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過激了。”
青玄云眉頭一皺。
今天的青玄樂,明顯有些不正常。
當日下嫁白卓月那種垃圾,她都古井無波。
身為帝王家人,落在皇庭內,你又容顏傾城,就注定是皇庭工具,這是每個皇子都有的覺悟。
大哥、二哥,早已死在戰場。
其他皇兄、皇弟,哪一年沒有人戰死。
皇庭公主,哪個不是用來和親,用來交換對青古有用的資源。
享受著榮華富貴,就要放棄兒女情長。
這是一個皇族該有的覺悟。
“九妹,就連父皇都在妥協,你不要意氣用事。”
青玄云暗中提醒。
他必須要讓青玄樂冷靜下來。
趙楚太重要了。
雖然其修為稀松平常,哪怕是金丹,也根本沒有讓大帝妥協的資格。
但他左手青古巨炮,右手皮囊千機符,身后還有一個恐怖的天賜宗。
目前說趙楚是一國太子,都沒有任何問題。
別說余唐皇庭,哪怕是神威皇庭,以趙楚如今的身份,也有資格對峙,搖搖欲墜的青古,也只剩下一些鄉土之情。
“三皇兄,我知道身為一個公主,不配談幸福。但這種小肚雞腸,心胸狹隘的男人,我青玄樂不屑。”
寂靜聲中,青玄樂臉頰潔白,浮現著絕美的圣潔無暇。
如月、如玉。
這種圣潔,似不是人間該有的顏色,白的令人看不透,看不穿。
如玉無心!
如月至冷!
“趙楚,我知道你的隔閡,那不過是無悔城一場誤會。我的立場沒錯,你從皇庭的武院畢業,你占著皇庭的指標,你在皇庭破開的空間里奪取的一切造化,一切都該是皇庭的。”
“你偏執小氣,心胸狹隘,哪有一絲男子氣概,我青玄樂這一生嫁豬狗,也看不上你。”
“再說一次,我青玄樂,看不上你。”
皇庭落雪。
這一瞬,青玄樂遭到了此生最大的恥辱,她內心前所未有的翻江倒海,29年被壓抑到死寂的情感,一次全部爆發。
宣泄口打開,她已歇斯底里。
“沒有你的巨炮,我青古國也千年歷史,從未亡國。”
青玄樂第一次動情,第一次品嘗了真正的恨。
“沒有你的符,我青古也渡過了無數次浩劫。”
青玄樂冰冷的靈魂,被割開一道血淋淋的傷痕,她第一次對一個人心動,也終品嘗到了情之苦。
求不得!
放不下!
越恨,越怒。
越怒,在心中扎的根,就越深。
“今日如果不是沉府升,你依舊是一介平民,一個煉氣九重的螻蟻,你有什么資格和我提親,你有什么資格漠視青古禮法威嚴。”
“趙楚,奉勸你一句,日子還長,且不要太過于囂張!”
滔天的傾瀉之后,青玄樂平靜了下來。
皇庭公主,知書達理,這種咆哮,已經是有損皇庭威嚴。
但青玄樂內心前所未有的空靈。
無論是痛、是苦。
我總算嘗試了一次自己,恨的瞬間,我是青玄樂,我不是皇庭九公主。
九公主話落,全世界的視線,再次匯聚到趙楚身上。
他連飲八壇酒,如今臉色潮紅,瞳孔里充斥著恐怖的血絲。
而在世人眼中,趙楚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心胸狹隘小民。
九公主是何等宮闕仙女,你有什么資格拒絕,又有什么資格傷她的心。
連一次誤會都無法原諒,這一生,又能指望你什么呵護?
況且,九公主乃是金丹,北界摘星榜的強者,哪里配不上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時候,趙楚倒提酒壇,緩緩站起身來。
他的瞳孔,第一次正視天空光幕,第一次正視那個美到有些不真實的九公主。
這張臉,曾經讓他淌著血,走了500步,每一步都刻骨銘心。
“拋開無悔城的恩怨,拋開我趙楚小肚雞腸,心胸狹隘。在下敢問一句,如果我沒有澤研巨炮,沒有皮囊千機符,沒有太上道基篇,我師尊不是沉府升,你可還會多看我一眼?”
“假如下一秒,我就會失去渾身修為,滿臉丑陋疤痕,甚至沉府升都認不出來,將我逐出天賜宗。那時候,你可還會愿意下嫁于我?”
“哪怕你不是堂堂公主,只是一介民女。你身旁有一個手腳不能動的癱瘓殘廢,污穢都需要你忍著惡臭去照顧,你是否敢不離不棄?”
“如果這個殘廢,需要你徹夜縫衣服賺取金幣,才能勉強活下去,你是否愿意挑燈紅眼。”
趙楚看著天,眼眶紅的可怕。
青玄樂很美,美得像是畫中的仙女。
趙楚他不是什么圣人,甚至在前世,他落魄的時候,曾蜷縮在出租屋,能對著電腦屏幕射一墻!
他為了升職加薪,不惜被副總潛規則。
是男人,怎么可能不愛美人。
得到青玄樂,幾乎得到了整個青古國,他趙楚以照妖鏡輔助,可一步登天,縱橫北界域。
在前世的房產公司,這一套,他爐火純青。
什么無悔城恩怨,對男人來說,什么恩怨,一炮不能泯恩仇!
當初你青玄樂讓我跪下。
我趙楚同樣可以讓你跪下,并且讓你不穿衣服跪下!
可這一生,他虧欠的太多。
他忘不了破落的客棧,那場弦弦低音。
忘不掉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素面朝天的老師,指尖血珠滾落。
澤妍花不丑,但和青玄樂比起來,幾乎是不值一提,甚至她不如青玄樂身旁的一個丫鬟好看。
但她是趙楚這兩輩子以來,第一個用了真情的女人。
女人心軟,在孤立無援的時候,容易被男人感動。
男人再剛毅,同樣會遭遇孤立無援,那時候,誰又愿意付出一生心血。
咕咚咚!
咕咚咚!
咕咚咚!
趙楚話落,繼續灌酒。
狂灌!
澤妍花消失半年,紫金衛都沒有任何消息。
她已經不再青古。
是生!
是死!
趙楚真的害怕了。
他滿臉都是酒,在酒里,似乎有混合著男兒之淚。
放下酒壇!
趙楚猛地回頭,瑤瑤看向天際的青玄樂:
“九公主大人,沒錯,當初的趙楚,以打敗你為目標。但如今的那個平民,那個螻蟻,已經有了對你拔劍的資格。半年而已,日子還長,我趙楚從來都是這么囂張。”
話落。
人們腦海里,似乎有回蕩出那個恐怖的畫面。
金鼠妖王追殺而來。
四萬妖趙楚冷眼不語。
拔劍!
合劍!
金丹大妖,攔腰斬斷。
他的底牌還有很多。
這一刻,全世界寂靜。
沒人再指責趙楚。
所有人知道,趙楚與青玄樂是絕世良配,但卻參不透,人生間情之一字,從來都不是等價買賣。
沒錯!
如果趙楚現在修為盡廢,沒有了妖符,沒有了巨炮,甚至沒有了沉府升,他們心中第一個想法是什么?
所有人頭皮發麻。
驚悚!
沒錯,他們第一個念頭,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替青玄樂不值,再看趙楚,甚至都惡心。
全世界都會反對。
是全世界,每一個人。
情不是門當戶對。
情不是背景交換。
那是一雙手,堅定地挽在一起,能在困難的火海中攜手趟過,能在艱苦的刀山中,一起血痕累累。
問世間情為何物。
又有誰敢含苦踏情路。
“三弟!”
王君塵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趙楚的故事,卻從結拜三弟的眼中,看到了因思念過度而浮現的濃濃滄桑。
在他被酒水覆蓋的淚光里,有一種苦,是思念而不得。
“是澤妍花老師!”
黃靈靈輕輕抹了把眼淚,美眸中涌現著敬佩。
在黃靈靈眼中,現在這個連毀十座妖城的趙楚,是那樣脆弱。
就如當日無悔城一戰,他渾身靈脈盡斷,連呼吸都要照顧,每日耗費海量金幣。
那時候,所有人都有自己要辦的要事。
所有人都走了。
就如一場酒席落幕,塵歸塵、土歸土。
只有澤妍花老師,那個實力弱到可憐,只會一點點靈縫職業的普通老師。
她用瘦弱的肩膀,扛著一個植物人,從一條街,流落到另一條街。
“那時候,澤妍花老師看不到前路,看不到光明,甚至連路在何方都不知道,她心里也一定很苦吧!”
黃靈靈回想起趙楚當日的絕境,就痛恨自己。
一個區區榮耀內宗,有那么重要嗎?
她瘋了一樣想占據趙楚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可晚了!
在趙楚的眼中,她只能看到對師妹,甚至是親妹妹的溺愛,卻看不到一絲情愛。
這不是她要的感情,但一切都晚了。
“相公…你在我最胖、最丑的時候,堅定不移的喜歡著我。而我在你瀕死之前,披上紅蓋頭。我們很苦,我們很痛,但我們心中的愛情,所有人不懂。”
劉月月垂首流淚。
她堅信,紀東元在一個看不見的角落,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就如同當初在襄風武院,那把弱不禁風的骨頭,卻敢為了她去惹襄風前十。
皇庭之內!
“井大人,這就是趙楚不會娶九公主的原因,唯有至情至性之人,才配當得英雄之名。”
“忘恩負義,薄情寡義,不配當我呂休命的弟子。”
呂休命嘴角呢喃。
井青蘇嘆息。
情之一字,折了多少驕陽的翅膀。
一代青古將軍,因為一個半妖人漁女,孤身單騎,敢連破皇庭十座城門,大逆不道。
他賠上了胡家五代功勛榮耀,竟只為見一個將死囚犯的最后一面。
值嗎?
不值嗎?
井青蘇一生無愛,他不懂。
青玄云沉默!
青玄樂沉默!
再沒有咆哮,青玄樂極力掩飾著瞳孔里的波動。
靈魂被趙楚的漠視,斬出血痕。
如今她的道心,再次被趙楚的言辭,撞擊出根根裂縫。
“趙楚,你剛從妖域歸來,精神錯亂,寡人可理解你的狀態。訂婚一事,日后再作定奪,到時候,我且和沉府升再議。”
大帝一聲嘆息。
兒女情長,他也頭疼。
“胡南揚,你可知罪。”
隨后,青天易轉頭,淡漠的看著頭發已枯白的大將軍。
視線離開令人頭疼的趙楚,這一刻,青天易才是那個反掌血流成河的滔天大帝!
皇威滾滾,甚至連蒼天都被一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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