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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白馬騎

  承天號,寶通號、良工坊這些人的商議很快告一段落。

  生意是生意,和無條件的付出便絕對不一樣。

  之前這些商號和軍方、一些權貴門閥做生意時,自然會有很多特殊的限定,但若是拋開各種限定,而且只需考慮一千五百人的精銳軍力時,這些生意人和優秀匠師的想象力就發揮到了極致。

  完美,簡直是完美。

  看著最終匯聚而成的清單,元承運和富玲瓏自己都覺得贊嘆,他們自己都覺得,似乎換了自己領了這樣軍備的一千五百名軍士,自己似乎都能打幾個漂亮的勝仗。

  “我們不知道林大將軍您什么時候想入黨項,但我們這份單子里列的東西,除了軍馬需要耗時長一些之外,應該都可以在一個月之內備齊,并送到齊通郡。”

  元承運親自將這份單子交到林意的面前時,他看著林意的面容,雖然明知道林意十分年輕,但還是在心中忍不住感嘆英雄出少年。

  “軍馬和我們的糧草、所需的藥物,你們不用考慮。”

  林意一邊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清單,一邊很斷然的謝絕。

  “這些都不用考慮?”

  元承運和富玲瓏愣了愣,但隨即看到林意身邊陳寶菀的嘴角露出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兩人便頓時醒悟過來。“倒是我們愚鈍了。”

  金烏騎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騎軍,連北魏那些自幼在馬背上的強大部族的騎軍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在騎軍方面,哪怕是對于馬匹的選擇,以及各種惡劣環境下的跋涉和戰斗,應該沒有人會比金烏騎更強,更有經驗。

  雖然金烏騎聽說在鐘離之戰也損失慘重,但剩余的金烏騎卻是都歸了林意的這支鐵策軍,如此想來,鐵策軍將來的這五百騎軍,恐怕就是一支新的金烏騎。

  林意和陳寶菀還在凝神看那份軍械清單,一時沒有再說什么,元承運和富玲瓏兩人想到此層,心中卻是越來越好奇,他們忍不住去猜想,林意的這支新軍,到底都會由什么樣的軍士組成。

  六二七。

  這是鐘離之戰結束,除去一些無法行動的傷病員,跟著林意開始西進的這支鐵策軍的人數。

  包括林意自己,包括劍閣剩余的人,包括齊珠璣、蕭素心和魏觀星等所有修行者在內,此時跟隨著林意的這支鐵策軍總人數便是六百二十七人。

  這些人里面,有剩余的金烏騎,有王朝宗等幸存的當時的鐘離城守軍,有十數名私鹽販子,還有便是原本的鐵策軍。

  自林意被封十一班神勇鎮西大將軍開始,沿途的一些鎮戊軍的軍力,包括一些預備的軍力,其實都可以調動補充,擴入鐵策軍。

  然而從離開鐘離城開始,林意卻是連一人都沒有增招。

  林意和陳寶菀直接找承天號等商號,大量準備軍械,齊珠璣又去桐山監提重案犯….現在林意這支鐵策軍的所作所為似乎有些肆意妄為,而且即便陳寶菀對這些商號有那一句交待,但恐怕過不了多少時間,稍微聰明一些的人都會很輕易的揣摩出林意的戰略意圖——精兵,主動出擊。

  但在今日之前,卻委實沒有幾個人能夠明白林意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現在這支鐵策軍,連統一的軍服都尚且沒有申領,在行軍之中,完全就像是一支雜軍。

  這支“雜軍”此時就駐扎在蒙籠城外的一片野地里。

  十余輛馬車毫無秩序的散亂停著,行軍營帳也是顯得凌亂而隨意。

  不遠處的官道上,正巧慢慢行來一支兩千人左右的地方軍。

  行在前方的是八百左右的輕騎軍。

  這些輕騎軍所騎的戰馬都是清一色的雪白,連一根雜毛都沒有,而且毛色十分光滑,馬身的肌肉都是高高隆起,顯得雄健異常。

  這些輕騎軍頭盔上的白羽和旗幟上的“陳”字,證明了他們是定州軍的精銳騎軍,大名鼎鼎的白馬騎。

  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絕大多數騎軍都不會佩戴任何多余的配飾,但是定州一帶的一些騎軍卻有著特殊的傳統。

  這些白羽不是為了顯得英武好看,而是一種榮譽的象征。

  只有經歷過上千人以上的戰陣,而且在戰陣之中殺死過兩名以上敵人的騎軍,才有資格在自己的頭盔上插上這樣的白羽。

  這些行進在官道上的輕騎軍,每一個人的頭盔上都有白羽,這便意味著在定州,這支騎軍絕對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在遠處,這支騎軍就已經注意到了駐扎在野地里的這支“雜軍”。

  這支軍隊的將領并沒有先派數騎過來查看問詢,因為遠遠看著這支“雜軍”,這支騎軍的將領心中就已經覺得,這或許應該是某一個途徑此地的門閥的私軍。

  然而等到他們越來越接近,看到其中一些人身上金色的鎧甲,看到一些鐵策軍的衣飾時,這些將領的面容卻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他們心中隱約的猜測,和某個傳聞越來越重合。

  尤其當距離這支“雜軍”只有數十丈的距離時,當可以看到這些人臉上的神色和情緒時,這些將領和他們身后的軍士,心中都涌起一些古怪的感受,甚至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寒意在他們心中生成。

  這些人的眼神明明很平和,很善意。

  然而和這些人的目光相觸時,他們卻莫名的覺得這些人和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這支騎軍為首的一名年青將領面容漸肅,他緩緩的豎起了手。

  他身后的軍隊齊刷刷的停了下來。

  然后他下馬,離開官道,朝著這支“雜軍”所在的野地中走去。

  他是陳治,定州軍最優秀的年輕將領,之前所統御指揮的戰斗無一敗績。

  在平時,他是一個極為自信,也很驕傲的將領。

  然而此時,他看著這些人,心中絲毫沒有驕傲的情緒。

  他的心中也有著不斷涌出的涼意。

  看著這些平和但莫名讓人覺得可怕的“雜軍”,他的嘴角甚至蕩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

  難道這就是面對十幾萬敵軍,在如同煉獄一般的殺場,最后存活下來還能取得勝利的軍士,才能擁有的如修羅般的氣質?

  “定州,白馬騎陳治,您是?”

  看著迎上來的一名看上去比自己大上幾歲的將領,他認真躬身行了一禮,問道。

  “鐵策軍,神威大將軍部,王朝宗。”

  王朝宗也對著他認真行了一禮。

  他在鐘離城之中所受的傷很重,雖然經過黃秋棠的用藥,接著又有陳家的靈藥,但是在此時卻還未完全復原,他行禮時的動作有些艱難,面色也有些過分的蒼白。

  陳治感覺得出他的傷勢。

  聽著他的名字,陳治的心中也瞬間涌出極大的尊敬。

  鐘離大捷之后,整個戰爭過程里很多細節被忽略,或者說有意的遺忘了,但這些細節,軍方自己卻很清楚,今后的很多故事書里也一定會有記載。

  王朝宗是鐘離大捷之后,所有鐘離城中幸存的將領之中所獲封賞最少的一位。

  因為他以下叛上,甚至將上峰將領殺死吊在北墻之上,這種事情,雖然基于他的英雄無畏,基于他要鎮守住鐘離城,但對于軍方而言,卻依舊是無視軍令,絕對不可取,絕對不能大力宣告的事情。

  除了血腥和英勇,軍隊更在意的是軍紀和絕對的服從。

  只是軍方考慮的是大局,而底下每一名將領,對于這樣的事情,自然就有著各自的判斷。

  “很榮幸…真的很榮幸見到您。”

  陳治微微遲滯了片刻,然后極為認真的輕聲行了一禮,“林大將軍,在不在此處?”

  在之前的行軍之中,這支鐵策軍也已經數次遭遇過地方軍,所以王朝宗很能理解陳治此時的心情,他有些歉然的笑了笑,道:“林將軍他們入城辦事,恐怕不會很快回來。”

  “我們受命調度,不會在此處停留,看來便是錯誤,無緣參見林大將軍了。”

  陳治心中生出濃濃的失望之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了想,然后認真道:“有什么我等能幫得上忙的嗎?”

  王朝宗略微沉吟,還未應聲,他身后不遠處的營帳后卻是轉出一名看上去很安靜的少女,對著陳治行了一禮,輕聲道:“應該會有,他日若有一些東西要運送,恐怕還要勞煩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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