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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4章 本分

  t馮興貴和閻芳來到徐家,徐浩東親自開門迎接,小姨子許云潔也早有準備,規規矩矩的扮演起“準女主人”的角色。

  徐浩東先介紹許云潔,然后說道:“小潔,這位是老馮,馮興貴同志,市委副書記,云嶺市德高望重的領導,我非常尊敬的革命前輩。這位是閻芳同志,你該稱她芳姐,市委組織部部長,咱們云嶺市最有權勢的女人,美貌艷姿可入全市前三。再說老馮和芳姐的關系,一言以蔽之,不是夫妻勝似夫妻,尚未合法登記,但卻已明鋪暗蓋,是我們市兩套班子里有名的夫妻店,是海州市政壇的一對奇葩。”

  馮興貴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徐浩東拿話損他,正說明他和他關系融洽。

  閻芳嬌笑道:“浩東書記,如果你家小潔叫我芳姐,那你也得叫我芳姐吧。”

  “行,芳姐。”徐浩東爽快道:“芳姐,你來得正好,你廚藝上佳,能成功俘獲你家老馮的胃,請你帶小潔去廚房,好好的教她幾手。”

  說說笑笑,閻芳和許云潔很快去了廚房。

  徐浩東陪著馮興貴在客廳坐下,拿過馮興貴帶來的兩瓶茅臺酒,拆了包裝,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來,“老馮,真的假的啊?”

  “就憑你,你能認出真假嗎?”馮興貴譏笑道:“你幾乎不接受吃請,又不收別人的禮物,家里也窮得叮當響,我嚴重懷疑你以前有沒有喝過茅臺酒。”

  “去,沒吃過豬肉,但我總見過豬跑吧.”

  “浩東,這兩瓶茅臺酒,還有一段故事呢。這兩瓶茅臺酒產于改革開放初期,至今已有三十六年的歷史。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我在省黨校學習,那時去黨校學習就意味著肯定進步,所以我想巴結省黨校的一位領導,因為他的評價對學員很有作用。于是我通過關系去特供商店買了這兩瓶茅臺酒,記得當時我花了三百八十八元,那位黨校領導收下了酒,但什么也沒有說。大概七年以后吧,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個包裹,包裹里正是這兩瓶茅臺酒,包裹里還有一封信,信里只寫著這樣五個字:一人十八刀。浩東,這是那位黨校領導退休前寄給我的,可我不明白那五個字的意思。直到收到包裹三年以后的一天,我突然開了竅,一人十八刀這五個字,其實合起來只有兩個字,一、人、十,合起來是個本,八和刀,合起來是個分,那五個字合成兩個字就是本分。”

  “本分。”徐浩東道:“本分二字,意義深遠啊。”

  馮興貴點著頭道:“是啊,這些年我就是守著本分二字過來的,你應該很了解我,我努力拚搏過,雖然輸多贏少,雖然終其一生只混了個副處級,雖然犯錯很多雖然也干了不少壞事。但是,我可以說我這個人基本上是本分的,當然,也正因為守著本分二字,才成就了我這個不倒翁。”

  徐浩東有些肅然起敬,“老馮,這兩瓶茅臺酒的價值難以衡量,珍貴無比,你現在拿來喝掉,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講究吧?”

  “你猜。”

  “猜不著,也不想猜。”

  “我想和你一起,把這兩瓶酒喝掉。”

  “你的意思是,咱倆把本分二字喝掉?”

  “對,你說對了。”

  徐浩東咦了一聲,“什么意思,你守了幾十年的本分,現在卻與我一起喝掉本分,老馮,你是嫌我太本分了,還是要害我啊。”

  “廢話,有我這樣害人的嗎?”笑了笑,馮興貴道:“浩東,人守本分好辛苦,但有的人必須守本分,比如說我。但有的人不能守本分,守本分就會固步自封,就會自我禁錮,比如說你。”

  徐浩東不解道:“我沒守本分啊,難道你認為我守本分了嗎?”

  “不,你很守本分。”馮興貴道:“別看你整得轟轟烈烈,還成了網紅書記,但你骨子里卻是個傳統的和保守的人,傳統的和保守的就是本分的,你現在搞得大張旗鼓,在我看來卻是在虛張聲勢。”

  “請舉例說明。”

  “你對李繼國,就有點縮手縮腳,他今天的棄權票,就是你縱容他的結果,他現在得意忘形,與林建峰眉來眼去,你不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苗頭嗎?”

  “請繼續。”

  “你對林建峰也是,看似你不落下風,其實你始終處于守勢,在與林建峰的較量中,你采取的是保守的戰略,正因為如此,才搞得大家心里沒底,不敢站到你這邊跟著你走。”

  “還有嗎?”

  “市公安局今天這件事,本來是個很好的契機,比如可以對楊鶴年展開全面調查,但你只是對他撤職走人,又比如你可以乘機整頓整個市公安局黨委,但你卻又縮了回去,相當于兜了一個大圈子,只打了一個人,可還是連市公安局的大門都沒有進去。”

  徐浩東點了點頭,“說得有道理,不過,難道本分不好嗎?”

  “不好。”馮興貴道:“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應該本分,但成功者不能本分,咱們的干部大多數人應該本分,但當領導的不能本分,大多數領導應該本分,但一把手不能本分,別的一把手應該本分,但你徐浩東不能本分。”

  “為什么我不能本分?”

  馮興貴笑道:“你是個理想主義者,但我認為理想有點扯淡,還是談現實比較明確。你是肩負著使命來云嶺上任的,這個使命既籠統又現實,你很清楚你的處境,你完成了這個使命,你的前景將燦爛光明,如果你完不成這個使命,你注定將成為過眼煙云。所以你不能本分,如果你本分的話,你一定完不成你的使命。”

  點了點頭,徐浩東問道:“越說越有意思了,老馮,那么對我來說,什么是本分?什么是不本分?”

  馮興貴道:“以你手中的權力為標準,你沒讓權力任性,你就是本分,你讓權力任性,你就是不本分。我雖然沒有當過縣市級一把手,但我總見過不少一把手吧,莊子達、方一山和郭濤,就是太不本分的下場。而張國明市長,之所以沒有當上市委書記而被迫外調,就是太本分的結果。”

  “我聽明白了,你是希望我既本分又不本分,在權力的任性和不任性之間把握一個平衡點。”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馮興貴問道:“浩東,你是不是就市公安局的情況,向海州市委書記張正陽做了匯報?并要求張正陽書記與海州市公安局做必要的溝通?”

  “知我者,老馮你也。”

  “瞧瞧,讓我給說著了。”馮興貴道:“現在有個流行字叫萌,浩東,你實在是太萌了。市公安局是雙重領導,一是咱們市委,二是海州市公安局,但兩者的領導是有區別的。工作上也就是具體的業務,主要由海州市公安局領導或指導,人事上或者是組織上,主要由咱們云嶺市委負責。這里有個百分之五十一和百分之四十九的差別,比方說在人事安排上,咱們云嶺市委是可以先安排后匯報的。”

  徐浩東噢了一聲,“也就是說,我本來可以先斬后奏,但我卻本末倒置了。”

  “這就是你太本分的緣故,如果你一邊匯報情況,一邊通報新的人事安排,這就叫本分,如果你先通報新的人事安排,后匯報為什么要有新的人事安排,這就叫過分,如果你只通報新的人事安排,而不匯報為什么要有新的人事安排,這就叫太不本分了。”

  徐浩東一邊聽一邊點頭,“老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我還沒說完呢。”馮興貴道:“浩東,你的本分和太本分,造成了一個嚴重后果,就是攏不住人心,特別是攏不住兩套班子里的人心。”

  “哦,這個我有點不解,我就更得向你請教了。”

  “你懂的,你也別裝得太傻嘛。”馮興貴道:“你本分,沒人敢跟著你,比如我,你太本分,沒人看得起你,比如咱們這位市公安局局長姚啟明。而你過分,大家對你敬而遠之,比如林建峰市長,你太過分,大家等著看你笑話,比如前不久落馬的郭濤書記。”

  徐浩東再次點著頭道:“說得很有道理,在權力的角逐上,在權謀的使用上,你老馮確實本分,你其實對三位落馬書記的有些犯罪事實是早就掌握了的,你要是奮起一搏,也許你副書記的副字早就能去掉了。至于姚啟明,在權力上還真的是太過本分,局黨委九個人,恐怕真心實意跟著他走的人不會超過三個,他也太窩囊了。”

  “所以。”馮興貴笑道:“我想鼓勵你一下,我把這兩瓶茅臺酒送給你,咱們一起喝掉,告別那種要不得的本分,讓你盡快達到掌控全局的局面。”

  徐浩東苦笑道:“我連一個市公安局都掌控不了,我還談何掌控全局啊。”

  馮興貴道:“現在不是機會來了么,你只要稍稍的讓手中的權力任性一下,你就能掌控整個市公安局。”

  “你幫我?”徐浩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幫。”馮興貴也沒有含糊。

  “先談條件。”徐浩東笑了笑,“不然這酒喝著我不踏實,你要是說你是在學雷鋒,我會連一口也喝不下的。”

  馮興貴朝廚房方向看了一眼,小聲道:“我自己已沒有追求,我就是為了她,要是不幫她,恐怕我娶不了她。浩東,我也沒有辦法,女人難纏啊。”

  徐浩東笑了,正要開口接話,看到閻芳和許云潔端著菜從廚房出來,便把到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里。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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