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時我恰好沒有戰勝你的實力,那會如何?”林意認真了起來,反問了厲末笑這樣一句。
齊珠璣先前聽清楚了林意和厲末笑的對話,他聽著林意的這句話,對林意的不滿突然瞬間消失,相反,他突然覺得是自己的情緒不對,他覺得林意這樣的做法其實很公平。
現在是厲末笑覺得當時自己太過狂妄自傲而來認錯,但若是當時林意不敵厲末笑,那結果自然便是林意被厲末笑教訓一頓。然后呢?
厲末笑還會趕來對林意道歉嗎?
只是道歉,便一定會獲得原諒嗎?
現在林意不和厲末笑計較,對厲末笑的態度已經極好,然而林意的確似乎沒有什么義務要陪厲末笑戰斗。
而且林意和厲末笑并不熟,誰知道厲末笑是不是想故意用這樣的姿態,來狠揍林意一頓?
所以這的確很公平。
“你說的不錯。”厲末笑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點了點頭,平靜的看著林意,道:“是這個道理,若是我求你做事,自然需要這樣。”
“你現在,或者說鐵策軍現在,最需要什么?”他認真的看著林意,問道。
齊珠璣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現在開始覺得林意的說法無比的高明,甚至開始佩服林意起來。
厲家雖然無法和陳家和蕭家相比,但無可否認,現在的厲家甚至比他們齊家還是要強那么一些。
不只是手中所握的財富和權勢,還在于和皇帝的關系。
齊家雖然是最開始就投靠和支持蕭衍起兵的舊皇族,但和蕭衍最開始謀劃起兵時的那些真正的生死之交自然不同。
火上澆油的人,絕對比不上一開始就點火,擁立蕭衍的那些人。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厲家便能夠得到齊家所無法擁有的東西。
林意沒有馬上回答,他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當然和邊軍的精銳軍隊相比,無論是南朝還是北魏,鐵策軍都是相去甚遠。
只是既然厲末笑如此開口,他便必須考慮一下,從厲末笑的身上能夠得到哪些用尋常手段根本得不到的東西。
“修行者,或者可以讓鐵策軍更少死傷的東西。”只是他生怕厲末笑改變主意,所以只是數個呼吸之后,他先行說了這一句。
厲末笑的面色沒有任何的改變,修行者,自然容意理解,在過往任何朝代,修行者都是戰場上最重要的武器,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一支軍隊的修行者數量越多,這支軍隊便自然更強大。
只是讓鐵策軍更少死傷的東西,這是何意?
“你不想著讓鐵策軍殺敵起來更強,只想著讓他們保命?”他看著林意,有些奇怪的問道:“你這樣統軍,鐵策軍不會有問題?”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也是如此,齊珠璣也有些不解,這和他熟悉的林意的戰斗風格也完全不像,只是他知道林意這么說必然有理由,所以他只是看著林意如何解釋。
“我當然不是舍不得讓他們沖殺,只是我想盡可能的讓他們多些保命的手段。”林意方才認真思索時,莫名出現在他腦海之中的,卻是他和薛九那一支鐵策軍在眉山之中的許多畫面,以及那名被他提前派回去報訊的軍士。他先前和高云麟交談時說過,在建康城中,他想得最多的便是家人團聚,親友平安。哪怕是現在問他,在這樣的兩朝交戰的亂世之中,他想要的都不是功名利祿,而依舊是如此。
他是如此,那些鐵策軍的尋常軍士,似乎更是如此。
因為那些連修行者,或者說連厲害武者都不算的尋常軍士,他們都自知不太可能獲得驚人的功名,那能夠活著,能夠給予親人足夠安定的生活,當然最為重要。
林意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厲末笑,他不想解釋太多,只是道:“先前我在眉山戰斗之中,見過不少獨特的軍械,甚至有奇特的火器,連真元重鎧都不能幸免,所以我想尋常的輕鎧和重鎧哪怕再多,或許對于鐵策軍而言,也不算太過保命的東西。”
“按你這么說,沒有什么特別厲害的奇兵可以讓這么多人擁有保命的手段。”厲末笑看著林意,也不深究,只是平和道:“那對于我而言,最多便是讓些醫師和陣師過來。至于修行者,我便是修行者。”
“醫師和陣師?”
林意深吸了一口氣,他甚至忍不住想贊嘆一聲厲末笑的大氣。
即便擁有一些不錯的藥物,在沒有優秀的醫師隨軍的情況下,一些受傷沉重的鐵策軍軍士恐怕也只能聽天由命,至于陣師,在陣地戰中,更是可以利用地形、當地的風水云氣,發揮出甚至比修行者更強的作用。
醫師和陣師,本身便是比修行者更稀缺之物。
“你難道也想隨軍,跟著鐵策軍?”齊珠璣也深吸了一口氣,他終于忍不住也問了一句。
“若是這次交手我都戰勝不了林意,我當然還會跟在鐵策軍學習,等著下一次我覺得有機會戰勝他時再交手。”厲末笑點了點頭。
齊珠璣很是無語。
他忍不住轉頭過去看著林意,在林意耳畔輕聲道:“林意,我覺得你真正的天賦就在獲得利益和權衡利弊方面。不管你是與生俱來,還是在建康城里那些年想破腦袋形成的天賦,但眼下在我看來,倪云珊、厲末笑他們的修行天賦遠超于你,但是你在這些上面的天賦,卻是遠超所有人。”
林意并不這么認為,他想當然的看著齊珠璣,道:“我在修行方面的天賦哪里不好?哪怕先天不夠好,但是我也能想辦法啊,我看得書多,想的辦法也足夠多。”
齊珠璣這次沒有生氣。
他覺得這種爭辯沒有意義。
既然厲末笑答應了林意的條件,而且厲末笑將自己都押上了,那接下來兩人就會打一場。
至于林意自己說的這句話有沒有道理,那便只看這場戰斗的勝負。
“挑間地方大的庫房關起門來打,還是外面去打?”林意此時認真的問厲末笑。
厲末笑眉頭微皺,“有什么區別?”
“區別在于,你在不在意怕別人看見。”林意解釋道。
“我不在意,你?”厲末笑認真的回道。
林意搖了搖頭,“我當然也不在意,而且我覺得讓這些軍士多看一些修行者之間的戰斗,他們也會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