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周前,阿爾東與華萊士正式“決裂”了,他們完全撕破了臉皮,他把所有丑話全部都擺在了臺面上,并且有史以來第一次地,他當面拒絕了華萊士而選擇了球隊,離家之后,他卻在陸恪的別墅里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但是,決裂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決裂——只是思想層面的獨立與尊重,因為阿爾東與華萊士的羈絆太深太深。
他們的生活方方面面都糾纏在了一起,甚至就連他們雙方的家人也都死死地糾纏在了一起,根本無法分割。如果把華萊士徹底清除出阿爾東的生活,基本就等于把阿爾東的整個生活全部都割裂,那么他也就將陷入孑然一身的絕境之中,他做不到,他也沒有勇氣如此揮刀斬亂麻,生活真的太難太難。
阿爾東和華萊士尋找到了一種相處方式:華萊士不要對阿爾東的訓練和比賽指手畫腳,但除此之外,兩個人依舊保持著從小到大的生活方式,而華萊士也仍然掌控著阿爾東的工資薪水以及其他收入。
某種程度來說,華萊士類似于經理人——不是經紀人,而是經理人,如此職位在好萊塢非常普遍,可以簡單理解為,經紀人負責對外,經理人負責對內。
經紀人是一個中介工作,他們負責對外談判合作項目、尋找合作機會、探索合作可能,把所有工作機會的資源整合起來,房產經紀人也同樣是屬于經紀人的一種;經理人則是一種管家工作,他們負責對內的所有工作,建立起經紀人與球員或者藝人之間的橋梁,同時又負責監督助理、公關以及化妝造型、保鏢等雜務的管理。
正常流程來說,經紀人找到了一份贊助代言,他會把項目提案率先轉交給經理人,由經理人負責進行初步審核,認可通過之后才會轉交給球員或者藝人本身,由他們最后拍板,當然,簽字也需要球員或者藝人親自出馬。
按照行規來說,經紀人只能抽取傭金,也就是球員收入的百分之三;而經理人不僅可以抽取傭金,還可以拿到項目提成,所以,大部分經理人都是球員或者藝人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擔任,最普遍的就是親朋好友。
在娛樂圈和職業賽場之上,經常出現類似的情況,經紀人和經理人溝通不善,最終經理人在球員面前說三道四,導致經紀人被開除,繼而影響了球員的前景規劃;又或者是經理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比如說贊助商收買了經理人,越過經紀人,直接把贊助合作協議交給球員本人,架空了經紀人的權力,導致團隊內訌,繼而嚴重影響了經紀人對球員的定位,破壞球員的商業價值。
此類情況屢見不鮮,但因為親疏遠近的關系,更多時候,球員和藝人們都會選擇相信經理人而不是經紀人,畢竟,經紀人是中介是外人,而經理人則是自己人,因此,經理人的挑選必須慎之又慎。
現在,華萊士的工作就類似于經理人,但之所以說“類似”,那是因為阿爾東沒有額外支付華萊士薪水——
反正整個大家庭的所有花費支出全部都是阿爾東一個人在掏腰包,所以,他也不認為有額外支付薪水的必要,自然地,華萊士也就沒有“經理人”的頭銜。不過,實際工作內容,華萊士就基本和經理人無異了。
顯然,華萊士不安于室,他的貪婪和欲/望再次開始蠢蠢欲動,短短一個月的“洗心革面”,成功地讓阿爾東放松了警惕,似乎就再次回到了年少時期的幸福時光;但暗地里,華萊士卻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今晚,這場風暴就正式上演了。
怎么辦,他應該怎么辦?
阿爾東就陷入了一種茫然若失的情緒里,他甚至沒有辦法張嘴發出一點聲音,那種困惑與絕望的苦澀讓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斑比,事情多么嚴重?”
阿爾東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卻好像一個陌生人在講話般,他就游離在軀體之外,聽到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嗓音,結果自己被嚇了一跳,隨即才反應過來:內心深處,他知道這件事絕對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否則,陸恪是不會親自和自己談話的——他曾經多次訓斥過自己,卻始終不曾在背后講過華萊士的壞話。
但是現在…
阿爾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表情一片僵硬,根本沒有辦法做出任何表情,比起同一年進入聯盟的陸恪來說,阿爾東還是太過稚嫩了。
陸恪沒有心軟,卻也沒有夸大其詞,“今天他可以針對我做出安排,明天就可以是球隊里的任何一個人。你想想,如果今天的針對對象是賈斯汀或者納渥羅,那么現在到底會是什么局面?”
簡單的一句話就讓阿爾東頹喪了下來。
不是說賈斯汀或者納渥羅容易精蟲上腦,而是說他們脾氣急躁,容易上當,也容易爆發,那么今晚的事情可能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更糟糕的是,媒體爆料之后,他們也將承受更多譴責——人們不相信陸恪會這樣做,卻相信賈斯汀和納渥羅可能成為懷疑對象,壓力也將成倍上漲,當他們意識到華萊士是幕后黑手的時候,更衣室內勢必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某種角度來說,還好今晚華萊士坑的是陸恪,而陸恪也成功地把事情扼殺在搖籃中。
“可是…”阿爾東現在沒有辦法思考,只是憑借著本能在回應。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整,陸恪就已經提前知曉了,“他會這樣做的。”
阿爾東想要辯解的是華萊士沒有理由對其他球員下手,事情沒有想象中那么危險,但陸恪掐斷了阿爾東的話語,“你和他們是位置爭奪對象,只要是可能妨礙到你的利益進而妨礙到他的利益,他就不會放手。我還沒有提到和其他球隊經理合謀搗亂更衣室的可能呢。”
阿爾東張了張嘴,然后就這樣愣住了:因為他知道,陸恪是正確的。
看著失魂落魄的阿爾東,陸恪也有些于心不忍,但同時,他也有些緊張,他不知道也不確定阿爾東會如何選擇,這就重新回到了當初別墅的局面,而這一次,他“成為”了華萊士,逼迫阿爾東做出選擇,這太殘忍。
如果有人說,要么放棄陸正則和江攸寧,要么就離開舊金山49人;又或者更實際一些,要么放棄洛根,要么離開舊金山49人…老實說,陸恪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當我們作為旁觀者對他人的生活指手畫腳的時候,道理都非常簡單,一套一套的,似乎一切都非常簡單;但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發現那些道理恰恰是自己痛苦的來源,正確的選擇不意味著是輕松的選擇——只有真正穿上鞋子后,才能知道到底是否合腳,這就是生活。
現在,看著阿爾東的茫然,陸恪也覺得有些殘忍,似乎雙手沾滿了血腥。
但陸恪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告訴自己,為了球隊,也為了阿爾東,他正在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阿爾東就這樣沉默了許久許久,那雙漸漸失去焦點和焦距的眼睛似乎喪失了反應能力,時光就這樣禁止了下來。
對陸恪來說,這也是一種煎熬。其實,快刀斬亂麻的最好的選擇,就如同蜜蠟除毛一般,漸漸撕開才是真正的折磨;但…他不確定自己的咄咄逼人是否會讓阿爾東發狂,他現在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特倫特主動接過這攤爛事,就是這個原因,他希望陸恪能夠專注訓練和比賽,場外事情就交給他處理,如果阿爾東不管不顧地咬上了陸恪,甚至撕破臉,那么后果就非常嚴重了;但陸恪主動挺身而出也是相似的原因,他是球隊隊長,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和阿爾東面對面交談,更何況,華萊士的目標本來就是陸恪。
正當陸恪斟酌著話語,準備一鼓作氣把創口貼思考,阿爾東的聲音再次低低地響起,“我應該怎么做?”然后,他緩緩抬起頭來,聲音微微有些哽咽,視線也有些茫然,“斑比,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
不是發泄怒火,而是絕望求助。
陸恪認認真真地想了想,“阿爾東,我不明白你們之間的羈絆,但我不想要讓你做選擇,你應該讓AJ做選擇。”
“你和AJ依舊可以做朋友,但只能是朋友,他不要干涉你的工作,也不要負責你的生活起居,他就只是一個朋友。要么,他繼續做你看的朋友,就好像你們童年的情誼一般;要么,他就必須退出你的生活,這是他的選擇。”陸恪給出了自己的想法,殘酷而冰冷的想法,卻也是現階段最好的解決辦法。
選擇權在華萊士手中,他可以選擇留在阿爾東的生活里,卻不要再貪婪下去,也不要再試圖干涉;同樣,他可以選擇一拍兩散,徹底撕破臉。當初,華萊士逼迫阿爾東做選擇,而現在,阿爾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選擇了職業生涯,那么,選擇權就來到了華萊士手中,接下來就看華萊士的決定了。
事情很復雜,卻也很簡單。本來可以相安無事的局面,卻因為華萊士自己的選擇而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于是,一切就變得血腥起來。
我們都不想長大,因為內心深處都知道著,長大需要付出太多太多的代價,就好像此時的阿爾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