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直接將趙楚詛咒至死呢?”
看著觸目驚心的光幕,趙楚肝膽都在顫栗,但他表面上還是一片平靜,隨后冷漠的問道。
“唉!”
“不是寡人不想,是做不到啊。”
“天怨石板,最大的極限,是熔化區區50萬人魂,也只能做到詛咒趙楚的修為。天賜宗的天運,簡直是可怕。這短短半年,天賜宗在妖域橫行霸道,如今降下的祥瑞,已經接近八萬,距離十萬,也不遠了。”
“這樣的祥瑞籠罩下,能詛咒成功,已經是極限。”
聞言,威天海苦笑一聲,連他都頗為無奈。
區區50萬!
隨后,趙楚的內心又是一陣絞痛。
那白花花的50萬戰俘,一眼望去,都看不到頭。那可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文明的活人,他們并不是蛆蟲,也不是飼養的豬。
他們是同類。
是和我們同樣的人族。
這區區50萬。
如此輕描淡寫,這就是上位者的思維嗎?
趙楚頭皮都幾乎要炸裂。
“熔化?”
隨后,趙楚又是一愣。
“對,就是熔化,稍后你會大開眼界。”
對于林東鼬,威天海罕見的有耐心。
“太子,詛咒承載者,要求和您談話。”
這時候,一個金丹密探,從漆黑從走出,恭敬的遞給威雙涯一塊傳音玉簡。
“嗯?”
“這個蠢貨,這半年來,我無論威逼利誘,他就是不肯去接近趙楚,從而給其下毒。此時此刻,卻偏偏要淪為承載咒怨的毒魂,也真是白癡!”
這時候,所有人將目光看向威雙涯。、
他淡漠的打開傳音玉簡。
下一息,趙楚頭皮一麻,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所幸,他還記得,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的處境有多么危險。
劉竹清!
里面有一個瞳孔猩紅,披頭散發,宛如十天十夜沒有睡覺的青年。
劉竹清。
當年和趙楚他們一起去無悔戰場,從無悔城走出來的天驕。
也是趙楚四萬妖一代的一員。
此刻趙楚雖然內心焦慮,但表面上還是一片平靜。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
如今的劉竹清,也已經筑基中期修為,且根基深厚,不是個弱者。
可畫面里的他,滿臉憔悴,皮包骨頭,似乎從靈魂到肉身,都被狠狠折磨過,宛如被扒了一層皮。
“威雙涯,我的兩個弟弟,我的妹妹,還有我的妻子,我的親人,他們怎么樣了。”
見到威雙涯,劉竹清宛如一只饑餓的困獸,他狠狠捏著拳頭,沉聲問道,整個人都猙獰到可怕。
他的瞳孔里,趙楚看到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憎恨。
“區區幾個煉氣境凡人,我還不至于不守承諾。只要你在少宗殿前自殺,你的弟弟妹妹,都會安全回到天賜宗,神威皇庭的密探,也不會再找他們麻煩。”
“當然,之前的條依然有效。”
“你如果愿意靠近趙楚,替我喂他服下慢性毒藥,我可以給你數之不盡的元斗玉。假如你能弄死趙楚,我給你一件元器,神威皇庭的公主,任你挑選,如何?”
這二人已經明顯不是第一次接觸,威雙涯宛如一個狡猾的獵手,在用一塊骨頭和長矛,引誘和恐嚇著捕獸夾里的野獸臣服。
“我呸…威雙涯,你做夢。我劉竹清如果背信棄義,怎么可能被你三番五次要挾。”
“你既然發下血誓,那我劉竹清信你一次。只要你放了我的親人,我劉竹清一條命,換八條命,也值了。”
“雖然不知道你神威皇庭到底有什么計劃,但勸你威雙涯趁早死了這條心。趙楚是無敵的,天賜宗遲早會踏平神威皇庭。”
“我的仇,趙楚遲早會報。”
劉竹清滿臉青筋崩裂,整個人骨瘦嶙峋,面目可憎。
“不識抬舉。”
“既然你放棄榮華富貴,執意選擇自殺,那我便成全你。”
“你的家人,此刻已經在前往天賜宗的路上,只要你自爆,神威皇庭的密探,第一時間會撤退。到時候,井青蘇的天賜密探,應該會發現異常,送你親人回天賜宗。”
“你的大義凜然,令我敬佩,但卻顯得無比白癡!”
威雙涯看著光幕里的劉竹清,雙眸宛如是毒蛇的眼球。
“威雙涯,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心腸歹毒,必然不得好死。我詛咒你被烈火焚燒七七四十九天,冤魂永世不得翻身,生生世世,為奴為仆,下賤如狗!”
劉竹清說話間,渾身顫抖,宛如一個厲鬼。
“不用廢話了,既然選擇去死,現在就可以去少宗殿前自刎了。”
隨后,威雙涯不耐單的揮揮手。
畫面中,劉竹清瘦弱的背影,一步一步從屋子里走出去。
“這是上蒼對我劉竹清的懲罰嗎?”
“井青蘇大人早有叮囑,令我等的親人,萬萬不可離開天賜宗范圍。”
“我的那些親人,對叮囑置若罔聞,非要去天賜宗外游玩。他們犯的錯,我來償還,這是一家之主的責任。禍不及家人,你神威皇庭居心叵測,必然也不得好死!”
劉竹清走了。
他消瘦的背影,宛如背負著幾百萬斤的重擔,每一步都在沼澤中前行,那樣的艱難,但又那樣的無畏。
“別去,劉竹清,你別去死,千萬別去。”
“你趕緊去喂趙楚服毒,立刻去,馬上去…千萬不要去自殺!”
“求你了,劉竹清,千萬別去!”
雖然知道毫無作用,但趙楚內心還是在瘋狂咆哮。
青鶴能服任何丹藥,毒丹對它來說,和糖丸一樣,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你去喂毒啊。
他和劉竹清并不是很熟絡,但也一起開懷暢飲過很多次,這個有些靦腆,話不多的青年,酒量很不錯。
劉竹清掛在嘴上最多的話,就是要出人頭地,要光宗耀祖,要讓自己的親人,都過上好生活。
可如今。
劉竹清卻要承受這無妄之災。
這一幕,令趙楚心如刀絞。
“你去給趙楚喂毒啊,為什么不去!”
趙楚恨不得立刻沖出去,警告他,阻止他。
但做不到。
這個節骨眼,根本沒機會離開金鑾殿。
如果暴露了身份,別說救劉竹清,自己會死,很多人也會死。
無奈!
這一刻的心酸與心痛,將趙楚這段時間掠奪資源的快感,瞬間粉碎到支離破碎。
走了!
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劉竹清朝著少宗殿走去,卻無力改變任何事情。
趙楚表面上努力維持著平靜,可他的內心,卻流出了內疚的淚水。
“可惡啊,花費了整整半年時間,好不容易從井青蘇的密探守護下,活捉了劉竹清的八個親人。”
“可惜,這家伙是個蠢貨,根本不受威脅。”
看著劉竹清蹣跚的背影,威雙涯卻是一陣嘆息。
“井青蘇是北界域罕見的密探天才,你能脅迫一個四萬妖天驕,已經很不錯了!”
威天海點了點頭。
“可是兒臣不甘心,想要接近趙楚,只有當初四萬妖那幾人能做到。可在井青蘇的守護下,四萬妖那些人的親屬,早已被接到天賜宗內部,重重保守起來,根本沒機會脅迫。”
“這王竹青的家人,也都是蠢貨。這種節骨眼,還敢跑出天賜宗游玩,活該你們害死王竹青!”
威雙涯冷笑一聲。
神威皇庭的密探,從來沒有放松過任何刺殺趙楚的機會。
威脅四萬妖一代,接近趙楚,喂趙楚服下慢性毒藥,甚至尋找各種機會暗殺,是他們計劃中重要的一環。
可惜。
天賜宗有個井青蘇,無數次將他們計劃粉碎。
好不容易有幾個蠢貨跑出來,計劃還是失敗,威雙涯心中咆哮著憤怒。
“他并不是沒用!”
“如果沒有這個承載詛咒的毒魂,我們這天怨石板,也詛咒不到趙楚。也只有劉竹清,才能真正走到少宗殿外。威雙涯,這段時間你進步不小。”
威雙涯安慰了自己兒子幾句。
“多謝父皇夸獎!”
威雙涯連忙回應。
承載詛咒!
毒魂!
趙楚盯著王竹青的背影一動不動,透過王竹青傳來的畫面,他看到了熟悉的天賜宗建筑。
他看到了一座座大殿。
看到了一條條繁花似錦的街道。
他也看到了天賜宗里生活的無數笑臉。
終于。
畫面到了少宗殿,那座比掌門殿還要豪華,堪稱天賜宗第一殿的地方。
趙楚的心,更加絞痛。
“認識他嗎?”
見林東鼬神色有些不正常,威天海轉頭,淡淡問道。
聞言,趙楚平靜的搖搖頭。
他將所有情緒,隱藏在了眼底,甚至他怕自己會露餡,特意打出一道小須彌界,隱藏在自己瞳孔之外。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展露情緒。
“他叫王竹青,也是四萬妖一代的天驕。”
“半年前,你在神蒼武院前,打敗了紀東元,打敗了劉月月,還打敗了最厲害的王君塵,他們以趙楚為首,被稱為四萬妖一代。”
“當然,這個年輕人,因為資質的原因,是四萬妖一代里墊底的存在。他的任務,就是以自刎之血,替天怨石板的詛咒,畫下一個坐標。”
“如果他聽從我們的命令,去接近趙楚,給趙楚服下慢性毒藥,日后就是神威皇庭的大功臣。可惜,他選擇了一條絕路。王竹青以為他的死,是惹怒了我神威皇庭。可悲,他一個區區筑基境,有什么資格惹怒我神威皇庭。”
“如果真的有地獄,王竹青會清楚,他的死,同樣可以令趙楚萬劫不復。那時候,他的冤魂,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
威天海平靜的笑著。
這一條生命,根本無法引起他情緒的任何波動。
沒錯!
整個大殿里,都沒有任何情緒。
一個區區筑基境,他的死,就像祭臺上一只燒雞,根本不值一提。
可趙楚的心。
在滴血!
“趙楚,替我報仇!”
劉竹清的腳步,停在了少宗殿門前,趙楚隔著光幕,看到了劉竹清嘴角的呢喃,后者并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嘴唇動了動。
“咦,是劉竹清,少宗還在閉關,有急事嗎?”
這時候,兩個護衛走出來,滿臉笑容。
身為四萬妖一代,劉竹清和少宗關系不錯。這幾人在天賜宗,雖然實力不強,但地位可并不低。
苦笑!
劉竹清轉頭,再次留戀的看了眼天賜宗。
下一息,一道寒芒閃過,劉竹清的喉嚨,被自己一劍斬開。
血線飆升,漫天血雨。
幾息之后,劉竹清于少宗殿前自殺的消息傳出,無數人朝著這里奔襲而來。
蔣香意。
何江歸。
劉月月!
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掠到劉竹清身旁,不少人已經淚崩。
天賜宗…大亂!
“劉竹清的親人呢?”
突然,林東鼬的聲音,打破了密室內的寂靜。
“哈哈,當然是放回天賜宗了。王竹青沒那么傻,威雙涯發下血誓,他才決定自殺。再說,幾個沒有用處的凡人,我神威皇庭殺了又能如何!”
隨后,威天海淡漠一笑。
趙楚點點頭。
劉竹清總算沒有白死。
他用自己的命,還是就回了親人。
“放心吧,兄弟。你的仇,我趙楚替你報。”
“烈火焚燒七七四十九天,他威雙涯,不得好死!”
林東鼬表面平靜,內心卻怒焰滔天。
他在自己的心里,悄悄替王竹青修起了一座墳。
劉竹清死了。
他直至死亡,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另一側,那巨大的光幕,再一次刷新了趙楚對神威皇庭的認知。
這個皇庭,真的沒必要在這個世界存在了。
滅神威。
不為袁瑯天的交代。
只為心中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