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鼓噪的北魏騎軍驟然安靜了下來。
看著數倍于自己的敵軍在被己方射殺了數人之后,卻始終不敢出陣,這些北魏騎軍的喧嘩里原本就滿是挑釁和嘲諷的意味。
在深入這南方王朝的之前數場戰役里,這支北魏騎軍也是是勢如破竹,遭遇的南朝軍隊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更是助長了他們心中驕傲的氣焰。
此時看著對方陣中只是走出了三道身影,這些北魏騎軍頓時就感到了來自對方的挑釁和羞辱。
一聲用北魏土語喝出的軍令在沉寂之中響起。
原本圍繞著數堆篝火顯得雜亂不堪的這些北魏騎軍動了起來,只是數個呼吸之間,這支北魏騎軍便已互相穿插,完成了列陣。
這些北魏騎軍不算太過刻意,但排列得極為整齊,整個陣勢也如一支巨大的箭頭對著這三人。
那數堆篝火被他們的身影遮擋在后,他們的面容徹底淹沒在黑暗之中,顯得無比肅殺。
營區里的南朝軍士們,無論是重騎軍還是鐵策軍,只是看著這些北魏騎軍這樣的舉動,便頓時感覺到如山的壓力,更不用說其實并無多少戰斗經驗的地方鎮戊軍。
能夠如此迅捷的列陣,能夠擁有這樣的沉靜氣勢的北魏騎軍,絕對是真正的精銳軍隊。
面對著越走越近的林意等三人,這支北魏騎軍也是不退不進,也只是沉默的等著。
夜色里越來越近,近得可以聽見周圍人的呼吸聲,但更清晰的,卻是林意等人的腳步聲。
鞋底踩踏在柔軟的野草上,踩在泥濘的地里,發出的那種聲音,讓人越來越緊張和壓抑。
這支北魏騎軍中,為首的一名將領目光異常冰冷的等待著,他并非一味的等待,實則一直在計算著自己這支騎軍的沖刺距離,以及身后那些箭師射出的箭矢威力最大的范圍。
他的目光在林意等人身前的大片空地里劃出了一條無形的線,當一步步走來的林意的腳尖越過那條線的剎那,他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但是他的身側卻出現了一道亮光。
他抽出了腰側的長刀,刀身是黑色,但在他急劇的往上揮起的剎那,映襯著身后縫隙中投來的火光,在人眼中,卻如同一條突然出現的閃電。
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震動聲和破空聲同時響起。
營區里的南朝軍士們呼吸驟頓,他們看到前方的夜色里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點,如同蝗蟲群一般朝著林意等人沖去。
臉色最為難看的是數名輕騎軍將領。
他們這支騎軍也是箭軍,絕大多數都是箭師,但這數名輕騎軍將領可以肯定,哪怕是兩支軍隊正面相逢,同時下軍令互相齊射,哪怕他們的數量幾乎多出對方一倍,但勝負還依舊在未知之數,而且他們的死傷一定會遠遠超出對方。
這支北魏騎軍施射的速度不但極快,而且整齊到了可怖的地步。
雙方若是互射,恐怕自己這邊還有很多人未來得及射出第一支箭,對方的第一輪箭雨便已經落下,自己這邊的很多人便會如同木頭一般被伐倒。
“到我身后。”
在這凄厲的破空聲里,林意的面容卻是極為平靜,甚至眼睛里燃起了一絲狂熱的戰意,他看著那些在視線之中顯得十分密集的黑點,在判斷出對方的箭術都十分精準的同時,他挺直了身體,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著身側的厲末笑和齊珠璣低喝了一聲。
厲末笑根本就沒有猶豫,點了點頭,他就像一道影子,又像是一道毫無分量的風,到了林意的身后。
齊珠璣皺了皺眉頭,他微微猶豫了一下,但對于他此時的修為而言,他卻依舊有著足夠的反應時間。
眼睛余光里厲末笑的動作,也讓他不再多想,讓他往厲末笑的身后躲去,略微蜷縮起身體。
林意站直,盡可能的挺高身體,微微后仰。
他很自然的變成了厲末笑和齊珠璣的一面盾牌。
在面對帶著狠厲殺意墜落的箭矢,他只是做了一個異常簡單的動作,他抬起雙臂,護住了自己的面目和頭頂。
噗噗噗噗.....
他的身上頓時響起沉悶的響聲。
這些箭矢如擊敗革卻無法深入,堅硬的箭桿在箭頭之后的位置紛紛折斷,爆出木屑。
完好的箭矢在林意的身側嗤嗤的穿過,釘在身后兩側的泥地里,更多折斷的箭矢在木屑還在紛飛之時,如折翅的蜻蜓頹然墜落在他身前地上。
林意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只是發出了一聲輕聲的悶哼,身體在身后厲末笑的手掌一按一松之間,竟是牢牢站穩,連一步都未退。
他的雙臂便很自然的放下。
看著這樣的畫面,那支沉靜的北魏騎軍終于也有些不安的躁動起來。
那些訓練有素的北魏軍馬感覺著馬背上的震顫,馬蹄也開始不斷敲擊著泥濘的土地。
“飛劍!”
“斬!”
也就在此同時,這支北魏騎軍之中有人反應過來,連發兩聲軍令。
厲末笑還在林意身后,他整個身影似乎還是林意的影子,他甚至沒有探頭去朝著這支北魏騎軍看上一眼,但是和他氣息相連的一道飛劍,卻是在這兩聲厲喝聲響起之前,已經貼著泥地悄然飛起,穿過馬蹄揚起的泥星,在下一剎那,便如同匯聚了風雷,變成了一道凜冽的游光。
锃锃锃!
幾乎絕大多數北魏軍士都在這一剎那同時出刀,近百把刀出鞘和揮出的聲音,竟然密集得變成了兩三聲。
這種刀同時出鞘,揚起的殺意和決然的氣勢,讓營地里外圍的那些重騎軍都心中升起凜冽的寒意。
和厲末笑的這道飛劍最近的十余柄長刀凌厲的朝著周身空處狂斬,他們并沒有直接去捕捉那一道劍光,只是盡可能在一剎那之間多揮刀,在局促的空間里,布成密織的刀網。
白月露看著這樣密集的刀光,她平靜的眼眸里升起一絲敬意。
這支北魏軍隊的將領雖然以毫無人性的變態著稱,但是她親眼見到這人座下的部隊,卻不得不承認,這人所統御的軍隊的確很鐵血,而且平日里練兵的時間,也比一般的軍隊要多不知道多少。
厲末笑的眼睛微微瞇起,他感知著那些可以行走的縫隙,他的飛劍如同毒蛇一般在一匹戰馬的腹部一噬之后,借著那匹戰馬吃痛嘶吼立起的剎那,筆直的往上飛起,劍光又陡然一轉,從馬上這名騎軍的雙目上切過,橫飛出去,又是嗤嗤兩聲,切過另外兩名騎軍的目間。
這三名北魏騎軍同時凄厲慘叫起來,他們的雙目都被劍鋒割瞎,鮮血和他們眼中的黑白之物瞬間噴涌出來,鋪面了面目,在黑夜之中都顯得無比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