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遠這些天不知道在背后說了多少有關李云道的壞話,雖然無非是什么“跳梁小丑”“勢利小人”“暫時得勢”之類無傷大雅的描述,可是當李云道真正站到他的面前,手里拿著那柄不知道在接手前已經飲過多少人血的怪異小刀,被刀尖頂著太陽穴的賴遠還是忍不住背脊發涼。一天時間收割三條人命,放在國內一等一的大梟眼里可能算不上什么,頂死可以跟那些個跨省逃竄的慣犯相提并論,可是幾天之前,這個剛剛從山里走出來的年青人還是雙手一塵不染,誰也不知道如果日后他真能走到如今秦爺這種地步,手上到底會沾多少鮮血。但不管李云道走向金字塔頂的路上會埋多少森白人骨,賴遠都不想自己成為其中之一。
其實李云道此時心里更犯怵,那天在浙北小鎮發力過度留下的后遺癥還沒有完全消失,以至于此刻握刀的手會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但這種仿佛打拍子般的間歇性輕微顫抖在賴遠看來卻是李云道炫耀其無所謂的一種方式,好像在這種輕松的方式告訴賴遠:殺你一個不算多,就跟宰了一條狗沒什么太大的區別。
賴遠此刻心里又恨又怕,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剛剛兩個保鏢怎么就讓李云道輕輕松松地就突破了防線,而且他還恨自己剛剛為什么沒有立刻調轉槍頭威脅李云道,雖然他自己知道這把來之不易的槍里并沒有子彈,但是用來嚇唬嚇唬人應該還是綽綽有余的。
“三…三…三哥,咱…咱們是自己人,能不能把刀放下,咱自己弟兄再慢慢聊!”賴遠雖心里恨極,但嘴上卻不得不服軟。
“三哥?”李云道有些困惑。
見李云道有些困惑,賴遠立刻拍馬屁似地解釋道:“三哥,您可能還不知道,這些天您的名號已經在蘇州打響了,哦哦,不只是蘇州,江南一帶的道上,都已經知道三哥的名號了。”
“我的名號?”李云道還是不解,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江南道上一夜成名。
“單槍匹馬殺進匪窩救出三個孩子,一天時間手上三條人命,這放在誰身上都是莫大的功績,更別說您救出來的是秦爺的親孫子了。”賴遠飛快地解釋著,太陽穴上的刀尖擱得他非常難受,他此刻真的很后悔,為什么在弄到槍的時候沒再花點兒心思多弄些子彈,不然也不會因為心虛就直接將槍放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賴遠的話起了作用,李云道還是出其不意地將刀子收了起來,看他收刀的動作,兩個剛剛還想有所動作的保鏢頓時止步,玩刀玩到這到地步的,圈子里不多,兩個算是有些刀術底子的保鏢閱歷也不凡,但是至少在他們的經歷里,還沒有見過用刀如此順手的人,而且還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三刃怪刀。
見雙方都止兵歇戟,一群受驚的大學生心里終于一塊石頭落地,但還是聚在角落里不敢上前。斐寶寶倒是個膽大的特例,賴遠把槍放下后,他就一直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兩個陌生的江湖人物斗法,本來他以為能跟黃梅花并肩進來的李云道會大開殺戒,但是最后的結果卻是兵不血刃,不過這樣的結果似乎更好,本來今天就是生日派對,哪怕派對被人毀了,但見血了總算不太吉利,而且如果一旦真見血了,他就有被梅花叔揪回市中心的別墅受罰的可能。
李云道收好刀,只是淡淡地掃了包間里的大學生們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賴遠的身上:“想想怎么跟黃叔和秦爺交待吧!”
賴遠頓時全身一抖,剛剛他以為李云道只是在虛張聲勢,可是沒想到這個穿得吊兒朗當的大學生真能跟秦爺發生些聯系。對他來說秦爺是什么樣的存在?連他哥哥賴九一年都見不上秦爺幾面,他這個嘍啰頭子一般的存在只遠遠見過老爺子一面而己。“三…三哥,他真是…”
“哎喲喲,真是好熱鬧啊!”
可是賴遠的話還沒有問完,就被人打斷,而看到來人時,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上頓時露出如喪考妣的表情:“黃…黃…黃…”害怕到極點的賴遠連舌頭都如同喝多酒般地打起結來,連拿在手上沒有子彈的槍都沒敢立刻藏到身后。
“梅…梅花叔!”見黃梅花進門,害怕的可不止賴遠一人,作為始作俑者之一的斐寶寶也開始為自己的屁股擔心了。
“我才走開多一會兒呀,你們就鬧成這樣?你是賴九的弟弟是吧?”黃梅花披著浴巾,露出健碩胸肌和濃密胸毛的同時,也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身上幾乎令咋舌的傷痕,有刀傷,有槍傷,還有一些看上去不知道是什么器物留下的傷痕,雖然都已經恢復,但傷口的模樣仍舊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賴遠見黃梅花還記得自己,連忙飛快點頭。
“你這么大一個人了,跟一群小孩子計較什么?爭女人是吧,哪個,自己站出來!”黃梅花此時的臉上帶著些若有若無的微笑,目光所及之觸,被看的人都會覺得心里發毛,就連跟在黃梅花身后的孫貴也能隱隱感覺到這種彪悍的氣場。
一個穿著打扮得像清純大學生但眼里帶著這種職業特有的媚意的年輕女人抖抖索索地站了出來。
“紅顏禍水!孫貴,你看著辦!”黃梅花面無表情地宣判了女人的下場。孫貴立刻招手讓手下人辦事,幾個彪形大漢立刻上來拖著女人出去。在這種場子里做事千萬能得罪人,尤其是得錢有權有勢的人,所有女人隨時隨地都有這樣的覺悟。
“不要!”拖著出去的年輕女子慘叫著看賴遠,“遠哥,救我啊,遠哥,遠哥…賴遠,你個王八蛋,你個膽小鬼…”
可是噤若寒蟬的賴遠哪里還敢動半點,連看都不敢看黃梅花一眼,更不用說開口救人。
“住手!”突然站出來的不是賴遠,不是李云道,卻是剛剛一擔在擔心自己屁股開花的斐家天才,“梅花叔,這事兒跟她沒關系,咱們大老爺們的事情,沒必要跟一個年輕女孩過不去,是不是?”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斐天才的雙腿都在不由自主地發顫,頭皮也一陣一陣地發麻,黃梅花用藤條抽他的時候,可從來不帶半點兒手軟的。
黃梅花嘴角微微勾起,盯著斐寶寶,沒有說話。
“叔,要不就放過那姑娘吧,在這兒做事也怪不容易的,況且今天是自家人起沖突,傳出去也不好聽,不如讓賴遠兄弟跟孩子們賠個不是,大家都相安無事,不是在過生日嘛,這是好事兒,我們也一塊兒高興高興,別掃了孩子們的興。”李云道突然開口了,雖然他比在場的大學生們大不了幾歲,可是他說“孩子們”,沒有一個人覺得突兀的。
賴遠聞言立刻可勁兒點頭,但仍舊不敢吭聲。
黃梅花終于嘆了口氣,微笑道:“那就賣老三一個面子,賴遠,小寶,記住,你們一人欠老三一個人情!”
斐寶寶沖李云道感激地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不止欠一個人情,還有槍下救人的這份大人情。
黃梅花微笑著揮揮手道:“都愣著干什么,孫貴,給孩子們換個包間,打壞的東西,都算在我的帳上。小寶,帶大家好好兒玩,沒事兒了,賴遠,你跟著我上樓,我有話問你!”
剛剛渾身放松下來的賴遠頓時全身緊崩,乖乖地跟著黃梅花上樓。其中一個的保鏢立刻躲到角落里想打電話,卻突然發現剛剛玩怪刀的男人微笑著站在他面前,伸出手,無奈地保鏢只好乖乖地交出手機。
被救下的女人疑惑地看著被黃梅花帶上樓的一行人,黃梅花的身份她猜到了,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江湖上什么時候又多了“老三”這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