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劉琚最近感覺有些郁郁不樂。春華秋實,歲月流轉,人漸長大,已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孩童。
雖然依舊是在宮中,只是,自從被立為太子,搬進博望苑,他便一天比一天開始厭惡這種日子。幾乎是一成不變的單調沉悶,在幾個呆板師傅的教授下,重復的學習著那些年代久遠的經書,接受著那些空洞無趣的大道理。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呢?想起從前小的時候,父皇去上林苑打獵的時候,還會偶爾的帶著自己,雖然次數不多,但也足以讓他興奮好久了。可是,現在連這僅有的一點權利也被剝奪了。
“…你是國之儲君,未來的皇帝,肩負著天下黎民的重托。所以,應該心無雜念,一心一意的領悟這些圣賢書,學會其中的治國之道,才是太子最應該做的事…。”
這樣的嘮叨,每天都要重復好幾遍。以名叫石德的太子太傅為首的幾位博望苑師傅,可謂語重心長,用心良苦。
太子爺苦著臉,他實在是看不出這些經書里面有什么治國的大道理。每當嚴厲的師傅們一遍遍訓導的時候,他便一邊強迫自己接受這種慘無人道,一邊在心里早已神游天外,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博望苑中奇珍異木甚多,雖然是落葉時節,但遠近飄零,色彩繽紛,卻是如詩如畫,別有風光之美。
劉琚在一處講書樓的木窗口,時不時的探頭看出去,石德在講授著“大學之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渾然沒有發覺被教者早已心不在焉多時了。
這樣的時節,長安城外,應該盡是天高地闊的好風光吧?也不知道,元哥兒這段日子在忙什么呢,許久都不來這邊探望,劉琚的心中不免怏怏。
突然,他的眼光亮了起來,拋下手中的書簡,連招呼都沒有來得及給正在滔滔不絕的師傅打,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石德一愣,伏案而起,跟著去看時,只見太子早已竄出小樓,穿過半邊庭院,一臉喜悅的奔向前方走進來的一人,那人停住了腳步,笑嘻嘻地看著他,兩人把臂相見,甚是歡喜。
石德無聲地嘆了口氣,臉色陰沉。他當然認識來的那人是誰,太子與此人交情深厚,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認識的。長樂侯元召,這位已經聲名鵲起的人物,在很多類似石德這樣的持重之人看來,卻并不贊成太子與之交往過密。
這個人很危險!他的所作所為,往往出人意料,而且有許多離經叛道之處。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底線,也沒有人能夠清楚地知道他的底細由來。
元召的率意而為,在很多大臣心中都存了一份戒懼之意,有一種無形的疏離感。因為,他們感覺到他不是同類人。元召當初曾經為了一個賣藝的歌女之死,拉著整個的勛貴集團為她殉了葬,他的這一壯烈行為得到天下民眾的傳頌,而同時,也使得許多臣僚暗中懷恨和疑慮。
身份的不同,中間隔著巨大的鴻溝,貴族與平民之間,生命的價值豈能同等所以,元召當初在烈火燒成的瓦礫旁對長安民眾說的那番話,就成為許許多多人對他暗懷敵意的由來。
太子與這樣的一個人為友,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啊!一定要尋找時機,把他們的關系剝離開來,這是石德和所有太子師傅們暗中達成的共識。
既然元召來了,擺脫掉讀書的沉悶,當然就有最好的借口了。劉琚簡直是太興奮了,他拉著元召的胳膊,一路回到自己的宮中,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聽元召說起最近發生在長樂塬上的一些新鮮事,劉琚的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元哥兒,那些船真的有你說的那么大嗎?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坐過船呢。真想有一天親自坐上去,波濤翻涌就在腳下,眼前是無盡的江河…哇!那可真是…太好了!”
沒有翱翔過天空的小鳥,只能想象蒼穹的無垠。沒有搏擊過風浪的魚兒,也只能想象江海的廣闊。元召看著這位養在深宮中的太子,心中有著淡淡的憐憫。
“如果有可能,我會帶你去,讓你好好的體驗一番的。”
“真的啊?!元哥兒,你從來不會騙我的,一定要說話算數啊!”
“當然。不過,這需要皇帝陛下的批準。你現在身份不同,是不能隨便出宮的。”
“哦,這樣啊…唉!實在不知道這個太子有什么好當的…。”
劉琚的神色間又有些黯然,想起這樣的宮中沉悶日子還不知道要忍受多少年,他的話語中便帶了抱怨。
“元哥兒,學那些前人的圣賢書,真的就能懂得治理天下的大道理嗎?可是我學了這么久,感到的只是翻來覆去,老生常談。如果做太子,必須要學習這些,那宮中的日子,真是太枯燥了。難道父皇當年,也是這么過來的嗎?”
皇家的教育方式,元召歷來是嗤之以鼻的,不管是哪個朝代,都大同小異。簡直是和養豬差不多。“生在深宮之內,長于婦人之手”,這樣成長起來的一國儲君,除了偶爾出個正常點的,大部分都是廢材,不知民間疾苦為何物,不懂治國理政用何方。等到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