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比,暫停!”哈勃堅定不移的話語迸發出了一股決絕和狠辣,干脆利落地就做出了決斷,耳機里漢普頓也閉上了嘴巴。
場上,陸恪立刻抬手向裁判索要了一個暫停,進攻組的所有球員們都站在原地,朝著陸恪投去了視線。
在比賽過程中,擁有戰術布置權和臨場指揮權的是哈勃,所有戰術都必須經過他,他是唯一具有如此權力的人,同時也承擔起所有的風險和責任,雖然說漢普頓的戰術地位和哈勃是相同的,但關鍵時刻,漢普頓卻不能越過哈勃下達指令。
但對于進攻組成員們來說,擁有他們的信任和依賴的唯一對象卻是陸恪。此時此刻,他們察覺到異常,卻不是看向哈勃,而是看向陸恪。
這叫做戰友。
暫停過后,陸恪依舊沒有說話,哈勃也沒有立刻催促,而是安靜地等待著,留下了足夠的時間和空間。
經過兩個賽季的合作,哈勃對于陸恪也有了足夠的了解,他知道這名四分衛在關鍵時刻從來不曾手軟,如果陸恪說出問題了,那么就一定是出問題了,陸恪絕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手忙腳亂的菜鳥球員,越是大場面就越是發揮得出色。現在,陸恪說需要安靜,那么他就給陸恪安靜。
四十秒的暫停時間,轉眼就已經過去了十秒,但哈勃和陸恪卻始終保持沉默,根本沒有在討論戰術。
此時,戰術室里已經是亂成一團了,所有人都紛紛朝著漢普頓投去了視線,用眼神詢問:怎么回事?
漢普頓只覺得自己頭發都要拔光了,試圖思考出一些解決辦法,卻只能攤開雙手,重重地把耳麥摔在了桌面上,“我怎么知道?”
“斑比,我們現在應該怎么進攻?”哈勃終于開口了,卻不是布置戰術。
陸恪長長吐出一口氣,煩躁的情緒終于完全平復了下來,冷靜地說道,“好了,我沒有問題了。教練,你開始布置戰術吧。”
“剛剛這兩檔進攻,他們的防守明顯都在往后場拉,這是在防范長傳;同時,突襲戰術的強度也有所提升,我們需要怎么應對?”在哈勃布置戰術之前,陸恪用最簡單的話語講述了自己四分衛視角的收獲,這些內容和場邊旁觀終究還是有所不同的。
不同于上半場的戰術,雖然現在新英格蘭愛國者防守組的戰術也是往后場拉,但上半場更多是以控制為主,將地面防守力量削弱,掐斷陸恪的傳球路線。
而現在更多是一個典型的最后兩分鐘式防守——
掐斷長傳可能性,形成甕中捉鱉,幾乎每一支隊伍面臨如此情況都是相似的防守戰略,只是在戰術布局和球員調度上,每支球隊都有自己的風格。
“嗯,我知道了。”一呼一吸之間,哈勃腦海之中涌現了無數戰術,但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和比爾比利切克兩名教練都在算計對方,越想越復雜、越想越深刻,這就好像高手博弈一般,眼花繚亂地讓人無法識別清楚。
那么,與其教練站在場邊互相算計,不如放手交給場上球員奮力一搏。當然,前提是他愿意信任場上指揮官。
“斑比,聽好了,現在比賽還有一百零三秒。你使用無聚商進攻,比賽時間的控制問題,你自己斟酌著處理,如果出現了紕漏,我在場邊會及時要暫停的,你就放手去做,不用有所顧忌。記住,達陣是我們唯一的目標,沒有什么三檔轉換、四檔轉換的差別,達陣!我要的是達陣!”
比利切克是一名賭徒,哈勃也是一名賭徒。
剛剛比利切克賭輸了,現在輪到哈勃了。
戰術室里的漢普頓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破口大罵起來,滔滔不絕的粗口簡直不堪入耳,但他剛剛已經丟掉了耳麥,所以對于哈勃和陸恪沒有任何影響。
但所有一切都在球隊經理特倫特巴爾克的監督之下,只要特倫特沒有發話,那么哈勃的戰術選擇就不會受到質疑。盡管,此時此刻特倫特也不由開始手心出汗,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哈勃到底在做什么。
無聚商進攻。
刪除了進攻組聚商的環節,完完全全依靠四分衛的臨場應變以及進攻組的互相默契,如果是大學時期的無聚商進攻,那么就將進攻組的天賦發揚光大;而職業聯賽之中的無聚商進攻,則是對四分衛戰術排列組合能力的終極考驗。
過去這兩個賽季里,哈勃對于陸恪給予了至高的信任,比賽過程中,陸恪臨時更改戰術又或者是主動提出戰術,哈勃都愿意放手讓陸恪嘗試;以縮減聚商時間來提升進攻組的節奏和速度,類似的戰術也執行過多次。
但完完全全的無聚商進攻,這卻是正式的第一次。
最近兩年時間里,無聚商進攻已經在NFL之中漸漸開始流行起來了,原本以為不過是大學的偷懶戰術而已,但進入NFL之后卻成為了展示四分衛能力的舞臺——
遠的不說,本賽季的佩頓曼寧加盟丹佛野馬之后打出了驚人的數據,最大原因就在于四分衛教練亞當蓋斯(AdamGase)主動提出了無聚商戰術,將大曼寧的戰術布局能力完全釋放出來,不單純是快速推進而已,而是把進攻節奏放在大曼寧的手中,這也將大曼寧的優點放大到了極致,而這才僅僅是他傷愈復出的第一個賽季而已。
某種程度來說,這象征著主教練和進攻組教練將自己的“戰術決策權”下方給了四分衛,要么就是大曼寧這樣聯盟頂尖的球員,要么就是教練對球員的無條件信任,無論是哪種可能,無聚商進攻的盛行,這都意味著權力重心的轉移。
換而言之,對于任何一名教練來說,這都不是一個輕松或容易的選擇。
但現在,哈勃還是決定在比賽最后時刻將進攻掌控權全權交給陸恪,在這場老狐貍與小狐貍的博弈之中,哈勃又成為了那個率先打破局面的家伙。
因為哈勃意識到了,他和漢普頓的想法太多也太雜,反而容易落入比利切克的窠臼之中,因為他們是旁觀者,他們必須控制比賽;但賽場之上的瞬息萬變卻太過復雜,根本無法準確掌控,這也是陸恪剛剛情緒微微有些失控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么,為什么不把權利交給陸恪呢?
哈勃愿意相信陸恪,又或者說,他愿意孤注一擲地豪賭一回。
陸恪沒有推辭拒絕。
一來沒有時間,二來沒有必要。現在就是背水一戰的時刻了,要么成功逆轉勝利,要么奮戰到最后一刻輸掉比賽。陸恪寧愿選擇后者,即使失敗,他也要挺直腰桿、揚起下頜坦然地迎接屬于他們的結局!
于是,陸恪干脆利落地說道,選擇了自己的基礎進攻陣型,“莫斯、吉恩、霍爾和紐曼,另外還有林奇。”
既然是無聚商進攻,節奏和速度就是整個進攻的生命力所在。輪換球員勢必還是存在的,有的是因為體力分配,有的則是因為三檔轉換之類的特殊檔數,但整體來說,進攻組需要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架構,讓四分衛可以進入高速運轉的狀態。
于是,陸恪選擇了自己的進攻陣型。
沒有任何遲疑,哈勃大手一揮,就把相對應的球員派上場了。
事實上,這也是目前舊金山49人隊伍之中狀態最為穩定的接球團隊,如果需要替換,馬庫斯和高爾的輪換是可以帶來積極影響的;曼寧漢和莫斯的交叉換位也能夠改變節奏。現在就看陸恪如何完成臨場排兵布陣了。
三檔十三碼。
這是新英格蘭愛國者防守組的機會,也是舊金山49人進攻組的危機。
陸恪站在進攻鋒線之中,思緒完全沉淀了下來,他不會思考著是三檔還是四檔的問題,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們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每一檔進攻都必須當做是最后一檔進攻來完成,只有迸發出這種破釜沉舟的氣勢,才能夠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中。
防守組站位依舊如同預料,兩名安全衛已經后撤到了后半場,距離開球線至少有二十碼,完全沒有因為這是一次三檔十三碼的超長碼數困局而放松警惕——陸恪的長傳依舊是關鍵時刻的最大武器。
而線衛和角衛的防守陣線也都明顯往后拉,將整個防守的空間拉扯開來,并且根據進攻組的站位做出相對應的調整;前線只留下了四名防守鋒線。
舊金山49人擺出了一個非傳統的二乘以二陣型。
大方向格局來說,依舊是左邊兩名接球球員、右邊兩名接球球員,但球員站位卻十分有講究。
左側的是蘭迪莫斯和洛根紐曼,洛根與進攻截鋒喬斯坦利并肩而立,看起來就像是第六名進攻鋒線一般;而莫斯則站在了左側的相對中間位置,可以內切也可以外撇。
右側的是吉恩和霍爾,兩名球員的位置都在往內側靠,吉恩的站位就在槽位旁邊,但依舊留出了一條槽位通道;霍爾與吉恩之間間隔了不到三步遠,基本與另一側的莫斯形成對稱。
按道理,他們應該靠近邊線才對——畢竟比賽時間對于舊金山49人來說是不利的,現在接球球員的站位卻正在朝著內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陸恪沒有留下給防守組更多思考空間了——
“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