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違背他的命令。
哪怕是楊癲都不會違背他的命令。
因為越是像楊癲這樣的存在,就越是清楚,若是沒有魔宗大人,那整個北魏不可能走得到這樣一步,他們的軍隊也不可能輕易的到達此處。
魔宗大人就像是北魏每個人的影子,平時不注意的時候似乎并不存在,然而不經意間,卻又發現他無處不在。
林意前方的大船上一聲轟鳴。
無數耀眼的金色光芒從船甲板上綻放出來,一尊小山般的重鎧如同一輪旭日升騰般站立起來。
奪目的光線讓林意微微的瞇起了眼睛。
這是一具全新的鯤鵬重鎧。
這是北魏最強的真元重鎧,之前席如愚的軍中也只有一具,而這具鯤鵬重鎧,是隨著楊癲的白骨軍而來,楊癲的白骨軍中,這鯤鵬重鎧也只得這么一具。
之前的一具鯤鵬重鎧已被林意沉在河底,此時沒有任何一個北魏人會覺得這一具鯤鵬重鎧可以擊敗林意,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這具鯤鵬重鎧不會單獨和林意戰斗。
“放!”
一聲厲喝聲響起,接著便是恐怖的機括震鳴聲和金鐵沖擊聲。
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想到,首先配合著這具鯤鵬重鎧對林意發動襲擊的,并非是修行者或者其它重鎧,而是北魏的強大軍械。
大船上正對著岸灘的一面艙門頃刻崩碎,露出了內里數架龍頭弩機。
這數架龍頭弩機次第激射,數十根粗如兒臂的重型弩箭擊碎了這面艙門,如同高空之中落下的雷霆一般,鎖死了林意身周方圓數丈的空間。
在這些弩箭籠罩的范圍內,除了林意之外,尚且有十余名北魏的軍士。
只是這些厲殺的弩箭根本就未顧及他們的生死。
林意身前的一名北魏軍士的頭顱突然消失了。
不是折斷或是被射穿,而是徹底的爆開,碎裂。
穿過這名北魏軍士頭顱的弩箭,帶著血腥的味道,落向林意的胸口。
林意微微皺眉,他揮起鎮河塔心。
這根如雷霆般的巨型弩箭隨著鎮河塔心的影跡飛起,落向遠處的水面。
他再次揮動鎮河塔心,前方落下的弩箭再次飛起。
他繼續前行。
一路前行,一路弩箭四飛。
他的身體穩定如山,甚至都沒有劇烈的震動,但是幽暗的船艙里,那些控制著弩機的北魏軍士們,他們的身體卻是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們的臉色都是無比的蒼白。
一名發令的北魏將領,他的牙齒咬破了自己的唇,鮮血流淌下來。
他們這些人都極其清楚這樣的一支弩箭蘊含著多少的力量。
這些弩箭,和投石車投出的大石恐怕并無多少區別。
然而這些平時近處激發可以輕易擊殺修行者的弩箭,在林意的面前,卻像是被砸飛的稻草,連阻止他前行都沒有做到。
他就像是閑庭信步,隨意揮擊。
林意的手有些麻。
但也只是有些麻而已。
這是他第二次沖陣,第一次隨著劍溫侯沖陣,他每一個呼吸之間都處在生死的邊緣,然而這次沖陣,他卻無比清晰的感到自己已經截然不同。
他的前方視線之中到處都是魏人。
他的身周也到處都是敵人。
然而這些躲閃著他目光的敵人,沒有讓他感到多少的危險,只是讓他感到自己的強大。
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具渾身散發著燦爛光芒的鯤鵬重鎧,說道:“你們真的連這具鯤鵬重鎧也不想留著了嗎?”
戰場上有無數聲音,但他這句并不算太過響亮的話卻是被無數北魏人聽清楚了。
那具鯤鵬重鎧的身體不由得一滯。
就在此時,鯤鵬重鎧的身后響起一聲暴戾的破空聲。
一物帶著可怕的速度和威勢,呼嘯而至。
這是一條長鞭。
這條長鞭如同套馬索一般在空中抖出圓形,落在林意的身周,然后收緊。
這根長鞭的另外一端,在一名北魏修行者的手中。
這名北魏修行者體內的真元瘋狂的順著手臂的經絡往外噴吐,這根長鞭的絲縷間的元氣就像是燃燒起來。
長鞭卷在林意的身上,這些氣焰就像是在他的身上燃燒起來。
然而林意的面色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
他的雙臂往外撐開。
這些真元的氣焰在他的身上很自然的流散,消失。
原本連巨樹都可以瞬間收緊折斷的這根長鞭,就像是被抽取了骨節的蟒蛇一樣,直接從林意的身上松脫。
林意的左手抓住了這根長鞭,在下一剎那,船上那名北魏修行者的雙腳就已經離地。
他的身體,就像是被放飛的風箏一樣,從船上飛了起來。
一道飛劍從他身前的爛泥之中悄然飛出,很是陰險的貼著他的鞋面往上掠起。
只是這道飛劍的主人也并未想到,這根長鞭竟然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這道飛劍避開了林意的鐵靴,然而卻沒有避開上方的鎮河塔心。
林意手中的鎮河塔心往下擊去,就像是頑劣的孩童用竹杖刺死一條毛蟲一樣。
這道剛剛從泥土之中鉆出的飛劍,被鎮河塔心的尖端輕易的擊入泥土之中,如一條長蟲被碾入泥土深處。
那具鯤鵬重鎧已經到了船頭的邊緣,原本就要往下跳來,然而看著這樣的畫面,這具鯤鵬重鎧的身影卻是再次僵硬。
鯤鵬重鎧內里的修行者的雙唇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就在此時,林意偏轉過頭,他的臉上瞬間流露出凝重的神色。
一道只有可能是神念境的氣息在那側綻放。
他的感知輕易的鎖定了那人。
只是在他感知里,無數凝成片的真元,如同飛雪般從那人的身上飛灑出來,卻是沒有落向他的身周,而是落向了他的身后。
他身后的半空中突然多了一層明亮的晶光,就像是有一層突然凝固的薄冰。
也就在此時,另外一股熟悉的神念境氣息也出現在了他的感知里。
一名身穿白衫的道人,從破碎的浮橋上走來。
這便是先前已經對他動過手的那名神念境修行者。
之前隱匿蹤跡,是生怕被原道人殺死。
而他現在不再隱匿,就這樣走來,是因為另外那名神念境的修行者已經斷絕了原道人力量到達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