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的前方到處都是人,不需要精準。
這柄刀從一名北魏軍士的胸口透入,然后又刺入了后方一名北魏軍士的胸口。
和他之前的殺戮速度相比,這種投擲殺人顯得太慢。
一種異常興奮的喘息聲在他的身前響起,六七名北魏軍士面容扭曲得如同野獸一般,他們甚至直接丟掉了手中的兵刃,然后朝著林意撲了過來。
他們根本不奢求自己能夠對林意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傷,他們只想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撲在林意身上的機會,哪怕是死,也要壓在林意身上。
然而他們撲了個空。
他們的眼前失去了林意的蹤跡。
一片如海嘯般的驚呼聲響起。
誰也沒有想到,林意直接跳了起來。
他的身體騰空而起,直接跳上了前方的一架云梯!
在下方的北魏軍士剛剛發出一聲驚呼,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將云梯上和他最為接近的數名北魏軍士撞飛和踢飛出去。
他一只手死死的抓著落足的這架云梯,另外一只手卻是勾住了身旁的另外一架云梯,然后猛然發力。
一聲轟然巨響,兩架云梯猛烈的撞擊在一起,無數木片如飛劍般四濺。
伴隨著接著響起的碎裂聲,這兩架云梯崩裂開來。
齊珠璣的眼瞳急劇的收縮起來。
在他的想象之中,林意在損毀這兩架云梯之后,他應該順勢再跳回城墻,那這樣兩架云梯損毀之后,從頭頂下躍下的敵人就更少,他就能更加輕松自如的對付面前的敵人。
然而即便是連他這種對林意十分了解的人都沒有想到,在兩架云梯在空中不斷晃動,不斷撞擊灑落更多的木塊時,林意直接跳了下去。
他沒有跳向墻頭,而是直接跳向下方!
咚的一聲巨響,如悶雷落地,直接掩蓋住了下方的骨碎聲!
一名北魏軍士剛剛仰起頭看向上方,他的胸骨就被落下的林意踏碎,他的膝蓋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直接碎裂。
他的整個人被踏著,口中鮮血狂奔,整個人以一種極為可怖的姿態往后倒去,直接撞飛后方的兩名北魏軍士,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他身后的地面并非是堅硬的泥地或是石地,而是浮橋,是木板。
空中的木塊和碎屑還在不停的掉落,這名胸骨盡碎的北魏軍士背下的木板也碎裂開來,然后他的身體繼續往下壓去。
碎裂的木板下是一根巨大的浮木。
林意的雙膝微彎,身形卻是極為穩定。
這根巨大的浮木劇烈的晃動著,另外一端即便連著一些鐵索,都依舊往上高高的翹了起來。
許多北魏軍士立足不穩,撞在一起,不斷有人落水。
有一名北魏軍士轉過身來,他赫然發現林意就在自己身后,他下意識的撲了上去,抱住了林意的腰。
然而他身體一輕,雙腳離地。
他直接被林意反手提了起來,在接下來的一剎那,這名北魏軍士耳畔全是風聲,他被林意直接砸了出去。
沒有任何的遲疑,當這名北魏軍士砸倒身側一片人時,他開始奔跑。
更為準確而言,他是開始用力踐踏奔跑,然后沖撞。
他的雙腳不斷的猛烈踐踏著地面,浮橋上的鋪設的厚木四分五裂,下方的浮木劇烈的晃動著,撞擊著,受這浮木上的許多鎖鏈和繩索牽引,整座浮橋瞬間就失去了穩定,到處都在晃動,都在撞擊!
他沒有朝著城墻踐踏奔跑,而是朝著前方江心洲狂奔,沿途所至,北魏軍士紛紛摔倒,碎裂的木板紛飛,水浪如柱四濺,在他前方沒有摔倒的北魏軍士全部被他撞飛出去。
浮橋的兩端立足不穩或是受擠壓落水的北魏軍士如同下餃子一般,而他的身周,被他撞飛的北魏軍士就和被一輛疾馳的馬車撞飛沒有區別。
架在城墻上的長梯上的北魏軍士死死的抓著梯子,他們這梯子下端即便有數十名北魏軍士齊心壓住,都在不斷晃動。
他們看著這樣的畫面,臉色無比慘白,不知道如何自處,不知道是該繼續跳上城墻,還是下去從后方去圍堵林意。
城墻上和河對岸的北魏大軍之中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很震撼。
林意在戰斗時并不喜歡發出過多的聲音,他不喜歡和一些邊軍將領一樣大喝,用言語羞辱敵軍,這似乎不夠豪邁,讓他依舊有些像是修行地的學生而不像是真正的將領,似乎也不夠熱血。
然而那些水浪的轟鳴聲,那些令人心悸的撞擊聲和骨碎聲,以及就像是被一條無比龐大的巨蟒亂攪而變得無比混亂和不安抖動的浮橋,卻是讓人的呼吸都有些艱難,讓人無言。
蕭素心的雙手按著胸口。
她的呼吸便極為困難。
即便她有可能是這個世上對林意的修行最為了解的人,但她也沒有想到林意會化身為這樣狂暴的巨獸,用這樣的方式戰斗。
浮橋的兩側有很多氣泡在涌起。
北魏很少水軍。
因為北魏的疆域里,很多地方都很干旱。
所以其實北魏的很多軍士都不善水,他們身穿著鎧甲,只要落入水中,便很難再浮起來。
尤其是騎軍,他們很多人大多數時候都在馬背上,他們更少會水。
再次攻城之前,這支北魏騎軍已經帶著瘋意,然而現在,看著橫沖直撞的林意,他們每個人都很絕望,都一口氣堵在胸口,都很想哭。
他們連接近林意都很困難。
因為當林意沖過來之前,浮橋下的浮木已經亂撞亂滾,像他們這種尋常人,即便是雙手伏地都根本無法保持自己的穩定。
他們無可奈何的看著林意犁田一般在浮橋上犁來犁去,看著大批大批的同僚不斷落水,看著撲騰的水花之中伸出的無助的手。
很多人都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畫面。
然而絕大多數人都限于軍令。
那河岸上的北魏軍隊里,有無數人的呼吸沉重到了極點,他們的雙手不斷用力握緊。
江心洲上那名先前眼皮一直在跳著的北魏將領也終于無法忍受。
他所受的軍令其實也是攻城。
所以他此時出手并不算違背那架馬車上的統帥的命令。
他決定配合這支騎軍來結束這令人難以忍受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