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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三條人命

  李家三兄弟中,最不擅長武道的便是排行老三的李云道。但是如果換成在林子里布陷捕獸,就連文武雙全的徽猷也不得不甘拜下風。陷阱原先只是用來捕獵林獸,但是也不知道李云道是不是雜七雜八的書讀多了還是天生就是一副刁民陰毒心腸,一個簡簡單單的陷阱他能琢磨出幾十種變化。

  可是今天的情形明顯沒有時間來布置陷阱,撥開蘆葦如箭一般飛速竄出去的李云道眨眼間就隱入了半人高的荒草地。剛剛摸著車輪印尋到小河畔來的兩人立刻如同聞到腥味的貓一般,踏開步子追了上去。

  下午浙北一帶剛剛下過雨,荒草地里踩下去一腳深一淺,但李云道的速度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入荒草地,就如同一只飛奔的豹子般閃電般奔疾,片刻的工夫就已經被身后的兩個黑衣人拉開些距離。不過兩個黑衣人顯然也不是這方面的生手,估計野外逃竄的經歷也不是一次兩次,緊緊盯在李云道身后拉開不過百步的距離,如果不是李云道貓著身子呈S形在草地里飛奔,兩人應該早就開槍了。

  李云道奔跑的時候速度再快,也還是會因為衣物身體跟荒草摩擦發出“沙沙”聲,雖然月暗夜黑,但兩個黑衣殺手還是能夠憑著聲音的方向辨別李云道的位置。所幸的是浙北的這個小鎮早就棄農轉商,荒草地的面積也頗大,一直奔離河畔蘆葦蕩老遠還沒有看到邊際。

  突然,兩個黑衣殺手腳步猛地一滯——剛剛不斷響起的“沙沙”聲消失了,剛剛對他們兩人來說是敵明我暗,但此刻雙方立刻角色轉換,變成了他們在明而李云道潛伏在暗。

  深秋的夜風吹過草地時,也會發出陣陣輕微的聲音,所以就算是李云道緩慢移動時發出聲音,也不用擔心會被兩人追蹤到。

  左邊高頭稍高的黑衣殺手輕輕點了一下身邊的同伴,示意兩人分開迂回包抄剛剛“沙沙”聲消失的位置,因為就算是李云道隱藏著緩慢移動,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走出太遠的距離。

  兩人一左一右,呈弧形包抄,在快接近目標位置的時候,兩個幾乎在同一時間放慢了速度,貓著身子緩慢前進,這樣在漆黑的夜里誰也不知道到底對方藏在那兒,而他們這一方有兩個人,找到李云道位置的機率就要大很多——老板臨行前說了,今天的人命五十萬一條,辦完這件事,年底的分紅也會自然水漲船高。

  又一陣夜風輕輕拂來,枯黃的荒草如同草浪般上下波動。突然,右側傳來一聲悶哼和人倒地的聲音,左側的高個黑衣殺手二話不說,掏出裝了消音器的手槍便射,三槍都有子彈入體的聲音,還有其中一聲聽上去應該是子彈擊中骨頭的聲音,可是射了三槍后,他還是停止了動作,懊惱地豎起耳朵聽著身邊的動靜。此刻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被對方利用了,這個對手實在太狡猾了。

  而此時此刻,剛剛發出悶哼的位置上倒著一具血流不止的黑衣人尸體,口鼻中不斷往外溢血,身上有三位明顯的槍傷,尸體的邊上卻匍匐著一個年輕男人,眼中的寒光如同伺機捕獵的森林猛獸,一只手上的三刃小刀如同隨母體同生般在他手上飛快旋轉。

  李云道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輕霧籠罩的荒野上空烏云就離開,月光一現,他想再在對方的槍口下隱匿身形就如同天方夜譚了。尸體離他一臂之遙,倒下的時候還倒落了一把長度頗為詭異的匕首,李云道輕輕拿起匕首,卻沒有立刻動作,只是耐心地看著天空。

  時間,對于閑人來說總過得太慢,對于忙人來說總過得太快,可是對于處在生死危急關頭的人來說,一分一秒都是度時如年的錯覺。黑衣人按兵不動,李云道也耐著性子看著天空,兩個人都想扮演守株待兔的幸運獵人,可是似乎在這個世界上,幸運女神特別青睞有頭腦的人。

  夜風吹,烏云行,銀色月盤再在透出薄霧灑落在荒地上的那一剎那,李云道果斷地將匕首以拋物線的方式扔向三點鐘方向,橫飛出去的匕首帶動荒草發出陣陣沙沙,果然就在瞬間,不遠處的荒草地里噴出幾道火花,幾顆子彈打向匕首落下的位置,幾乎在同一時間,李云道猛地站起身,轉身扭腰甩臂,帶著身體的力量將手中那柄模樣詭異的三刃刀甩向火花傳來的位置。

  “呃…”草叢里的黑衣人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呼吸加快的聲音,再后來便一切歸于平靜。

  等了二十分鐘,草叢里還沒有發生任何異響,李云道才向緩緩地靠了上去,果然,黑衣人仰面朝天,兩只眼睛瞪得很大,估計是到死都不相信自己真的被人用所謂的“暗器”擊中了。而黑衣人的雙手剛死死握在脖子上的一柄詭異三刃刀之上,可是三刃刀的設計實在是太過于陰毒霸道,每一片刀刃上還都有一個頗深的放血槽,不然黑衣人也不會這么快就一命嗚呼。

  突然李云道身側一陣異響,剛剛還驚魂未定的李大刁民隨手拔出三刃刀就想出手,卻聽到諸振東的刻意壓低的聲音:“是我!”果真,諸振東詫異地從草叢里鉆了出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沖李云道豎起一根大拇指:“夠毒!”

  李云道卻一臉無奈地苦笑。一天二十四小時之內,三條人命,這回就算不是跨省逃竄的悍匪那也算是真正踏上一條不歸路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李云道輕聲問道。

  “這槍就算是裝了消音器我也能聽得出來,還有,你身上的衣服反光,幸好剛剛有烏云蔽月,不然你有九條命也已經完蛋了。”諸振東扔給李云道一件黑色的衣服,看樣子應該是從被他干掉的殺手身上扒下來的,“死人穿過人,估計你也沒那么多忌諱。”

  李云道回頭看了一眼蘆葦蕩的位置道:“大不了回去多念點兒經,反正十力…”話還沒有說完,遠處的蘆葦蕩里就傳來大小雙的齊聲尖叫。

  李云道和諸振東立刻反應過來,拔腿就往回趕,李大刁民這刻兒更是恨自己腿生得太短,不能五步并作一步邁出去。

  當李云道和諸振東趕回來時,卻看到了嚇得抱成一團的大小雙,還有一個從頭到腳都是鮮血的孩子,就連毛茸茸的小腦袋上都是熱乎乎的鮮血,順著那張如同瓷玉般的小臉和尖尖的小下巴,一滴一滴緩緩滴落。

  聞聲趕過來的黑魚、泥鰍和胖子三人也都被眼前的場景震愣在了當場。

  吠陀一出,羅剎鬼盡伏。

  “李云道,殺人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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