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輸出章內容 京城在望。
安定門外,行人商旅川流不止,都在排隊等候入外城。北京九門,出兵德勝,歸來安定,所以由北入京城,一般走安定門居多。
當然還有個原因是,安定門有真武大帝廟,真武大帝乃人間北方之神,出門歸來,在廟內拜一拜,一切妖魔邪祟被擋在門外。
檢查路引書,我們入安定門,張幼謙非要祭拜一下真武大帝。他在門外出手闊綽,一下子讓知事的小道士喜笑顏開。
我對這些神佛之說向來不感冒,尤其是這些大帝、菩薩,我搞不明白,堂堂七尺男兒,跪天,下跪地,為什么偏偏要對這些泥塑磕頭呢?
張幼謙倒是虔誠的很,來到真武殿前,小道士笑道,張居士,您要香還是磕頭?
張幼謙說我香。
小道士點點頭,說,我們這真武大帝廟,各種高香種類多、品種全、功能齊,有求財香、升官香、姻緣香、求子香,今兒是臘月初二,廟里搞活動,三十兩一套,買三贈一。
張幼謙說這么貴?
小道士嘿嘿一笑,這東西講究的是隨緣,花錢花的是心安,您要是覺得不劃算,這么著,我再送你一套迷魂合歡香,晚點一根,一夜七次郎。
張幼謙取出了一兩銀子。
小道士臉色不悅,冷冷道,大哥,你這是玷污神明你知道不?信不信你睡覺時候,我引天雷轟死你。
張幼謙惱道,你這小道士說話怎么這么不靠譜。
小道士呸了一聲,窮鬼,浪費老子時間。說著,要往外走,準備迎接下一波客人,吆喝道,這位姑娘,真是人間絕色,不知您來這里,是求姻緣,還是問吉兇?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是來拜一下。
張幼謙正要張口打招呼,連忙被我拉到一旁。張幼謙嘿嘿笑道,怎么,老相好來了,連面都不見一下?
謝君衍身穿素衣,外面披裘衣,在幾個丫鬟陪同下來到真武廟院內。半年不見,謝君衍減了三分書卷氣,卻又多了三分溫婉、三分貴氣。
如今戶部尚書謝士廷名聲在外,尤其是皇帝下江南親自聘請,這是有明歷史從未有過的殊榮。
謝士廷接手戶部之后,并沒有如眾人意料的那樣表現出讀書人的死板,而是一反常態,變得市儈無,處處精打細算。
坊間傳言,原本北盧、南謝壇兩大領袖的南謝,竟然成了掉入錢眼兒的財迷,甚至作了一篇《孔方兄》來謳歌錢財,詩云“天圓地正孔方兄,行走千年任縱橫。可教鬼神推碾磨,盡由匪盜變囚黥。”
于是乎,這位曾經壇領袖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為京城壇清流所不恥。甚至有人作諷刺下,“吾輩讀書人之魂魄,一朝為謝觀運所丟盡。”觀運,是謝士廷的字。
不過,有失有得,半年來,作為有名的實干派,一不貪腐、二不結黨,將國庫打理的井井有條,雖然仍避免不了虧空,卻也將京官拖欠了半年多的俸祿給補了。
因此,謝士廷在朝野,在朝廷的堅力量的呼聲也較高。
據說,次輔徐玉甫門下的河間巡撫趙行德入閣之事耽擱,楊夢龍想推薦趙清河替補,又遭到了徐閣老阻擊。雙方僵持不下,反而給了謝士廷一個機會,近日來,支持謝士廷入閣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
小道士見謝君衍衣衫華貴,又有丫鬟陪同,便認定了她非富即貴,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不知這位小姐來真武廟,是求姻緣,還是求平安?
謝君衍走到香掛之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真武大帝廟,柔聲道,我今日所求有三,麻煩小師傅準備三起高香。
張幼謙和我在側后方廂房,倒不怕被她們發現。張幼謙說,遇到老朋友,你既不讓打招呼,那我們走吧。
我說等會兒。
張幼謙哼哼道,你這還是典型的嘴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啊。怎么,想好怎么出場了嘛,要不要來個英雄救美的橋段?這里京城,找流氓地痞我熟。
我笑罵道,本大俠風流倜儻,信不信我勾勾手指,那謝美女撲過來。張幼謙張口喊,被我一下子封了穴道。
早有丫鬟取出銀兩給小道士,雖然沒看清楚金額,但從小道士喜笑顏開的樣子,知道分量不輕。
小道士道,還是女菩薩慈悲,剛才遇到那兩個摳門貨,真是掃興了。我心說要不是謝君衍在,我去呼你臉了你信不信?
謝君衍點了三炷香,道,真武大帝在,今日君衍前來拜謁,一求家人安康,二求瑞雪豐年,三求有情人終成眷屬。
旁邊丫鬟笑道,小姐,這一求,二求呢,小紅明白,但這第三求呢,有情人終成眷屬,不知說的是哪位公子呢?是蕭將軍,還是楊公子?
蕭公子?杜公子?聽了這丫鬟的話,我心竟生出一股醋意,究竟是怎么了?
謝君衍微微一笑,問道,那小紅你覺得應該是哪位公子?
叫小紅的丫鬟搓了搓手,插到袖口之,滿臉通紅道:依我看呢,若論相貌,楊公子一表人才,知書達理,應是好夫君。可是呢,蕭將軍呢,身材魁梧,讓人有一種安全感,所以這兩人讓小紅來選,真的有些難呢。
這個小紅年紀十五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說話也頗有趣,每句話都帶著一個“呢”字,帶著些許的天真。
謝君衍嘆道,這兩位一一武,都是人龍鳳。
小紅道,那小姐還猶豫什么呢,我覺得都不錯,要實在選不來,那抓鬮吧。
謝君衍笑罵道,你這個小丫頭,說話越來越放肆了。說著,她神情一變,有些落寞,問道,小紅,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患難見真情?
小紅幽幽道:這個我說不來,記得小時候家里窮的吃不飯,隔壁街有個叫林阿狗的,每天爬到李財主家偷東西給我吃,這算患難見真情嗎?
謝君衍聽了一陣難過,嘆了口氣道,當年我被歹人所劫,困在一個山洞,有個人為了救我,不顧自己安危,甚至犧牲自己性命。
小紅道,那這位公子呢?
謝君衍道,可惜他心有別的女人了。
小紅冷哼一聲,依我看,這個男人實在可惡,換做是我,直接把他給宰了算了。
我心倒吸一口涼氣,心說小丫頭我跟你有多大仇恨,而且這好像也輪不到你來說話吧。
倒是張幼謙,一臉促狹模樣,我不由惱火,作勢要點他麻穴,他連用眼神求饒。
小紅又問,那小姐,你這第三炷香,為自己求,還是為了他求呢?
謝君衍道,是啊,為了我,還是為了他?
她將三炷香插入香爐,小道士說道,姑娘,請移蓮步到內堂,給真武大帝叩拜。
我心隱約生出一種危險的感覺,這種警兆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甚至潛意識感覺到生命受到威脅。
殿內大門打開,真武大帝真身顯露。
天地之間風云突變,一道金光從殿內`射出,向殿門外的謝君衍撲面而來。
此時的謝君衍正要踏入殿內,她忽然呆立不動,如同施展了定身法。
情急之下,我大喝一聲,呔!
那道金光忽然一滯,轉而向我射來。金光之內,一座神像高白尺,披頭散發,金鎖金胄,腳踏五色靈龜。
我拔刀而出,向那道神光劈了過去。
一刀劈入虛無。
四周廟宇、城墻盡去,只有我與謝君衍,被困于真武大帝幻象之內。耳旁傳來一聲驚雷,孽障,還不授首!
這一聲,震的我胸口起伏不定。
謝君衍俏然而立,一臉冷漠的望著真武神像,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她口吐出,憑你?一堆黃泥?
謝君衍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而這個聲音,當日在桃山之內,我也曾聽到過,難道?
我心生出一個不妙的想法,莫非在桃山之內,那個陰冷高絕的女子,附在了謝君衍身?
而此刻,在我體內的那道暗黑之力,也仿佛受到了刺激,意欲掙脫而出,可是星宿海內另外兩道正、之力將這道真氣壓制的死死的。
真武神像道,三十年前,江湖傳言冥后降臨,然天下練氣之士踏遍天下,尋而未得,想不到卻附身在一個弱女子身,硬是潛伏了三十年,佩服。
“謝君衍”漠然道,若不是冥山那小子,老娘又豈會在破山洞里困三十年?
真武神像道,那在此間再困三十年!說罷,左右一蛇、一龜忽閃而出,金光大作,要將謝君衍困住。
只見謝君衍口念念有詞,口幻出八朵黑色蓮花,迎面叩了去,蛇、龜頓時停在半空,無法前進半步。
謝君衍冷笑道,這點本事?
真武大帝按動寶劍,登時間,霞光萬道,充斥于天地之間,他如天神下凡,身形暴漲兩倍,懸于半空之。
長劍如龍,向謝君衍劈頭砍下。
我有心相救,可數道劍氣將我束住,絲毫動彈不得。
謝君衍手蓮花迎了去。
轟隆!
四朵黑蓮碎裂。
謝君衍托蓮的雙手微微屈,額頭見冷汗。
真武大帝動了震怒:受死!
轟轟!
又有三朵黑蓮碎裂,謝君衍口流出黑色的血液,眼神卻變得無堅定,眼神之甚至多了一絲嘲諷之色。
真武大帝喝道:還不跪下!
有萬鈞之力從天而降,別說是謝君衍,是尋常通象高手,在這等神力之下,恐怕會壓為碎末。
我心一陣悲傷,當日救了她,如今卻無能為力,只得眼睜睜看著“她”被真武神像鎮壓。
此時,謝君衍眼神變得空洞,似乎無力承受這千鈞之力。
真武再喝:跪下!
一抹笑容從她嘴角散出,我心莫名感到一陣心寒。
謝君衍跪倒在地。
四周空間一片扭曲,真武大殿、院落圍墻紛紛映入眼神之。
在謝君衍跪倒在地的剎那,整個真武大殿開始晃動,坐立在大殿正方的真武神像,紛紛碎裂,轟然倒地。
碎石沖殿內跪著的謝君衍砸了過來。
我全身禁制忽然盡數散去,連忙施展迷蹤步,沖了過去,將昏迷的她抱起,閃身而出。
轟隆轟隆。
這一日,安定門真武大帝廟,無端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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