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紀委書記戴昌明代表省紀委,向徐浩東正式道歉,因為正象徐浩東分析推測的那樣,對徐浩東的雙規措施,是省紀委副書記古世懷擅自決定的,屬于嚴重的違紀違規。戴昌明還告訴徐浩東,古世懷已被停職反省,無論他出于什么目的針對徐浩東,組織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徐浩東一個說法。
還有,戴昌明當眾嚴厲批評了海州市委書記張正陽,因為古世懷的擅自行動,征得了張正陽的同意和支持,而這同樣是違紀違規的,張正陽沒有這個權力。徐浩東卻明白了一點,經此變故,曾經幫著他東山再起的張正陽,從此以后將形同陌路,革命的友誼之船徹底翻了。
負責臨時“照顧”徐浩東的方向東及其手下,也向徐浩東表示道歉,但他們也不能解釋,到底是誰“襲擊”了徐浩東,因為當時那個房間的電子監控發生了故障。
徐浩東卻不接受道歉,同時還以不安全為由,強烈要求離開醫院,愿意去海州市紀委繼續談話。
其實,這也是徐浩東的招數,去海州市紀委繼續談話,海州市紀委書記許從良就不可能置身事外,而綜觀現在的海州市委,許從良是徐浩東最信任的人。
戴昌明表示同意,在打發走其他人以后,由許從良陪著,戴昌明和徐浩東同乘一車,連夜來到了海州市紀委。
確認徐浩東沒什么問題以后,醫生和護士回去了。
但在許從良的辦公室里,除了戴昌明、許從良和徐浩東,還有戴昌明的秘書和助手,以及省公安廳廳長陳長江和兩個助手。
徐浩東不用想也能知道,自己還是有問題,而且與常昆和郭伯明貪污受賄案有關。
戴昌明再次與徐浩東主動握手,“徐浩東同志,我代表省紀委再次向你道歉。”
“不接受。”徐浩東再次拒絕,“如果道歉也能作為規章制度的話,那你我這些當領導的,不是可以更加胡作非為嗎?”
“那你說該怎么辦?”戴昌明笑了笑。
“這得問你自己該怎么辦。”徐浩東不依不饒。
許從良斥道:“徐浩東,差不多得了,你還想怎么樣。”
徐浩東不滿道:“許書記,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這邊唱這么一出,云嶺那邊已是滿城風雨,我回去還怎么工作啊。副職任性,正職道歉,官官相護,大事化小,小事化小,這也是,是最大的權力。”
許從良還要開口,卻被戴昌明擺手制止,“好,說得痛快,徐浩東同志,如果你沒有什么問題,我親自送你回云嶺市,你可以開動全部輿論工具,我負責為你平反昭雪。”
“我有什么問題?”
沉默片刻,戴昌明伸手指了指許從良,“你來問。”
許從良問道:“徐浩東,你們云嶺市發生了常昆和郭伯明貪污受賄案,由常昆和郭伯明二人,牽出了一位神秘的現任市領導,在你的判斷里,誰會是這個神秘的現任市領導?”
徐浩東道:“我確實有我的判斷,我認為這個人必須同時具備這么幾個條件,一,四年半前就是市領導,現在還是市領導。二,既參加了四年半前的市四套班子會議,也參加了上個月的市常委擴大會議。三,這個人現在的年齡應該不會超過四十五歲。四,這個人有安全的洗錢通道,能將貪腐的錢轉到海外。五,這個人有機會認識和接觸余愛英和余麗華母女。六,這個人必須同時具有超乎常人的膽量和心機,敢拿常昆的公文包,敢要挾常昆和郭伯明,敢長期收錢,還能設計出那種收錢方法,這是高智商高素質犯罪,一般人做不到。”
“繼續說。”
“我認為有四個人值得懷疑,我,代理市長李繼國,副市長陳修杰,副市長吳俊奇。”
許從良面無表情道:“說說李繼國、陳修杰和吳俊奇。”
徐浩東道:“他們都符合我上面所說的六點中的五點,至于第五點,有安全的洗錢通道,能將貪腐的錢轉到海外,我不知道他們具備不具備。但是,猜測就是猜測,我沒有任何證據,也不可能由我去查他們。”
“說說你自己吧。”
“我也具備五點,唯獨也是不具備第四點。”
許從良問道:“你是說,你沒有海外關系?”
徐浩東道:“沒有,我個人申報的資料寫得很清楚。”
“沒有向組織瞞報嗎?”
“這個還真沒有,關于我有沒有向組織隱瞞個人情況,我問心無愧,經得起調查。”
“親戚,朋友,沒有在國外定居或工作的?”
“這個么,我還真不能確定,我只能說,有經常聯系的親戚或朋友,我沒有。”
頓了頓,許從良繼續提問,“你出過國出過境嗎?”
想了想,徐浩東道:“三次,二零零八年五月,隨云嶺市政府考察團出訪,歷時兩周,途經香港、澳門、臺灣、新加坡、泰國和柬埔寨。二零一零年七月,隨海州市政府考察團出訪,歷時兩周,途經韓國、日本、加拿大和美國。二零一一年五月,隨云嶺市政府考察團出訪,歷時兩周,途經俄羅斯、法國、瑞士、德國、英國和西班牙。”
“有無脫團行為?有無單獨行動?”
“沒有,這個你們完全可以查清楚的。”
許從良面前擺著一個掌上電腦,他在電腦上點了幾下,忽地問道:“你認識一個叫詹姆斯、喬的人嗎?”
徐浩東又想了想,搖著頭道:“不認識。”
“我提醒一下,這個詹姆斯、喬是中國人。”
“不認識。”
“喬新平,你應該認識吧?”
“我當然認識喬新平,他不僅是我大學的同班同學,而且我們還是上下鋪的舍友。許書記,你說的詹姆斯、喬就是喬新平嗎?”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我們大學畢業以后還有電話聯系,但從來沒有見過面。只知道他于二零零七年出國,在他出國以后,我們就中斷了聯系。”
“你們的關系怎么樣?”
“不怎么樣,他出身城市,是所謂的官三代,看不起我這類同學。所以,我們僅僅只是同學,大學專科三年,專升本一年,我們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屬于井水不犯河水。”
“不對吧,你剛剛還說,大學畢業以后還有電話聯系,這怎么說也不是一般關系吧?”
聽到這里,徐浩東笑了,“這本來是個秘密,是喬新平的個人,你們不問我是不會說的。喬新平平時話不多,是個悶葫蘆,但他卻喜歡上了我們的英語老師,英語老師比喬新平大十二歲,有個孩子,是個寡婦,人倒是很漂亮,喬新平瘋狂地愛上了她。這事一開始沒人知道,但我的妻子知道,我妻子當時也是同學么,她常去英語老師家,二人是閨蜜。所以,英語老師拒絕喬新平,喬新平想求我妻子幫忙,當時我和我妻子談戀愛,是學校公開的秘密,因此喬新平求到了我的頭上。”
“你繼續說。”
“少男追熟女,不是不可以,學生追老師,一點不稀奇。但喬新平追我們的英語老師,有三個障礙,一是喬家不會同意,喬新平的祖父在建國初期當過縣長,后來還當過副專員、省糧食廳副廳長、省林業廳廳長,所以說喬新平確實是官三代,喬家只有喬新平一根獨苗,不可能同意喬新平娶一個寡婦。二是當時有另外的人追求英語老師。三是英語老師當時正想出國,無心重組家庭。”
“后來呢?”
“后來,喬新平還是一如既往的狂追英語老師,英語老師為了盡快出國,也有意利用了喬新平,所以二人應該維持了一段時間的情侶關系。但英語老師不告而別,出國后與喬新平斷了聯系,喬新平卻仍然癡心不改。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喬新平與我還有電話聯系,主要就是問我和我妻子有沒有英語老師的下落。所以后來我和我妻子分析,喬新平之所以出國,多半是為了找英語老師,而在他出國以后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有沒有找到英語老師,我就不知道了。”
“你認為在你的同學當中,會有誰跟喬新平關系密切呢?”
“不知道,估計也不會有,因為我們那個班四十幾個同學,有一半是代培生,都來自農村,畢業后會回到原籍,其他同學也基本上和我一樣,都來自普通家庭。而喬新平是個另類,他和我們玩不到一塊,所以在我的記憶里,沒見過喬新平與哪個同學關系密切,大專生么,又是師范類的,出身普通或出身農村,所以大家還是比較認真讀書的,相對社交活動就比較少,也不可能注意別人的社交活動。”
許從良沉默了一會,“徐浩東,根據省公安廳外事局的調查,有些情況么,與你所說的有出入,而且一些地方有很大的出入,你能給我解釋嗎?”
徐浩東哦了一聲,“許書記,我不知道有什么出入,更不知道哪些地方有很大的出入,你能不能給點提示呢?”
“比方說,比方說你與喬新平,根據我們的調查,這些年來你與喬新平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系。”
徐浩東楞了,“不可能,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