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友誼輕生死,血染孤魂志不移!
開封城外的平原,滾動起隆隆的馬蹄聲。呼義保宋江將不足六尺的身軀挺得筆直,竟然給人一種高大與氣度不凡的錯覺。在他的后面,“替天行道”的杏黃旗在風中飄舞,梁山泊的騎兵們在平原上馳騁,呼嘯向前,就如同一排奔騰向前、沖向海岸上的洶涌浪花。
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宋江端坐在一匹白馬上,手握雙股劍,沖鋒在隊列的最前方,他熱血沸騰,屬于武人特有的狂熱,如似火焰般在他的血液里燃燒起來。
自從服用參仙改造了孱弱肉身后,宋江的武功與日增強,隨著武藝提高,他的膽識亦越來越壯,逐漸拋棄了吏的圓滑、陰謀與厚黑,變得越來越像一位真正的武人。
吳乞買用兵何等老練,早就廣派斥候,分布于開封戰場的四周。梁山騎兵援軍趕來,卻并不能瞞過金兵的情報網,就在宋江指揮沖鋒的前一刻,軍師哈迷蚩先在中軍揮動軍旗,如臂使指,居然將金國的“金龍絞尾陣”變化為“六道輪回混元大陣”。
看似尋常的六組軍陣,暗藏陰陽變化、殺戮毀滅的奧妙玄機。正是圍城打援,對抗騎兵的殺手锏,任憑殺來的是千軍萬馬,照舊讓他們折戟沉沙。
哈迷蚩對混元陣法,充滿信心,當年燕云一戰,大遼精銳騎兵就曾吃過這種陣法的大虧。梁山好漢再強還能強過契丹精騎?此番必然可以給梁山騎兵一個迎頭痛擊,讓騎兵的突擊,都直接撞進自己編織的口袋陣中。
但是哈迷蚩錯了,在宋江麾下另有兩位不同凡響的高手,一位是神機軍師朱武,另一位是聞煥章,都是奇門遁甲的專家,出娘胎后不久,就開始專研陣道的變態。女真族軍師斗將、斗兵都可算一流,但若是斗陣,就是關公門前舞大刀,魯班陣前賣大斧。
哈迷蚩旗語一出,朱武就從擎大旗的九尾龜陶宗旺處抓過一只牛角號角吹將起來,號角聲低沉,好似風雨欲來之前的悶雷。梁山騎兵聞得號角聲,居然在沖鋒過程中,一分為三,變幻方向,直接撞入混元陣的六處破綻,三處死角,將金兵為他們布下的口袋陣,徹底鑿穿。
“砰砰”連聲巨響,梁山騎兵們用馬蹄,精準的踏落在金兵陣法最虛弱的位置,大刀關勝手拿青龍偃月刀,先從中路殺入,銀光閃動,砍得人頭滾滾;后面是雙鞭呼延灼、雙槍將董平的鋼鞭、六沉槍夾擊,好似四條惡龍,肆意行兇。
后面有沒羽箭張清、赤須虎袁朗、紫氣天蓬縻貹、病尉遲孫立、百勝將軍韓滔、圣水將軍單廷珪、神火將魏定國、胭脂虎關佳慧、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瓊矢鏃瓊英等眾英雄,都一齊殺入陣來。
金營將臺上傳來一聲炮響,乃是哈迷蚩不甘示弱,再次變陣,又變混元陣為八門金鎖陣,無數番兵從四面八方裹攏過來。那大將摩利之、哈鐵龍,都是金邦中能征慣戰的猛將,靠著青州叛將云天彪帶路,反攻梁山騎兵。
關佳慧正在廝殺,迎頭撞見一個身長一丈、用一條渾鐵棍的步將,正是摩利之。兩人刀棍相迎,火星四濺,交手了二十余回合,漸感覺這員敵將鐵棍十分沉重,并非等閑之輩,只憑力戰,難以取勝。
這位妹子多時都受關勝指點經驗心得,武藝今非昔比,虛晃一招,賣個破綻,縱馬便走;那摩利之不肯放過,撒開飛毛腿就追,堪堪就將追上,未料想關佳慧突然中途停馬,款扭柳腰,抖擻神威,引發掌中刀,風馳電掣般回閃,“刷”青龍刀砍中敵將的天靈蓋,恰似葫蘆被摘了瓢。
云天彪看得真切,認得關佳慧所用的招數,正是漢末三分、漢壽亭侯、五虎上/將關羽關云長的拖刀術,這一招乃是了不起的絕學,放眼天下將此招練得精熟的不過兩人,除了關勝只有自己,怎會還有第三人會用?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云天彪只覺怒火沖天,決不能再繼續坐視這女子活在世上。他不發一言,縱日行千里的大宛良馬閃電般欺近,人馬合一,揮出了具有絕殺威力的武將技。
三圣華斬!
三道半月斬在云天彪的青龍偃月刀中射出,疾風般的聚成一路,匯聚成銀首飛鷹,直撞向關佳慧。
關佳慧暮然回首,驚見刀芒逼來,已然沒有時間躲閃,只能玉手一揚,使用藏兵符,虛空中召喚出整整一百名狩獵騎兵,擋在自己前面,充作盾牌硬扛。
刀光卷起,血肉橫飛,瞬間殺得尸橫遍野,可憐一百名狩獵騎兵,被云天彪一輪武將技,斬殺了大半,剩下還有三十人是斷手斷腳的。
關佳慧大驚失色,正待親自出戰報仇,旁邊有抱瀆山的好漢文仲容相建功,拍馬搖槍,來戰云天彪,戰斗不過三個回合,被其使一招“輔車相依”,刀刃閃過一條詭異的弧線,將文仲容砍為兩截。
那崔野和文仲容是一正一副兩個兄弟,見搭檔慘死,義憤填膺,拼了性命來戰,狠命提刀亂砍,關佳慧亦拍馬來助,以二敵一。云天彪武藝高強,大喝一聲,奮起神威,再使武將技“天霸分身斬”,迎面一刀,將崔野斬于馬下。
大刀關勝眼看崔野戰死,而關佳慧局面十分危險,便催動赤兔馬奔襲來迎云天彪。就這樣,兩位關云長的當代傳人,在兩軍陣前,再次冤家路窄、狹路相逢,誓要拼個你死我活。
云天彪得到忽來道人的教導,功力大進,成就先天境界,他刀法本就不輸給關勝,此時內力境界提高,更是如虎添翼。赤馬對白馬,兩口龍刀火星激射、寒光照殺氣、龍影映鐵胄,斗經兩百回合,猶自不分勝負,但凡有逼近想幫忙的番兵,都被刀芒掃到,斬成數段,死于非命。
此時卻有撲天雕李應趕到,見關勝與云天彪戰個難解難分,想起雷將們賣國求榮的無恥,又以及沿路見大宋百姓受金兵燒殺劫掠的各種慘狀,不免惡從膽邊生,早將江湖規矩拋于腦海,取出小李飛刀,覷得分明,抖猿臂,“嗖”一聲,懲惡揚善。
云天彪一生習慣暗算別人,今日不防因果報應,被李應這一飛刀射中了肩膀,大喝一聲,撥馬敗走。關勝不舍,縱馬追趕,云天彪見狀大喜,眼神中立刻現出得意的陰霾之意。
旁邊有關佳慧見到,識破云天彪想用拖刀計反敗為勝,就大喊關勝“小心奸計,休要追趕”,但奇怪的是一貫謹慎的關勝,卻是充耳不聞,仍然不顧一切的追下去。
春秋刀法之白虹貫日!云天彪果斷出刀,使出最強悍的拖刀招數,當年關云長拖刀斬文丑,使出的就是這一刀。
這一招,取義自要離刺殺慶忌時之狠辣果決,有攻無守,一往無前,就算前方有險峰阻路,亦能抽刀斷之。
關勝迎著云天彪看似無懈可擊的破襲刀法淡定從容,奮起神威,使發掌中這口刀,后發先至,刀速快得不可思議,不僅逆運了關家春秋刀法中的拖刀術,還在刀芒中多伴有了楊燁擅長的必斬刀意。
關勝用青龍偃月刀春秋刀法變幻出了必斬一式,這是他與楊燁探討武學后,自行領悟的新絕招,卻并非是從關羽處祖傳下來的招數。
必斬青龍信!
手起刀落,白虹貫日的刀芒霎時變成昨日黃花,眨眼間凋零;云天彪的頭頸上多出一條小小的傷口,隨即慢慢變大,血脈如同細潮般緩緩噴濺,直至他的瞳孔慢慢放大,身子坐不住大宛馬,歪歪斜斜的倒塌下來。
原來關勝早有準備,就是要將計就計,見招拆招,用自創的新招來破掉云天彪的拖刀計。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暫且不提宋江、關勝等人突破中路,擒賊擒王,欲直取金邦魁首吳乞買;那西面戰局,同樣打得慷慨悲壯,那金槍手徐寧、小李廣花榮等梁山好漢率領的隊伍,已經遇到了最可怕的敵人。
大金國橫掃白山黑水無敵手的雄師,常勝軍中的常勝軍,攻陷河北重鎮太原,曾斗殺過拼命三郎石秀等人的鐵甲連環重騎兵——拐子馬!
統領著拐子馬的大金將領亦非同小可,智有詭詐百出、用兵如神的銀術可,勇有力敵萬夫、三軍辟易的完木兄弟!
拐子馬并蹄踏步,好似來自地獄深處的死神,重重卷起煙塵,帶出足可以震懾魂魄的可怕壓力。但徐寧、花榮、孫安、卞祥、項充、李袞六條好漢,卻毫無畏懼,他們以及他們所帶的軍隊,都做出一個非常奇怪的應變對策。
他們全軍下馬,集體轉騎為步,默默分成前、中、后三列隊:前面一隊舉起了藤牌,中間一隊舉起長過兩丈的斬/馬刀,最后一隊,都綽起鉤鐮槍。
就在迎敵前的一瞬間,花榮的腦海中,如同走馬燈般回閃起,臨戰前在中軍帳里,眾好漢議論如何對付拐子馬的情景來。
軍師吳用曾道:“眾位頭領,金兵的拐子馬就如同呼延將軍曾使用的連環馬,連馬為戰,攻勢雖猛,終是不夠靈活的弱點,要尋破解之法,卻不過用鉤鐮槍、藤牌罷了。”
聞煥章接著道:“可以藤牌阻扼其勢,用長柄馬刀斫其馬腿,
鉤鐮槍鉤其馬蹄,敵騎必亂,手拽廝劈,戕其酋領,則必勝也!”
趙敏柳眉緊鎖,目光中有愁苦之意:“兩位軍師,話雖如此,但是卻有兩難…敵騎奔騰如飛,箭落如雨,以藤牌阻勢,此是一難!”
項充、李袞并肩站出,異口同聲說道:“軍師此計以步克馬,
大出蹊徑,定然可行。我倆身為步兵統制,愿當此頭陣!”
趙敏嘆道:“以步克馬,雖是奇計,但也是以短擊長!稍不留神,便被萬馬踏踩成泥,萬箭射成刺猬,兩位將軍,你們可曾想得明白?”
項充、李袞雙雙大笑道:“軍師與公明哥哥盡管放心,敵騎縱是排山倒海,我兄弟也定是鎮海定山之人!”
趙敏聽他們說得豪壯,忍不住叫好,接著又道:“敵狂奔而來,沾著必傷,踩著必折,何人可舍死忘生,滾入馬腹下,斬馬腿,鉤馬蹄?此是兩難!”
徐寧毅然出列請令道:“軍師,這鉤鐮槍法,天下無人能比我用得更熟,此番再破連環馬,徐某愿意甘當此任。”
花榮、孫安、卞祥三人緊跟著出列道:“小弟等人,愿意追隨徐寧哥哥,共去破那拐子馬。”
宋江見是花榮請戰,不覺心中酸楚,喉中語塞,眼角暗有熱淚涌出,趙敏會意,勸說道:“花榮將軍!此戰甚險,還請三思!”
花榮面色大變,厲聲喝道:“軍師何出此言?!花榮豈是貪生怕死之人?公明哥哥,你若當我是好兄弟,請恩準花榮帶隊出征!”
宋江見花榮心意已決,無法逆轉,只得強忍悲痛應承道:“既如此,各位兄弟,你們的請戰,我都準了。你等即刻下去,準備好藤牌、斬/馬刀與鉤鐮槍,用心操練!來日應戰,你等千萬多加小心,請必勝而后返。”
徐寧、花榮等六籌好漢一齊應命道:“領兄長將令!”
此刻,花榮從回憶中驚醒,睜開眼睛,望著拐子馬緩緩逼近,抽出了銀色的鉤鐮槍,仰天長嘯一聲,環顧左右道:“眾位兄弟,藤牌、斬/馬刀與鉤鐮槍,各部是否都已籌備停當?”
徐寧笑道:“萬事俱備,只等金狗們都來送死!”
項充、李袞對著蠻牌兵們下令道:“誰敢后退半步者,就提頭來見!”
孫安、卞祥也來激勵士氣道:“若是怕死不敢滾到馬下的,就不是我華夏炎黃的好漢。”
就這樣,戰士們用刀槍演奏出了豪邁戰歌,悅耳威嚴,驅走了直面死亡的恐懼,這一場席卷整個戰場的血色暴風雨,終于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