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們搬到了烏衣巷,江南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當然從中克扣些好處,我也默許了。
水至清則無魚,他本來就是一個乞丐,而且是很機靈的乞丐,對金陵的三教九流門清的很,對我有大用。
徐開山朱雀街一戰,雖然平淡無奇。卻在江湖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他中毒一事掩飾的極為巧妙,倒也沒泄露出去,之所以會引起轟動,是因為徐開山把江湖采風稱作蒼蠅這句話。
這句話如踩了老貓的尾巴,讓那些曉生江湖和八卦周刊的采風跳了起來,八卦周刊發表了《徐開山,你欠著江湖一個道歉!》的專題文章,痛斥徐開山的不道德行徑,并隔空喊話,要求徐開山公開道歉。
我把文章拿給他看,徐開山只看了眼標題,便扔在地上墊桌腿了。
討伐徐開山的聲勢越來越大,八卦周刊見徐開山不發聲,于是得寸進尺,又開始起底徐開山,把當年徐開山在江湖上犯下的殺孽都搬了出來。徐開山看了也只是笑了笑。
約莫是徐開山作為話題人物,最近幾期八卦周刊銷量大增,于是他們又發了一篇極為惡劣的文章,《起底百花仙子與徐開山的的恩怨情仇》,畢竟是八卦周刊,那些采風胡編亂造,終于惹怒了徐開山。
一個春風醉人的晚上,徐開山給八卦周刊送去了一個蒼蠅拍,并向對方演示了打蒼蠅的七種姿勢。第二日,八卦周刊悄無聲息的搬離了金陵城。
按照江湖司成立的初衷這是一個江湖監督管理機構,可金陵城在江湖上有些特殊,光武林世家、名門大派就有三四個,而我們這種編制也就青衣捕快。算是不入品的股級干部,對他們根本沒有約束力。
我讓江南給武林大會、金陵王家、竹花幫及漕幫發通知開會,討論徐開山與封萬里之戰的相關事宜,結果除了漕幫派了個小嘍啰替會,其他一個人都沒來。
這分明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啊!江南嘟囔道。
我早就預料到這種情形,其實用腳趾頭想一下也明白,金陵城臥虎藏龍,高手如云,怎么會聽從一從八品的江湖司捕頭的調遣。不過我還是堅持如此作,一來是向金陵江湖宣告我的到來,二來嘛,也是以徐開山為由頭,試試金陵江湖水的深淺。
按理說,府州六扇門江湖司有一正一副兩個青衣捕頭,算是朝廷正式在編的官員。由于我們不是科舉出身,在官場上不被主流認可,不過我們多是與江湖打交道,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另外,江湖司還有十個衙役快手的臨時編制,相當于大明城管,負責協助江湖司的相關管理。我將其中一個名額留給了江南,他本是乞丐出身,對金陵城又熟悉,而且又沒有官場老油子的那種陋習,對此自然盡心盡力。
我去找諸葛燒餅借人,卻被他以治安壓力大,人手不足為由推辭掉。
本來我想讓徐開山也加入進來,可是他一來準備與封萬里決戰,二來著急尋找女兒下落,我費盡口舌,他勉強答應作江湖司的顧問。當然了,呂仲遠授權我全權處理徐開山一事,應天府大牢自然是不用去的。
剩下的名額,我讓江南準備了筆墨,寫了十來張招聘啟示,說六扇門江湖司招聘派遣制員工,待遇從優,五險一金,有工作經驗者優先。兩人在金陵城內跑了一天,貼在了顯眼的地方,結果第二日再去瞧,早已被不孕不育、包小姐的小卡片給糊住了。
江湖司一點頭緒也沒有,好在也沒有什么事。我記起答應了徐開山之事,于是跟江南去檔案司翻閱當年鎮江慘案的檔案。
江南雖是乞丐,但卻也讀過私塾。據說他爺爺當年還是大內侍衛出身,只是如今罹患重病,不得已之下,他入了丐幫。
已過去十五年,六扇門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當年轟動一事的滅門慘案,如今也被淹沒在了發霉的紙堆里。
找到了!江南拿來一本卷宗,是景元六年鎮江府滅門慘案。卷宗被火漆封著,我放在燭臺上烤熱,接下封條,打開翻閱。
卷宗中記載的內容與那夜在鎮江府聽到的大同小異,其中多了一些目擊證人的口供,不過在最后陳述與索引部分,寫著一行字。
此事為華山之亂后續,亦為魔教后續,已列入《武林秘史》。
難道那夜救走徐開山之女的,是魔教中人?華山之亂,應該就是當年徐開山所說的懸劍亭之亂吧,也正是那一次,徹底改變了徐開山的命運。
武林秘史?在檔案司深處,有個絕密檔案室,不過這部分檔案屬于絕密檔案,用子母鎖鎖住,若要調取,需六扇門總捕頭和知府雙人鑰匙才可。
我來到門前,看了一眼子母鎖,心中暗笑這小子母鎖是十幾年前的舊款了,我八歲時就能用十一方法打開它,想到此,我不由笑出聲來。
江南看到我,說蘇大人你這是魔怔了嘛?
我說這里沒你的事兒了,你去忙你的吧。江南走后,我取出一根鐵絲,正伸進去,發現子母鎖早已生銹了,這是多少年沒打開過了。搗鼓了半天,累的滿頭大汗,心說我乃盜圣門傳人還被這破鎖難倒?于是找到一根鐵鉗…
推開門,密室不大,光線并不好,一陣發霉的味道傳來。
我打著防火燈,密室的最左邊,有一排檔案上貼著四個大字:武林秘史。我心說還真有武林秘史這玩意兒,我湊過去,上面寫著若干卷宗名稱:魔教篇、慕容山莊篇、冥界篇等,還有一個卷宗上寫著盜門篇。
我心中暗喜,最近正好無聊,趁機了解一下武林秘史也是不錯的,這些東西都是非公開資料,將來也能作談資不是?
隨手取出慕容山莊篇翻閱。
這慕容山莊當年是江湖第一世家,曾經出過若干武林盟主,第一頁便是江湖百曉生作的慕容山莊興衰史,從太祖建國到鵝湖論道再到武林大會,記載了百年來慕容山莊的興衰。不過這本卷宗有些殘缺,從開泰七年的武林大會后,后面便被人毀去了。
想不到這里還有我盜門篇,我沒有考慮,就將它放在懷中。然后是冥界篇,估計是怪力亂神的東西,我先去看魔教篇。
就在這時,我心生警兆,一陣陰寒的劍氣迫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頸間便橫了一柄長劍。我說好漢饒命。
一女子陰冷的聲音道:你若出聲,人頭落地。你若回頭,人頭落地,明白?
我心中暗罵,還是個女人,想不到我盜圣傳人英明一世,竟栽在一女子手中,不過口中卻說,我忒明白了,規矩我懂。
還未等我反應,冥界篇、魔教篇兩本卷宗便被一段青綾卷了過去。旋即,長劍撤去,我回頭再看,身后哪有人影?
不會見鬼了吧,我心中嘀咕,然而冥界篇、魔教篇卻已不再。
走水啦!
不好!我心中大驚,卻發現外面濃煙滾滾,檔案司著起火來,我沖到院外,諸葛燒餅帶著眾人前來滅火,好在院落內有四口大水缸,火撲滅的及時,饒是如此,也燒毀了若干卷宗。
諸葛燒餅臉色鐵青,我說檔案司遇賊了,還好總捕頭來得及時。諸葛燒餅說恐怕是家賊吧,咱們檔案司十幾年沒有安全事故,怎么你才來就遇到賊了?
我心說這我找誰說理去?有屬下從里面出來,總捕頭,機密檔案丟失了三部卷宗。我說有賊吧,你還不信我。諸葛燒餅說還是去跟知府大人說吧。
檔案司一事,最后被定性為故意縱火盜竊案。故意縱火是人為行為,而年久失修著火,則是安全隱患事故,前者是不可預料因素,后者管理失職,性質不同。因為此事,我被宋知府申飭了一頓,責令我在一月內破案,否則給我記過處分。
我把在檔案司看到的卷宗與徐開山說了,他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說什么。不過,與封萬里大戰在即,我看得出他神色有些凝重。
我與江南在金陵城內打聽了許久,對盜竊案沒什么消息。我本來也沒抱任何希望,尋常人誰閑的沒事去偷什么江湖秘史這種東西,而且那女人動作悄無聲息,一看就是練家子。
我本以為當上了捕快,成為大明執法人員,每日行走在法律的邊緣,捉拿江洋大盜,智破離奇命案,成為人人敬仰的英雄,結果發現,在江湖司,每天做著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我去找諸葛燒餅,說手頭上有沒有案子,給我分幾個吧,最近天天閑著,都不知道干嘛了。
諸葛燒餅正在批閱卷宗,見我來,連忙道,蘇捕快,你來的正好,城北孫寡婦的家的驢離家出走了,這件事很緊急且重要,你快去幫忙找一下。
我說有沒有大點的案子?
諸葛燒餅說小蘇啊,群眾的事無小事,莫以善小而不為。這是上級安排的任務,你要不去,那就回江湖司呆著去吧。
無奈之下,我應了下來,找到了江南。
江南,城北孫寡婦家的驢離家出走了,這件事很緊急且重要,你去幫忙找一下。
江南大聲喊道,我不去。
我問為何,江南說孫寡婦一天給那頭驢吃三斤鹿茸,每天路過她家門口,那頭驢都在嚎啕大哭,換作是我,我也離家出走了。
我說這是上級安排的任務,你要不去,那就滾去街頭要飯去吧。
就在這時,江湖司院門被推開,一個華服公子哥手持搖扇走了進來。
我驚訝道,張幼謙?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