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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憋屈

  殺人,并不是一個件簡簡單單的事情,人不是畜生,但也跟畜生相差無幾。失戀,一場風花雪月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已經提前上演結局。綁架,更是足以讓絕大多數普通人都手足無措的大事件。能在一天之內就將這三件事兒一件不拉地碰上,李云道的“運氣”真不是一般地好。打擊連踵而來,還沒有來得及去思考清楚生與死的真諦,李云道就蔡家大菩薩成婚的消息震得七葷八素,可這個消息還沒有來及消化,又碰到了十力與雙胞胎同被綁架的棘手事件。

  天將降大任必先磨煉其人,可是這個世界上能經得住考驗而不中途夭折最后上演鯉魚跳龍門的實為少數,否則也不會有蕓蕓眾生始終仰視金字塔頂的寥寥數人。站在倉庫門口抱著十力嘉措的李云道深喑此理,甚至從他出現對方四人的迅速而準確的卡位,就已經讓他看到眼前四個悍匪級人物的不凡實力。

  十力輕輕按住李云道的一只胳膊,只用小家伙心知肚明,李云道會用這只手拿出那柄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古怪三刃小刀:“云道哥,他們也不算壞人。”

  諸振東很警惕地打量著眼前的青年——看模樣實在是很年輕,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白色圓領的老頭衫,大短褲,赤腳穿一雙黑色的布鞋,很普通很不起眼的打扮,但是諸振東卻絲毫不敢輕視眼前的對手,一方面是因為小喇嘛從開始就展現出來的驚人實力,另一方面是李云道的眼神,堅毅,狡詐,甚至還有幾份隱藏在深處的血腥煞氣,這種嗜血的煞氣普通人看不出來,但是像諸振東這種之前專門訓練特種軍殺人技巧的教官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眼前的男人手上有人命,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條。

  “怎么稱呼?”諸振東首先開口,說話的時候還不忘豎耳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同時觀察著李云道的神色,如果李云道真想耍什么花樣,下一個瞬間四人絕對會同時掏槍將眼前的男人打成馬蜂窩,哪怕他們認為自己的確欠小喇嘛一個人情,但人情重要,命卻更重要。

  “我是李云道。”李大刁民微微一笑,抱著小喇嘛緩緩走近,“我那兩個學生呢?我是他們的老師。”

  諸振東點了點頭,在做這一票之前,他們已經暗中觀察了雙胞胎日常生活近兩個多禮拜的時間,李云道的角色他們也早就大致有了了解,但是有兩點他們萬萬不有料到,一方面是十力超出正常人想象的戰斗力,另一方面是秦家居然派出一個家教老師來解決眼前的危機。不過,既然小喇嘛已經展現出出人意料的實力,再加上他跟李云道的親密關系,諸振東四人也不難猜想出眼前看似不起眼的家教老師定有過人之處。

  “他們都睡著了,之前他們都不太聽話,所以下了些普通的迷藥,放心,對身體無害。”諸振東微笑道,“你單槍匹馬就敢來要人,不怕我們直接把你也扣下?”

  李云道抱著十力徑直穿過四人的封鎖線,仿佛完全無視眼前立著的四名窮兇極惡的悍匪人物,按十力的指引往雙胞胎所在的倉庫深處走去,邊走邊道:“知道什么是非零和博弈嗎?”

  黑魚、泥鰍和胖子同時轉向諸振東,四人里面就諸振東學歷更高,大專畢業,其它人都是高中一畢業就進軍隊當兵了,而且諸振東在軍隊里還有過進軍校進修的底子,所以文化程度也是最高的。可諸振東還是無奈地沖三人搖了搖頭,沖李云道的背影道:“大兄弟,咱都是粗人,不興講這個!”

  李云道一邊檢查睡得倍兒香的雙胞胎一邊道:“其實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意思,現在這種情況下面,你們認為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諸振東點了點頭,微微皺眉,按照秦家的實力,想把他們四條命留下也可以,但是付出的代價絕對可以用慘重來形容,況且他們之所以選擇在今天下手,也跟買家那邊傳來有大人物下江南巡視有很大的關系,因為只有在這種情況下,秦家才不會勞師動眾大張旗鼓地救人,在眼下的局勢下,對秦家,對他們四人,對眼前被派出當“和解使者”的年輕人,對這三方來講李云道直接領人回家,雙胞胎汗毛都沒有少半根,秦家自然也不會緊追不放,況且以秦孤鶴的閱歷,不會猜不倒他們四人只是別人利用的一桿槍。

  黑魚、泥鰍和胖子三人雖然學歷不高,但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自然不會聽不懂李云道話里的意思,只不過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為啥好端端的一場綁架就變成眼前這種局勢了,從中午到這會兒這才幾個小時?

  諸振東突然舒展眉頭笑道:“那就要麻煩李兄弟了!”

  李云道點了點頭:“不麻煩,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跟你們一樣。”

  諸振東點頭:“果真是爽快人。等出了浙江邊境,讓黑魚重給你們找輛車回來。”諸振東相信李云道說的話是不錯,但是相信卻不代表他傻,只要是有點兒腦子的人都不會立刻將人交出來,否則這場綁架就真的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了。

  “也行,反正我還沒有去過浙江,讀萬卷書我用了二十五年時間,剩下的大半輩子,就試試古人說的行萬里路了。”李云道放下十力,依著雙胞胎身邊的水泥柱坐下:“你們要不要把我也綁上?”

  諸振東搖頭:“你表示出了誠意,我們也不會那么沒誠意。黑魚,你再辛苦一下,作好準備南下廣州!”諸振東心里的目的地是廈門或者福州,不過他并不能完全相信李云道,這也算是疑兵之策吧。

  “我能打個電話嗎?”李云道很鄭重地問道,“老爺子很擔心孫子,一把年紀的人了。”

  諸振東遲疑了一下,卻點頭道:“讓老人家擔心總是不好的。”黑魚又開車出去了,留下的泥鰍和胖子卻仍舊對李云道保持著警惕,聽到諸振東讓他打電話,表情微微困惑。諸振東卻又依著水泥柱坐下,似乎是解答兩人的不解:“人家能在幾個小時里找到我們,打個電話又能出多大的事?”諸振東其實說得一點兒都不錯,如果秦家真有心要拿下他們四人,就不會只是讓李云道出馬了。

  李云道掏出手機,撥了老爺子的手機號:“秦爺,人找到了。”

  “嗯。”老爺子似乎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如此鎮定。

  “都沒事兒,都睡著呢,過兩天我就帶他們回來。”

  “好!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李云道起身將那只IPHONE4扔到諸振東面前:“打完了,電話留著也沒用了,你們收著吧。”

  諸振東這回倒真的把手機收下了,他知道,這是眼前的年輕人在表現自己的誠意。

  見李云道又坐回雙胞胎身邊,諸振東這才拿起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對不起,交易取消。”對方還來得及問話,諸振東就已經掛了電話,隨后變戲法般地將手機拆解得零件,手機卡更是掰成兩半扔到一邊。

  “這樣會不會影響你們以后的生意?”李云道突然開口道,天色漸暗,倉庫里的光線也越來越暗,李云道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孔,聲音卻在倉庫空蕩蕩的上空回蕩。

  “會。但我們馬上南下,有影響也有限,況且我們做的是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生意,賺再多的錢沒命享受都是空談,所以我們接生意前都會跟對方談好我們有單方面取消交易的權利,所以這一次也不算違約,只是可惜了那么大一筆路費。”諸振東笑了笑,反過來問李云道,“兄弟,我看以你的膽識,在秦家做個家教老師,有點兒憋屈了吧?”

  “憋屈?”李云道笑了,笑得很開心,笑聲在黑暗中不停地產生回響,良久,李云道才道,“如果把你也關在一座山里每天就不停地讀書,抄經,采玉,一關就是二十五年。下山了,你就知道,現在我這樣兒,不憋屈,真的,一點兒都不憋屈。”

  諸振東沒有說話,卻在黑暗中輕輕地吹起了口哨,黑暗中,泥鰍和胖子赤紅著雙目,眼中有些晶瑩的東西,翻墻離開軍營的那一天,他們也遠遠望著駐地唱著這首歌。

“最后這一刻才感覺時光匆匆也是這一刻心情卻如此沉重本來說好用笑容為我送行卻怎么說有的眼睛淚朦朦終于這一天我也踏上了歸程告別曾經熟悉的小路和身影也告別曾經多少歡笑的夢回回頭揮揮手輕輕說一聲再見了戰友再見了軍營再見了我曾生活過的地方再見了戰友再見了軍營  我會永遠把你記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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