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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財和經營,這確實是需要天賦。

  而陸恪恰恰不具備如此天賦。

  從小到大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陸恪也沒有什么生意頭腦,同樣也沒有奢侈的消費觀念。過去這兩年時間,所有工資和獎金全部都老老實實地躺在銀行賬戶里,偶爾的小小日常開銷,根本就沒有什么大額消費,從休賽季到季后賽位置,全部都完全沉浸在訓練和比賽之中,就連業余生活都乏善可陳,更不要說什么隨意揮霍了。

  在大部分人眼中看來,如此生活著實無聊——賺錢,難道不就是為了花錢嗎?

  其實,陸恪不是不會花錢,只是對于奢侈品沒有執念罷了:

  陸正則生日,陸恪贈送了父親一套高級高爾夫球具,并且為父親在私人高爾夫俱樂部注冊了會員;江攸寧生日,陸恪贈送了母親一套園藝工具以及一個愛馬仕的鉑金包,另外還在生日當天錄制了一首“生日快樂歌”給母親留作紀念。

  陸正則和江攸寧的結婚紀念日,陸恪親自預定了一趟三天兩夜葡萄酒莊之旅,讓他們前往納帕谷的高級酒莊好好地享受放松了幾天。

  作為一名落選新秀,陸恪的獎金和工資都不算高,前后簽約了勞力士和梅賽德斯奔馳的代言之后才漸漸變得富裕起來——但在那之后,陸恪始終在全力沖刺超級碗,也沒有時間好好地揮霍,于是所有的收入也還是躺在銀行里積灰。

  如果沒有確認自己的銀行賬戶,陸恪對于自己的資產完全沒有任何實感。所以,現在萊赫突然提起了理財經理的事情,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我又不需要。”

  但隨即愣了愣,這才跟上了思想節奏,“你的意思是,接下來,我的收入可能就需要專業的理財經理打理了,對嗎?”

  “是的。”萊赫干脆利落地說道,“斑比,球場之上,你總是充滿信心和斗志,一鼓作氣地贏下了超級碗冠軍;球場之外,你也應該如此。接下來,不管是留在舊金山,還是轉會其他球隊,勢必都將簽署一個大合同;除此之外,接下來一段時間,代言合同也將陸陸續續簽署,你的收入很快就會達到聯盟頂尖水平了。”

  輕描淡寫之中,萊赫沒有多說什么,卻帶著那股由內而外迸發出來的自信,只言片語里就泄露出了太多太多信息。

  陸恪卻是輕笑了起來,“這樣挺好。我在球場之上自信,你在球場之外自信,然后互幫互助,共同完成’橄欖球貝克漢姆’的打造計劃。”那歡快的聲音讓萊赫也是不由啞然失笑,隨后,陸恪就重新回到了正題,“那安德森到底如何?”

  萊赫躊躇了片刻。

  經紀人和球員之間的關系非常微妙。

  首先,球員是經紀人的雇主,而經紀人則是球員的對外代言人;其次,經紀人沒有拍板決定權,所有事情都必須由球員點頭才行,如果球員不滿意,他們也可以隨時開除經紀人;最后,經紀人在業內的人脈廣泛,如果球員得罪了他們,他們在業內散步關于球員的負面消息,為球員漲薪、轉會制造障礙,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正是因為如此,經紀人和球員在相處過程中,如何界定友情以及合作伙伴的關系,這就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了。

  至今為止,萊赫始終保持著公事公辦的距離,不曾過問陸恪的私人事宜,主要就是希望雙方能夠保持專業的姿態;從合作到現在,雙方的關系也非常愉快,可謂是一拍即合,陸恪能夠全心全意地在場上拼殺,而萊赫的計劃也能夠順風順水地進行。

  理財經理的事情,牽扯到球員的個人資產。如果理財經理表現出色,那也就罷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理財經理表現拙劣,把球員的積蓄全部都賠光了,球員和經紀人之間的關系也難免變得尷尬——更何況,投資的事情本來就存在風險,理財經理只能夠預估和把控,卻不能擔保肯定賺錢。

  萊赫之前對安德森說過,陸恪是一個聰明人,他有自己的判斷力,而且非常出眾;現在他自己也沒有忘記這一點。

  猶豫的思緒在腦海里轉悠了片刻,萊赫就做出了決定。

  “我和安德森沒有合作過,我對于他的眼光和能力也沒有一個直觀的了解,所有的消息也不過是來自聯盟之中的傳聞罷了。但你也知道,傳聞永遠都是騙人的,否則華爾街的內部消息就不會那么值錢了,不是嗎?”

  萊赫沒有正面給予意見。

  因為他知道,除非陸恪直接詢問,“你覺得我應該聘用安德森嗎?”否則,陸恪所需要的就不是意見而是信息,然后自己根據信息作出判斷和抉擇。

  “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些確切的情況而已。安德森大學畢業之后,進入業內一間頂級理財顧問公司工作,從一個小小的文員做到了部門經理,并且具備了成為高級合伙人的資格;但去年休賽期,他卻離開了那間公司,自立門戶。不是因為他的翅膀硬了,可以獨當一面,所以拋棄公司,而是另有隱情。”

  “關于這件事,NFL和NBA之中都傳得沸沸揚揚,每個人都有自己知道的版本。我從大本的口中知道了這個版本。也許可以作為參考。”

  “2007年年初還是年中的時候,安德森前任公司接到了一個投資項目,那是一個關于度假村的房地產項目。我不知道你是否前往過邁阿密,離開邁阿密之后,佛羅里達州其他地區的開發相對沒有那么完善,許多古巴偷渡過來的移民就生活在那附近,所以那里的地皮都非常便宜。當時就出現了商機,可以搭建一個度假村,投資金額約莫是一千萬美元左右。”

  對于頂級度假村來說,一千萬美元的成本不算什么,但如果是佛羅里達州那些沒有開發的原始地區,三百萬到五百萬美元就可以搭建起一個初級度假村了,而持續加大投入則可以讓度假村變得更加奢華起來。

  但陸恪卻知道了結局。

  2008年房地產泡沫來了,金融危機制造了整個市場的崩盤,甚至影響到了全球范圍。

  電影“大空頭”里就詳細講述了這場房地產泡沫的由來,其中有四個不同群體提前預判到了金融危機,并且利用這場危機大賺一筆;而當時,那四個不同群體是如何判斷出來泡沫即將消失的呢?源頭就是邁阿密以及整個佛羅里達州。

  詳細過程解釋起來非常復雜,簡單來說就是佛羅里達州的房地產出現了大量信用不良者卻能夠完成買房的異常情況,他們買房之后,卻無法支付房貸,然后就形成惡性循環。

  安德森在2007年前后選擇投資度假村,這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決定。

  這對于理財經理來說,可以說是專業層面的錯誤決定。

  客觀來說,當時安德森才三十歲;而房地產泡沫席卷了整個美國,就連華爾街精英們都沒有察覺到,全部都不可幸免地淪為了炮灰,更不要說年輕稚嫩的安德森了。但一碼歸一碼,驟然聽到安德森在投資方面做出錯誤決定,任何聽眾也難免有所顧忌。

  正當陸恪以為萊赫會為安德森做出辯護的時候,萊赫的下文卻稍稍出乎了意料。

  “安德森認為這是一個值得投資的項目,他召集了自己當時最信任的一批客戶——同時也是最信任的朋友。希望大家可以一起投資。匹茲堡鋼人的安全衛特洛伊波拉馬魯就是其中之一,大本意外情況下也得知了這個項目,投資了三十萬美元。”

  “結果,項目失敗了。隨后傾軋而來的房地產泡沫讓他們的投資血本無歸。波拉馬魯足足投資了五百萬美元,卻全部都砸在了加勒比海岸線之上。那時候,波拉馬魯剛剛簽署了全新合約,他的平均年薪也才不過七百五十萬而已。”

  沒有粉飾太平,那簡單樸素的話語卻透露出了一股悲壯和唏噓。

  現在說來,不過是一連串數字而已,似乎根本就沒有什么意義,但放置在當時的時間背景和社會局面之下,那種悲觀和絕望卻足以摧毀一個人的所有防線。

  “波拉馬魯和安德森徹底鬧翻了,不共戴天之仇。”

  如果故事到這里為止,那么陸恪顯然不會希望和安德森簽約。

  對于陸恪來說,安德森就是一個陌生人,他唯一能夠得知的信息就是,安德森葬送了一個一千萬美元的項目,他可沒有那么多身家讓安德森慢慢冒險、慢慢揮霍。

  “在那之后,安德森依舊留在了之前的公司,依托在公司的名號之下潛心工作。一直到2012年的八月正式辭職,在辭職之前,安德森寄送了一張五百萬美元的支票給波拉馬魯,同時,大本也收到了一張三十萬美元的支票。不久之后,安德森就宣布自立門戶。”

  結局收尾有些快速,但信息量卻格外龐大。

  短短四年時間里,安德森就把當年的損失全部賺回來了?這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那么他為什么還要離開之前的公司呢?在這背后是不是還有什么不知道的環節,整個故事顯得非常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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