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奇徹底崩潰,徐浩東說余麗華母女已經回國,同時李勤軍還播放了一段錄像,正是余麗華母女出現在首都機場的鏡頭,吳俊奇知道他被“將死”了。
本來還有一個“節目”,吳俊奇本色出演,既然演員連站都站不穩,那就沒有可能再繼續下去。
兩名警察將吳俊奇帶離會議室后,“會議”繼續,領導們由小到大,先后講話,內容大同小異。
中紀委副書記劉鎮國最后講話,首先批評了省紀委和海州市紀委,接著強調繼續堅持反腐,同時還高度肯定了云嶺市的反腐工作。
最后才是重頭戲,劉鎮國要求省紀委書記戴昌明和海州市紀委書記許從良,在報紙、電視和網絡上為徐浩東平反,挽回影響,并強調他將關注此案的后續進程。
戴昌明和許從良分別表態,堅決執行領導的指示。
海州市委副書記王惠安宣布,徐浩東同志繼擔任云嶺市委委員、常委、書記。
“會議”結束后,劉鎮國起身與徐浩東握手,微笑著點點頭,轉身揚長而去。
劉鎮國不在云嶺市逗留,其他領導不可能留下,下樓各上各車走了。
徐浩東也起身就走,他要送兩位大功臣李勤軍和劉玉如回家。
出租車里,徐浩東和劉玉如都是如釋重負,倒是李勤軍,似乎有點高興不起來。
劉玉如問道:“勤軍,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沒給獎勵你不高興了?”
徐浩東笑了,“玉如姐,勤軍不是要獎勵,他是在想,他的領導們會怎么看他,以后還能不能相處。”
劉玉如噢了一聲,“真是這樣?”
“被他給說中了。”李勤軍無奈地笑了,“玉如姐,你可能知道的,從小就是這樣,他動腦,我動手,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徐浩東笑著說道:“勤軍,你要這樣想,從此以后,你遠有劉鎮國書記做你靠山,近有當市委書記的發小為你撐腰,沒人敢惹你嘍。”
同樣的問題,在劉玉如身上就不存在,因為醫生是靠技術吃飯的,嚴格意義上不是體制里的人。
李勤軍恍然大悟,拍著大腿道:“對啊,以后該楊局長他們拍我馬屁了。”
徐浩東和劉玉如都笑了起來。
車在李勤軍家附近停下,李勤軍下車時,徐浩東道:“勤軍,你如果狗仗人勢,我照樣收拾你不皺眉頭。”
李勤軍應了一聲是,但馬上明白了過來,“哎,誰是狗,誰是狗,浩東你罵我啊。”
可出租車已經掉頭走了。
車到劉家,徐浩東也下了車,還打發出租車離開。
劉玉如好奇地問道:“你不回家慰勞你那同樣勞苦功高的小姨子?”
“她現在人在省城。”徐浩東道:“我岳母三天前遭遇了一次小車禍,與我比起來,當然是她媽媽那邊更需要她。”
“噢,那就在我家吃飯。”劉玉如陪著徐浩東,一邊進院子,一邊笑著問道:“浩東,這一次我和你小姨子,誰的功勞大?”
“都大,一樣大。”徐浩東說得認真誠摯,“玉如姐,你不遠萬里,來回奔波,期間還有危險,你的功勞我心里有數。但小潔也有汗馬功勞,你可能不知道,她租了一輛車,直到三天前,她吃住都在車上,那車一直就停在海州武警招待所旁邊。”
“是這樣,這丫頭也不容易呀。”
劉政道老人拄著拐杖,在門口迎接徐浩東,“歡迎,歡迎書記英雄凱旋歸來。”
劉玉如道:“爸,還有一位醫生英雄呢。”
劉政道大笑,“哈哈…兩位英雄,歡迎兩位英雄凱旋歸來。”
“謝謝老爺子。”徐浩東笑著問道:“老爺子,你不覺得這樣的英雄越少越好嗎?”
具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又當過十幾年縣委書記,劉政道知道徐浩東在說什么,“是啊,差點又是一個冤假錯案,你這樣的英雄,只是一個悲情英雄,越多越證明咱們的機制了問題。”
晚飯過后,徐浩東陪著劉政道進了書房。
“浩東,你可能不知道,我從沒為你擔心過,因為我相信你,相信我這對老眼不會看錯人,我擔心的是咱們這個組織。”
“老爺子,我也高興不起來。”徐浩東道:“咱們老說正義不會缺席,只會遲到,冤假錯案就意味著正義遲到,這正義要是經常遲到,是會失去意義的。這次之所以避免了冤假錯案的產生,是因為使用了非常規手段,我讓玉如姐和李勤軍去找劉鎮國書記,是典型的走后門,靠走后門贏來的正義,那還叫正義嗎?”
“咱們不是杞人憂天。”劉政道道:“你徐浩東是市委書記,位尊權重,照樣有人陷害你,還差點把你弄進去。如果換作是普通干部,可能已經萬劫持不復,如果是普通百姓,那簡直就能草菅人命了。”
徐浩東問道:“老爺子,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將近一個月,你覺得有什么變化嗎?”
“還真沒什么變化。”劉政道微笑道:“關于這方面的風氣,確實與以前大不相同,要是擱在以前,市委書記被雙規,早就謠言滿天飛了。而這一次不一樣,就象你去出差了似的,風平浪靜,一切如常。這一點讓我欣慰,說明你半年來的工作卓有成效,應有的政治生態正在逐步恢復。”
“呵呵,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劉政道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從不說恭維話,你小子算老幾,我犯得著么。我是實事求是,盡管我很少出門,但消息還是靈通的,市委市政府要是有點風吹草動,我還是能知道的。”
徐浩東起身告辭,“你老人家息著吧,我估計會有人找我,我得回家去了。”
果不其然,徐浩東還沒回到家,路上就遇到了馮興貴和閻芳兩口子,二人前來看望徐浩東,徐浩東不在家,二人正準備打道回府。
原來,徐浩東的通信工具,連同他那輛破桑塔納轎車,還留在海州市那邊。
生活總是日新月異,徐浩東不在期間,馮興貴和閻芳登記結婚了。
一個是市政協主席,一個是市委副書記,這樣的兩口子,是個特殊的存在,這其中徐浩東是有功勞的,要不是他作出政治上的擔保,上級不會允許這樣的組合存在。
在徐家客廳坐下后,徐浩東先開了個玩笑,“老馮,閻副書記,市委書記被雙規,在受苦受難,你們兩個卻登記結婚,這日子挑得有點過份了。”
“哈哈,浩東你少來這一套。”馮興貴笑道:“我們登記的日子是國慶長假期間,是早就定了的,所以是你自己運氣不好,是你挑我們登記的日子被雙規,是你觸了我們的霉頭。”
徐浩東更樂了,“那照這么說,不但你們不用請我喝酒,反而我還得請你們喝酒了。”
閻芳笑道:“浩東,我和老馮早就商量過了,等你回來,我們專門請你到家里喝酒。”
徐浩東笑著問道:“老馮,閻副書記,你們認為我還能回來?”
馮興貴點著頭道:“浩東,這點政治判斷力我還是有的,你被限制后,我的判斷是兩個方面在對付你,一是政治陷害,二是政治迫害,我跟江帆主任和常達林部長就這樣說過。現在看來,我的判斷基本準確,吳俊奇對你是政治陷害,原省紀委副書記古世懷對你是政治迫害。”
閻芳道:“浩東,我正好向你匯報一下工作…”
“今晚不談工作。”徐浩東擺了擺手,“工作明天再談,咱們還是談談吳俊奇,你們說,我需要如何反思自己呢?”
閻芳不開口,她想不到這么深奧,想通了也不敢輕易說。
馮興貴是老資格,說錯了也無傷大雅,他思忖著道:“浩東,這個事你不必過于內疚,有個成語叫防不勝防,任何人都不能保證,自己身邊的每個人都是干干凈凈的。吳俊奇是個例外,他的心機太重太深,幾年前就開始設計你,你就是神仙你也不會想到。”
徐浩東道:“反思,說反思。”
“反思么…”馮興貴道:“浩東,你與吳俊奇淵源太深,以至于在一起工作時,你沒有處理好與吳俊奇之間的關系,不知不覺地讓朋友關系凌駕于同志關系之上。你自己默許,別人又推波助瀾,久而久之,你們就變成了所謂的親密戰友。而吳俊奇為人特別精明,你在前面,他在后面,充分利用了你們之間的特殊關系,他再怎么折騰,也有你幫著兜底,所以他的膽子越來越大,胃口也越來越大。在我看來,吳俊奇變質,他自己負責三分之二,另外的三分之一要由你來負。”
“說得深刻,說得精辟啊。”徐浩東點著頭道:“吳俊奇變質,我確實要負很大的責任,我除了要做深刻反思,我還要在全市干部大會上做公開檢討。”
閻芳道:“公開檢討,這個沒必要吧。”
徐浩東道:“很有必要,我這個一把手就率先垂范吧。”
這時,常務副市長孔正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