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雖然能入微。但你的劍,不快,不穩,不準…還沒有入微的資格!”
“接下來的一天,才是你真正入微的契機。”
轉眼間,趙楚已經被一拳轟到半空,雖然骨骼還不至于斷裂,但也劇痛難忍。
洪斷崖的聲音,出現在腦海。
聞言,趙楚臉龐扭曲,瞳孔里是憋屈。
出劍?
你開什么玩笑。
這傀儡速度極快,和閃電一樣,別說刺中他的命門。
趙楚大概計算了一下。
自己連傀儡的衣角都沾不住。
轟隆!
被轟然一腳從天空砸落,趙楚的身軀,將大地都震開一道裂縫,深深嵌入坑中。
他狠狠吐出一口鮮血,渾身都在顫抖。
“你有多弱,現在清楚了嗎?”
洪斷崖漠視。
清楚了。
這一趟中央域,真是沒有白來。
趙楚終于知道了北界域外的天空,到底有多高。
自己在北界域是個人物,可放眼整個下九天世界,不過螻蟻一個。
哪怕你手持枯劍,力破百萬斤。
可如果你面對眼前這個傀儡,你又能如何?
你不過是個可悲三歲孩童,手持一柄重斧,連別人的衣角都砍不到。
能殺了人的劍,才能被稱之為好劍。
如果殺不了人,不過是個可笑又昂貴的玩具罷了。
這才僅僅是金丹境的傀儡。
如果是元嬰呢?
北界域的元嬰,可能比這個傀儡還弱嗎。
“一劍入微。”
“我一定會成功。”
心中默念一聲,趙楚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心,也徹底沉寂下去。
轟隆隆!
小腹被一拳震到撕裂。
但趙楚保持著沉默,將劍平平抬起。
以劍代眼。
他要看清這個世界。
沒錯!
趙楚要通過風、通過氣流,通過氣味。
將眼前這個傀儡,模擬成沙漠的樣子,要精準到每一粒砂礫。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趙楚宛如一只破麻袋,被不斷的來回轟殺。
一口鮮血,接著一口鮮血。
他的臉龐已經扭曲。
他的胸膛已經塌陷。
他的小腿,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
但趙楚的手臂,卻固執的平抬著掌心里的劍。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趙楚目前已經嘗試了一千次。
失敗!
失敗!
失敗!
一次又一次失敗,宛如絕望的深淵。
他的劍,就像被詛咒了一萬年毒蛇,就是無法抬起。
但趙楚的心,卻越挫越勇。
無論身體受到多么嚴重的創傷,無論身軀被打成任何模樣。
他的劍,必須要如一道永恒的光。
風雷滔天,暴雨傾盆。
我的劍,就是我的眼。
我的劍,就是我的一切。
我的劍,能看穿世間一切虛妄。
不知不覺。
六個小時過去。
趙楚的劍,已經能勉強抬起,但顫抖的厲害。
一個簡單的動作,他的手,根本就都無法完成。
又是六個小時過去。
趙楚整個人已經浮腫,渾身上下,充斥著觸目驚心的鼓包。
這個傀儡,也沒有殺他的心。
毆打!
只是無休止的毆打。
趙楚痛到麻木,麻木到痙攣,再從痙攣到失去知覺。
但他的手臂,依舊在固執的抬起著。
終于!
這一劍,能平平的抬起。
但他的手掌,還是顫抖的厲害,那劍刃抖的厲害。
不知不覺。
又是六個小時過去。
趙楚渾身麻木,他甚至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甚至聞不到任何味道。
但他手中的劍,卻沉穩了很多。
雖然還在顫抖。
但趙楚通過劍刃,似乎撥開了濃霧,看到了一絲曙光。
20個小時流逝!
傀儡不知疲倦,還在瘋狂毆打著趙楚。
而趙楚的劍,已經能保持不再顫抖。
21個小時后!
趙楚的劍,就好像一柄印刻在空氣中的雕塑,紋絲不動。
宛如經歷了百滄桑的石碑,無懼風雨,書寫著少年的執著。
22個小時后!
趙楚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沙漠。
他冷漠的俯瞰著這漫天黃沙,他睜開了劍心的眼,他看到了最細微的砂礫。
數之不盡!
23個小時后!
趙楚宛如一個執著的學者,閱覽了塵世間所有的書籍。
枯寂!
煩躁!
寂寞!
數不盡的負面情況,已經將趙楚的思維,摧殘到支離破碎。
但他堅持著心中的固執。
“原來,你的命門,在這里!”
突然,趙楚笑了。
23個小時,一天一夜!
趙楚睜開了入微的劍心之眼。
青劫圣地山巔。
第九徒俯瞰著大地,在他眼中,趙楚的腦袋,已經腫成了豬頭。
但他的注意力,卻在那一柄劍之上。
趙楚,終于舉起了那柄劍。
場面很詭異。
趙楚被傀儡各種吊打。
時而打到空中,時而又轟到地底深處。
時而一連撞斷十幾顆樹木,時而又被挫骨分筋。
但唯獨那柄劍,無論趙楚的身軀以哪種詭異的角度彎折,那柄劍,就如一道直勾勾的眼神。
鎖定!
劍刃的方向,永遠在調整,永遠在鎖定著傀儡。
如跗骨之魂,沒有一個瞬間的滯澀,沒有任何的失誤。
“三師兄,你來了?”
看著山下,第九徒一動不動,突然道。
“那就是你找的十一師弟嗎?”
虛空扭曲,一道身穿麻布長褂的中年儒生,從扭曲中邁步而出。
尋常無奇的臉,寫滿了郁郁不得志的頹廢。
就如千千萬萬落魄書生一樣,青劫第三徒眼眸里,卻有一種憂心蒼生的責任感。
“嗯!”
第九徒凝視著趙楚。
終于,趙楚的劍,已經鎖定了傀儡的命門。
他成功了一半。
“外軸環來的?”
第三徒問。
“嗯!”
第九徒道。
“這種卑微的身份…”
第三徒的言語凝重下來。
第九徒面無表情。
“嗯,不錯。這種身份,最合適十一師弟,師尊的意思,是一切隨緣,有緣即可。”
“外軸環的螻蟻,所受的挫折較多,未來不可限量,好養活!”
第三徒突然又點點頭。
“三師兄,咱們可不可以和正常人一樣交流,不要一驚一乍。
第九徒依舊是平靜。
“看,他要成功了!”
突然,第三徒道。
又過去十分鐘。
趙楚一直鎖定著這粒砂礫。
沒錯!
它就是傀儡的命門。
沒有出劍。
趙楚一直沒有出劍。
他的機會,只有一次。他的體力,只夠斬出一劍。
這一劍成,自己勝!
這一劍敗,自己死!
趙楚心知肚明,自己之所以還沒有被打死,全憑一道劍心,吊著自己這口氣。
狹路相逢。
劍者,只有一劍的機會。
這時候,趙楚更加理解了入微之劍的可怕。
這才是真正的必殺之劍。
趙楚有一種錯覺。
自己開啟入微之劍,自己的劍刃之上,宛如安裝了一個狙擊槍的瞄準鏡。
無論這傀儡閃爍到哪里,都無法逃出自己的準星。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趙楚宛如一個老辣的獵手,他的眼睛里,已經爬進了毒蟲。
但他無所畏懼。
為了獵物,他甘愿放棄一顆眼球。
機會!
終于,機會到了。
傀儡一拳將自己轟開,他的腋下,暴露在空氣中。
趙楚深吸一口氣。
他的劍,沒有任何花哨,就宛如一個初次練劍的學徒,斬出了最平凡無奇的一劍。
平斬!
哪怕是頑童,手持木劍也能斬出這一劍。
傀儡發現了趙楚的劍。
它要躲閃。
可惜!
這一劍宛如全天下最歹毒的毒蛇,已經咬死了他的腋下命門。
傀儡快,趙楚更快。
下一息。
一聲劍啼,訴說著這一劍的驚險。
趙楚的身軀,從原地消失。
眨眼之后。
三米之外,趙楚噴出一口鮮血,法劍狠狠刺在地上,才穩定著他的身軀沒有倒地。
他的速度,快過了光。
入微一劍。
趙楚…成功了!
身后,那無堅不摧的傀儡,煙消云散,化作漫天塵埃。
“還剩下40多分鐘,我也該回到北界域了!”
趙楚體內的筑基壁壘,早已經粉碎一空。
因為空間不同的關系,趙楚目前還無法突破。
他有預感。
當自己的腳掌再次踏上北界域的瞬間,就是自己破壁成丹的時刻。
“如今我修成了一劍入微,這該死的眼罩,也該卸下了!”
趙楚渾身不自在。
雖然斬出入微一劍,這眼罩能分散塵世間的喧囂。
但不拔劍的時候,他還不習慣當瞎子。
“恭喜,你又通過了一次考核!”
這時候,第九徒的聲音出現。
“大佬,我只有一事相求,可不可以拿走這眼罩!”
趙楚忍著渾身劇痛,連忙說道。
“哼,一個來自外軸環的卑微螻蟻,被一個區區傀儡,打成這幅德行。”
“真是…”
這時候,趙楚身后,又一道聲音響起,充斥著不滿與不屑。
趙楚渾身冷汗。
這道不懷好意的聲音,更加可怕。
天擇境!
“三師兄!”
第九徒皺眉。
“真是,唉…真是可憐那,被打成這幅德行。來來來,三師兄這有一粒療傷丹藥,快快服下!”
“可憐吶,九師弟,你簡直心理變態!”
“怎么能這樣欺負十一師弟,他是我們的親人吶!”
趕緊喂下趙楚一粒丹藥,第三徒拍拍趙楚的肩膀,同時還打入一道溫和氣流。
僅僅是過了幾個呼吸,趙楚渾身上下的劇痛,竟然被氣浪和丹藥的藥性,直接化解了一多半。
天擇境,果然深不可測。
可第三徒的態度,趙楚更加感覺詭異。
“眼罩,可以取下,但涉及到下一場考核!”
第九徒懶得多看第三徒,撩起耳側的秀發,婀娜道:
“三天內,殺一個元嬰,眼罩就可以取下。”
“如果殺不了呢?”
趙楚問。
“殺不了,眼罩就會融入你體內,等你突破天擇,自己取下吧。期間哪怕是師尊,都沒辦法取下來。”
第九徒理所應當的道。
“我可以拒絕考試,拒絕進入青劫圣地嗎?”
趙楚認真問道。
“可以!”
第三徒語重心長的拍拍趙楚肩膀。
“謝謝!”
趙楚點點頭。
“不用謝,畢竟,作為青劫圣地5000年來第一個叛徒,我會讓你死的很有代表性!”
第三徒微笑。
“等一下,我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晚輩雖然不了解青劫圣地,但有三師兄這樣的絕世人物,我認為這里,很有前途!”
趙楚言辭堅定。
“好孩子,你實力稀松平常,但你的眼光,很不錯!”
第三徒說話的時間,趙楚體內的傷勢,竟然是詭異的全部愈合。
這時候,趙楚體內的修為,也悄然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