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固有一死,或重于山,或算個毛,如果是被神仙誤殺的話,那壓力就比山還要大了,我就是屬于這一種滴。
我叫張山,是北臺鎮港鄉享有盛名的黑二代。十年前的一天,我終于對那個不求進取死氣沉沉的群體失去了信心,決然離開了那已漸漸被鄉村非主流文化侵蝕的圈子,想要去追尋一份靜謐安逸笑點高的生活。
那本應是一段快樂的時光,而我卻逐漸迷失于網游、淪陷于網戀、沉迷于網賭,最終毀滅于網購說好的只要998,泰國新娘帶回家,我投入全部家當計劃展開一場針對黑婚介的復仇之戰,可最終還是倒在了網絡騙子的腳下 在隨后的日子里,我端過討債公司,做過私人偵探,顛覆過傳銷組織,策反過電話詐騙。我以謊言制裁謊言,以欺騙處決欺騙,我是獨自對抗黑暗的小妖精,我為復仇而戰!
雖然飽經風霜,但俗話說的好,人生不如意十有不離十,可我今天的經歷已經不是離十了,簡直是離譜!
面前這個面色紫紅,醉眼迷離,酒氣撲鼻,口齒不清的這個人竟然自稱雷公,他攬著我的肩膀噗噗的在我耳邊吐著酒氣,粗著嗓門用東北腔兒嚷嚷:“噗怨叔,這事怨你叔,嗷!這事怨你叔聽著沒?嗷!四這么嗝這么個事,上面樣我在臺北打個天雷,嚇唬一個香港銀,叔喝多了你看出來沒?叔這不喝多了么,嘿嘿嘿嘿,把臺北香港銀看成北臺港鄉銀,害tm打歪了,直接劈你腦袋上了,這事怨叔,嗷!這事怨你叔!!!”
這里是陰曹地府的入口,遠處一個個鬼魂在鬼差的組織下排成長排走進一道高隆大門之內。我坐在一個小石墩上,有些拘束的被雷公攔在懷里,雙手不自在的搓著腿,好像第一次接客的鴨子,今天接的這個活兒估計不好對付,可再不好對付我也不能吃這啞巴虧,我看這雷公雖是一臉兇神惡煞但好像挺好說話的,便硬著頭皮問:“那個叔,我這讓你劈死了是不得有個說法啊?我們鄉長騎車撞了寡婦還給送去十斤雞蛋呢。”
“不算事,嗷!不算個事你直道不?”雷公用腦門子頂在我太陽穴上:“叔四干啥地呀?叔四神仙!神仙四干啥地呀?嘿嘿嘿嘿,神仙想干啥干啥!直道不!”
我心里一慌,這是碰上無賴了?我這人就怕無賴,同行之間不好溝通。
雷公繼續道:“叔給你安排,叔安排你投胎!叔安排你投胎投個好銀家,你等著,等叔給你算算”
雷公說著閉上眼睛掐著指頭算了起來,嘴里逼逼叨叨一會嘀咕一會笑,看樣子就是耍酒瘋呢。
“恩!這個行!”雷公的腦門子又杵到我太陽穴上,好似一記頭槌撞的我生疼:“噗叔算了一下,你們這輩兒里最牛叉的,一個姓金的胖子,叔給你安排,安排你投胎給他當兒子,當兒子!當兒子你梭牛b不?”
雷公說著搖搖晃晃拉著我就要走,我連忙往回坐:“哎哎哎,叔,咱不急,咱穩穩的。你是不再考慮考慮,給金三胖子當兒子,我這嗓子也不行啊。”
雷公嘿嘿一樂,搖搖晃晃指點著我:“開玩笑尼,跟叔開玩笑尼四不?又不四樣你去當主持銀,四當兒子!當兒子懂不?”
我賠笑:“雷叔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咱還有別的選沒,你看我這臨死都還是別人兒子呢,真當夠兒夠兒的了”
“好使!”雷公一臉的仗義:“你梭話好使,嗷!你梭不當兒子就不當兒子,那我安排你安排你給姓金的當閨女,樣你當閨女行不!”
“別呀,當閨女不更容易成主持人了嗎!”我連忙否決:“雷叔,你這賠償是不是需要聽取一下我本人的意見啊,你這東一杵子西一桿子的我怎么覺得是霍霍我呢。”
雷公盯著我眨巴了半天眼睛,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哦原來四這么個事,你有要求,四不?!你想跟叔提條件,四不?!叔不答應你就要告上天庭,把叔這金仙給擼了,四不?!你梭你死都死了還有啥怕的呀,叔現在不敢惹你了,因為叔的前程在你手上膩,叔樣你給訛上了,四不?!”
我合計了一會,雷公這是真喝多了,咋啥實話都說呀,于是慢慢的點頭:“四”
雷公一拍大腿,看樣子酒也醒了不少,說話也利索了:“得嘞!叔印栽了,那走吧,咱找個地方談談。”
“去哪?在這不談的好好的嗎?”我有些緊張,常年混跡于詐騙界的直覺告訴我,同一話題如果非要換個地方談那節奏肯定要變。
雷公打了個哈哈,解釋道:“啊,剛才那個,叔不四想潛規則嘛,但你要四想好好談我們得去輪回之所,不到那去掰扯不明白,你害不愿意去咋地?”
我連忙答應:“去,干啥不去呀,都聽你的。”
雖說心中有懷疑,但人家可是神仙,鬼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什么手段,還是別逼的太急了,碰上硬茬就別耍小聰明,這也是經驗。
雷公領著我向著遠處那個大門走去,主動當起了導游:“進了這道門就四黃泉不歸路,上了不歸路就永遠都回不了頭了。”
聽了這話我忙摸兜往回瞅,雷公一愣:“你干啥?”
我嘀咕:“看兜里東西落下沒,別一會回不來了。”
雷公:“”
上了不歸路我才注意到,原來路上的鬼魂跟我一樣,都保持著普通人的樣子,非但如此,各個都還神采奕奕,看起來心情相當的不錯,臉上笑呵呵的。
我好奇問道:“他們這是咋的了?你們往孟婆湯里兌嗨粉兒了?”
雷公一瞪眼:“蹩瞎說,還四原來滴配方。你四好奇他們為啥都挺樂呵吧?叔跟你梭襖,一個銀生前無論得了什么病還四有什么殘疾,死后的靈魂都會以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樣子出現,病痛殘疾地銀恢復健康你梭高興不?那些混地不咋地的可以重新投胎心情也都挺好,有些牽掛地銀肯定鬧心,但剛死,一時半會還合計不過來膩。”
我點頭:“也是這么個理,不然你說那些攤床上的到了這還得找人抬著,更別說那些讓二踢腳炸稀碎的,淌一起去肯定不好分開。”
我和雷公正聊著,一個鬼魂從我身邊走過,口中的聲音又是繞口又是清晰脆亮:“巖燒店的煙味彌漫隔壁是國術館,打南面來了個喇嘛,你是我爸爸!!!”
我敬佩道:“這說相聲的到死還這么賣力氣啊。”
雷公掐指一算,搖頭說:“他生前四個結巴,不四說相聲滴。”
我樂了:“可算痛快一回了,你們這是一死百病消唄?”
雷公搖頭:“也不絕對。”
我問道:“還有恢復不了的?”
雷公四下瞅了一圈兒,然后指著不遠處一個蹲在地上的少年人,只見那少年人穿著寬大的校服,額前的齊劉海門簾子似的把眼睛都擋上了,小小年紀卻一臉陰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倆隨著隊伍走到近前,聽到少年在低聲自語:“今生,我初一扛把子未能成為校園霸主,不能送你一個安寧的國度,來世,我愿再與佳人重戰江湖,寫盡繁華,賞遍繁花”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問他:“小子,死幾年了?人話都不會說了?”
陰郁少年看向我:“庸俗之人,如何懂得我葬愛之情。”
我嘲諷道:“什么葬愛?我看你性功能葬愛。”
雷公勸我:“憋跟他一樣地,陰曹地府就治不好這中二病。”
正膩歪的時候,一個鬼魂從后面撞了我一下,我回頭一看是個大個子鬼,那鬼魂開口就罵:“你瞎啊!沒長眼啊?是不瞎?”
我一下子就火了,剛要發作卻被雷公拉住,他沖我輕輕搖頭,面上滿是憐憫。只見那人快步走去,見人就撞張嘴就罵,我也是微微心酸:“這人生前是瞎子還是啞巴?。”
“都不四。”雷公搖頭:“他生前個子小,經常挨欺負,你就樣他發泄一下吧。”
“個子小也算病?”
“不算病。”雷公糾正道:“算殘疾。”
我看著眾多鬼魂無限感慨:“原來都是可憐之人吶。”
感慨間,人群中突然沖出一鬼,跑到路邊二話不說就把褲子脫了,只聽他一聲長嘯,接著滿面春風。
雷公笑著問我:“你有習慣性便秘嗎?”
還沒來得及惡心,身后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連忙向旁邊一讓,只見一道鬼影帶著勁風貼著我的肩膀沖了過去,緊接著兩名鬼差也大步追了上來,那鬼影回頭尖笑:“咦嘿嘿嘿嘿,你們來抓我呀。”
我一臉懵逼的看著雷公,雷公也看著我,在我倆的視線之間又有幾道鬼影咦嘿嘿嘿的跑了過去,雷公一臉無奈道:“瘸子最難對付,賊能撒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