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李文軍調研時是最不喜歡前呼后擁,屁股后面跟著一幫子地方官員吹捧逢迎的,但此時他心情正好,今日調研看到的情況讓他很是滿意,對曲龍縣的領導班子的第一印象就比較好了,所以見到李善念等人到來就難得地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口夸獎道：“善念同志,你們這個高新產業園搞得不錯嘛,產業園的負責人來了沒有啊,請他出來給我們介紹一下情況吧”,
李善念自是心花怒放,接替段昱出任高新產業園主任的正是他的心小舅子仇方南,此時正有些畏畏縮縮地跟在他的身后,李善念連忙把仇方南推了出去,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抓住這難得的在省長面前露臉的機會,
仇方南才能平庸,能夠當上高新產業園的主任完全是靠李善念的裙帶關系,高新產業園的職工背后都叫他“酒飯囊”,就是酒囊飯袋的意思,好在這仇方南除了喜歡吃吃喝喝倒是沒別的惡習,平時也都是當甩手掌柜,不怎么管事,而高新產業園有段昱打下的底子,原先段昱帶出來的老班子也基本沒動,所以高新產業園才能維持住今天的局面,
李文軍見到仇方南就皺了皺眉頭,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畏畏縮縮,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和他想象中干練的高新產業園主任形象完全不一樣,不過人不可貌相,這個仇主任或許是有內才也說不定呢,也沒多想,就微笑著向仇方南問起高新產業園的具體情況來,
問了幾句,李文軍就越發覺得不對勁了,這個仇方南基本是一問三不知,連高新產業園現在一共有多少家企業,一年能創造多少產值這樣最基本的問題都答不上來,仇方南急得滿頭大汗,李善念的臉色也有些變了,暗暗直跺腳,自己的這個小舅子可真是爛泥巴扶不上墻,事情要壞菜了,
李文軍瞟了李善念一眼,李善念正著急地朝仇方南擠眉弄眼使眼色,被李文軍這一瞟就臉色一僵,冷汗就出來了,這時李文軍如何還看不出事有蹊蹺,就不動聲色地道：“看來仇主任不太了解情況啊,能不能找個了解情況的同志過來給我介紹一下啊”,
這倒是正好給了李善念一個臺階下,連忙道：“仇方南同志剛接任高新產業園主任一職不久,確實不了解情況,我找個具體負責的同志來向李省長匯報”說著又朝仇方南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去找人,
仇方南這才如釋重負地趕緊去一旁打電話叫人,他叫來的是林平沖,林平沖他們這批“官二代”在段昱的影響下都逐漸改變了當初的紈绔習氣,都成長起來了,林平沖現在是高新產業園的副主任,高新產業園的具體事務其實都是他在負責,段昱被雙開的事,林平沖他們這幫老部下都很為他抱不平,只是以他們的能力也卻幫不上忙,只能干著急,如今機會來了,他自然要想辦法幫段昱說話了,
所以向李文軍匯報了高新產業園的一些具體情況后,林平沖就裝作不經意地道：“我們這個高新產業園開創之初也遇到了很多困難,連員工工資都發不出,如果不是段主任帶領我們”,
李善念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連忙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林平沖裝作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住了口,
“段主任,”李文軍眉毛一揚,心里一下透亮了,看來這個段主任才是自己要找的人,就瞟了李善念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善念同志不舒服嗎,不舒服的話就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
李善念臉色又是一僵,尷尬道：“沒有,沒有,煙抽多了,嗓子有點干,老毛病了,請省長原諒,”,
“哦,煙抽多了可對身體不好,善念同志要注意啊,別老毛病變成大毛病就不好了”李文軍眼中精光一閃,若有所指地道,
“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謝謝省長關心”李善念一邊擦著冷汗,一邊不自然地道,卻是不敢再搞小動作了,
李文軍就不再理會李善念,轉頭對林平沖微笑道：“小林,你繼續說,我對你們這個段主任和你們的創業故事很感興趣”,
林平沖這才裝作被逼無奈地一五一十把當初段昱如何面對困境,賣了公車發工資,又如何進行改革打開局面,如何挖了常務副省長田伯光的墻腳把司徒高登從省城“拐”到曲龍縣投資的前后經過講了,
李文軍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特別是得知段昱還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時眼中更是閃過一道精光,聽完林平沖的介紹就開懷大笑道：“不錯啊,我們就是缺少這樣敢想敢做的年輕干部,我現在很想見見這位敢挖田省長墻腳的小段主任,他在哪里啊,”,
他這一問,在場的曲龍縣縣領導們臉色就都有些不自然了,林平沖剛要說話,李善念一看要糟,連忙搶話道：“李省長,段昱同志已經被我們調整到更重要的崗位,到基層鄉鎮去負責了,離縣城有點遠,一時半會也趕不過來,要不下次有機會再讓他向李省長您匯報工作吧”,
林平沖在心里狠狠地鄙視了李善念一下,這家伙真是張嘴說瞎話眼都不眨一下啊,不過李善念既然已經這樣說了,他卻是不好再說話,那樣就真把李善念得罪狠了,只能在心里暗嘆一聲,老大,我能幫你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能不能東山再起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文軍其實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卻并沒有再追問下去,輕輕哦了一聲就把話題轉移開了,參觀完梅林高登公司廠房就結束了調研,也沒有繼續在曲龍縣停留匆匆返回了省城,李善念巴不得李文軍早點離開,目送著李文軍的專車離開才長吁了一口氣,心中的石頭卻沒有完全放下來,只能自我安慰,就算李文軍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應該也不會為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大動干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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