何能將你救出來!”
趙楚突然說道。
他并不是什么善人,但一路走來,得到了太倉北無數傳承。
冥冥之中,有一股因果,他必須要償還,必須要為太倉族最后一點血脈,去做點什么。
“殺了我!”
“殺了我,讓我解脫,讓我不再承受酷刑磨難,這就是對我的幫助!”
“還有,壓制著你自己的突破之力,等虞白婉屠世之后,再突破元嬰。”
“帶著威君念,逃的越遠越好!”
“千萬不要去妄想反抗虞白婉,哪怕你突破了天擇,在她面前,你依舊是一只螻蟻。”
太倉思的愿望,簡單到令人驚悚。
如果不是被折磨到生不如死,又有誰愿意真正的去死。
“答應我,想盡一切辦法,將我的女兒,將威君念,轉移到威天海找不到的地方,然后你們安安靜靜,等待著虞白婉滅世。”
“相信我,千萬不要在乎什么皇權地位。”
“在虞白婉的滅世之禍下,北界域每逢千年,蒼生浩劫,一切都會徹底洗牌。”
“逃,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千萬不要去突破元嬰,虞白婉不屑對金丹出手,這是唯一的生機。”
“威天海只要威脅不到君念的性命,我體內的血髓,可以贈送給你。以后無論你給威君念,還是給其他人,我也不會過問,我也管不了。”
太倉思的神念里,彌漫著凝重與凄涼。
“血髓,是給你的第一份禮物。”
“第二份,是界王典的融合方式,以你的天賦,應該在一年內,會將界王典修煉成功。”
“這第二份禮物,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請求你,對我女兒能好一些。哪怕有一天,你不愛了,也請悄悄離開,不要去利用她,去故意傷害她,這就足以!”
太倉思一生為情所傷,早已不信任何愛情。
她的祈求,是玫瑰花中那一根荊棘,雖然誰都不愿意面對,但荊棘就是血淋淋存在著。
“第三份禮物,是兩粒陰陽天擇丹!”
“這是爹爹留給我的東西,我卻送給了一條狗!”
“威天海他死也不會想到,當年我在他生日那天,送他的一對金爵酒杯,就是陰陽天擇丹。也幸虧他在當天發難,將我囚禁,否則這對金爵的禁制,我就告訴他了!”
太倉思的神念里,充斥著一股絕望和心如死灰。
“金爵酒杯的封印方式,我可以告訴你,至于如何找到這對金爵,就靠你自己的能力了。”
“能在威天海眼皮底下,耍這么多花招,想必你會找到的!”
一番話落下,趙楚已經被太倉思震驚的大腦轟鳴。
原來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腦海里蘊藏著如此多的秘密。
而威天海如果誠信相待,這一切其實水到渠成,該是他的,他都會得到。又何必千辛萬苦去抓自己,去找黃靈靈抽陰陽天擇丹。
可惜!
夜郎自大的帝王心,泯滅情之一字。
殊不知,人與畜生唯一的區別,也就在這一個情字上。
“威天海每修煉一個月時間,會休息三天,用來處理神威皇庭政務,這段時間,你可以去尋找金爵酒杯!”
“言盡于此!”
“如果有可能的話,下次你來,拓印威君念一張肖像,可以嗎?”
“我還沒有見過她。威天海不允許!”
說起威君念,太倉思的神念,充斥著連鋼鐵都能融化的悲傷,心酸到令人肝腸寸斷。
“前輩放心,我一定會帶來!”
趙楚狠狠點點頭。
威君念如今20多歲,她的母親,竟然都沒有見過她,可想有多么思念。
“你的壓力很大,一年內,我給你的三件禮物,你全部要拿到手!”
話落,太倉思神念消失。
趙楚深吸一口氣。
他俯瞰著黑漆漆的天衍院大殿,宛如在看著地獄的入口。
這個表面上富麗堂皇的神威皇庭,到底還埋藏著多少天怒人怨的孤魂野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