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劉安一夜沒睡,整個王府便一夜不得安寧,長安城也驚擾了一夜。
當雨勢又一次停下來,東方晨曦微亮,幾個跌跌撞撞跑來報信的后院侍女,懷著巨大的喜悅告訴自家王爺,郡主已經回來了的時候,淮南王驚喜交集,放下了提在手中的劍。
苦等一夜沒有消息,劉安本來已經集合了府中所有剩余的人,準備殺去長樂侯府,搜遍角角落落,也要把劉姝和元召找到。此前派去的人說元召沒有回府,可是找遍了長安,都沒有尋到一點兒蹤跡,難到他還能帶著姝兒飛了不成!
總算是回來了,淮南王一顆心放回肚子里。簡單問過幾句,得知劉姝安然無恙,當下吩咐韋陀去傳令,讓劉健把所有人都撤回來。猶不放心,親自來到后面繡樓,見換了一身衣裙的女兒并沒受傷,只不過因為淋了雨,鼻息有些沉重,只不過精神還好,臉上不減明媚之色。
安心之余,瞥見她如玉皓腕間有一道烏青,一定就是被元召那小子挾持時所傷的了,不禁怒罵幾句,安慰她一定去尋那廝的晦氣,替她出氣。
卻見劉姝眉梢眼角掠過一絲不為人知的羞怯,反而勸父王不必生氣,這次本來是一場誤會,都怪哥哥不好,無端惹出這些麻煩。如果因此影響到當前淮南與朝廷的大局,那就因小失大了。只要好好的撫恤府中死傷的護衛就好,昨夜之事,不宜大肆聲張。
淮南王拈須微笑,女兒的心胸不輸男子,向來大局觀極強,倒是向來懂得自己心思。見她神色間有些疲倦,怕她淋雨生病,連忙吩咐侍女好好伺候歇息,不要亂想,然后才下樓而去。
待到送父王走后,劉姝臉上的笑容隱去,全身松懈下來,把身邊的侍女全都打發出去,感到再沒有力氣支撐,躺倒松軟的睡榻間,用被子蒙了頭,昨夜的經歷涌上來,只覺臉頰發燒,全身滾燙,刻骨銘心,恍然如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淮南王終究還是打將上門來了。因為,劉姝郡主病了,病的很重,已經五天了。延請名醫十幾個看過后,最后的會診結論是風寒入體太深,如果再有兩天吃藥無效的話,就藥石無醫,命在旦夕了!
元召帶著心虛,臉上陪笑,接待了氣勢洶洶的淮南王爺。自己欺負了人家的女兒,雖說事出有因,但這終究是理虧的事,他這幾天,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一個最好的辦法,不知道怎樣善后這件事才最合適。
這次見面不同上回,淮南王收起了那副和藹客氣的神情,呆板著臉,話語間也是冷冰冰。
“…是你讓姝兒淋了雨,才受了這么重的風寒,你就是罪魁禍首!我不管你是什么侯爺還是尚書令,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來來來,這就去未央宮找當今天子論理去!”
劉安并沒有提此事的起因,故意當做忘了是自己兒子的胡作非為才引起來的。倒是直接就把劉姝的病因推給了元召,并且越說越氣,拉著元召的衣袖,就要去當殿面君。
聽到不是因為那件事來興師問罪的,元召暗中長出了一口氣,話說,他現在還沒有想好怎么辦呢!
“王爺且慢,先別著急。她…額,郡主的病,到底是怎樣的情形,王爺可否詳細的說一下我倒是略通些岐黃之術,說不定可以有些用處。呵呵。”
聽到元召這樣說,淮南王心中一松,停下了腳步,放開手。其實,這正是他這次來的目的,不過,他臉上并不動聲色,依然冷冷的看著元召。
劉姝郡主的病確實很重,自從那夜之后,就開始高燒不退,并且逐漸飲食不進,把劉安急得一夜之間頭發都白了許多。始作俑者劉健,已經被他不知道打罵了多少次了。長安城中的名醫也請遍了,可是人人束手無策,都搖頭嘆息,說郡主病勢沉重,恐怕已經無力回天了。
就在他急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的時候,謀主伍被在他耳邊提醒了一句。
“聽說長樂侯元召醫術無雙,當初以絕妙手段替竇太后復明雙眼,可謂通神!王爺何不請他來給郡主看看呢?”
一句話提醒夢中人,這件事劉安在淮南的時候也曾經聽說,當時還派人詳細的了解過,對世間有這樣的醫術贊嘆了許久。
“可是,淮南王府與他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再去請他來醫治,此人恐怕不會答應的吧唉!都怪你這個逆子!”
淮南王又狠狠的瞪了小心翼翼侍立一旁的劉健一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位世子最近滿臉是傷,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打罵,自知理虧唯唯喏喏,不敢說一句話。
“這一點,王爺倒不必擔心。據我的觀察,那位小侯爺卻也是個性情中人,雖然此前發生了那樣的誤會,但只要王爺真心去請,救人性命這樣的事,他一定會答應的。王爺去時,可如此這般…。”
聽了自己謀主的話,劉安略微使了點小手段,掠過前次事情不提,上來就直接興師問罪,果然見效。見元召答應去醫治,他冷哼了一聲,頭前在護衛們的簇擁下,打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