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內傳來邢捕頭的聲音,總捕頭,這是鬧哪樣啊,你看我剛出爐的烙鐵,再不開門就涼了!
諸葛燒餅罵道,你這是要作死呢,你要想死你自己去,別把我也拖累了。我千防萬防,竟然還是著了這小子的道兒,幸虧我機靈不然要真收押了,還不被知府大人給辦了。
我隔著大門喊道,諸葛捕頭,你看收押單也都簽了,要不先開門,咱們坐下慢慢談,開門吧。
要開門?門都沒有。你們幾個都給我把門頂上,要是讓他們進來,通通革職查辦!
徐開山上前兩步說你們倆讓開,我把門砸開!我說別,你這樣子算是破壞公物,被人抓住小辮子我沒法跟上邊交代。諸葛燒餅,我就不信你們不出來了。
叫花子江南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說活這么大,這應天府大牢,我只見過進去了想出來不讓的,還沒見過在外面想進去還不讓進的,真是奇了怪了。
我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自然活久見了。
雙方僵持不下,我尋思這么也不是事兒,眼見就要傍晚了,我取出二兩銀子遞給江南,說你去外面酒樓去弄個火鍋,整天牛羊肉,咱們在這里邊吃邊等。
炭火升起,火鍋飄香。
我們三人坐在大牢門口吃的不亦樂乎。我沖著大門喊道,諸葛總捕頭,你看時候也不早了,兄弟們也該吃飯了,這里還有不少佐料,要不一起來喝一壺?
估計里面也沒有吃的,我聽邢捕頭說,總捕頭,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您武功高強自然沒事,可是這大牢里還有百十號人呢。
諸葛燒餅說不是每日三餐嘛,一頓不吃死不了。邢捕頭諾諾道,這個,總捕頭,號子里的犯人上次吃飯是三天前了。諸葛燒餅怒道,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朝廷每月撥下來的伙食費,竟被你們私吞了!
我心中暗笑,大牢里的犯人每日定的餐標是二十文,一日三餐被他們整成了三日一餐,一月克扣的銀兩也得七八十兩,難怪邢捕頭這么著急。
只聽邢捕頭說噓,小聲點,上月您三姥姥生二胎,四姑做壽,五姨改嫁,那些孝敬錢都是從這里面出的。諸葛燒餅這才冷哼一聲,默不作聲。
我端起一杯酒,說徐大哥,這一路下來,多謝你照顧,今日你已安全抵達金陵,我這也準備去復命了,今日這杯酒,就當是告別酒吧,您與封萬里這一戰,想必我是無緣親見了,祝你旗開得勝。你女兒的事情,我答應你盡快幫你尋找。
徐開山哈哈一笑,大聲道,好,等金陵事了,我找到女兒,去京城找你喝酒!說著,一仰脖將酒干掉。我又對江南道,今日一事給你添麻煩了,你這個朋友我算是交定了,等去了京城,去六扇門找我。
叫花子江南說原來你也是六扇門的啊,到底是京城來的人,竟把堂堂諸葛總捕頭逼得進了大牢不敢出來。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道,大哥,中午抓的那幾個人呢,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吃白食,還出我,我要親自伺候伺候他們。門外進來三四人,為首正是便宜坊的掌柜諸葛咸魚。
一進門,諸葛咸魚與我撞了個對臉兒,一頭霧水道,什么情況。
我說這里是應天府大牢,官府衙門,你一介布衣說來就來,你以為是菜市場啊?
諸葛咸魚說我找我大哥啊,你們怎么出來了。
我說你大哥在里面呢!
諸葛咸魚臉色大變,嚎啕大哭,大哥你怎么進去了,我就說嘛,咱們兄弟我負責賺錢,你負責當官,不要亂圈錢,你這一出事兒,我八個嫂子誰來照顧啊!
砰的一聲,大門打開。
諸葛燒餅冷臉走了才出來,怒斥道,你胡說什么呢!諸葛咸魚說你沒被雙規啊。諸葛燒餅上去就是一拳,雙你個大頭龜啊,沒事兒滾出去,別在這里給我添堵。
來到我面前,我笑嘻嘻道,諸葛總捕頭,京城六扇門捕快蘇猶在給您見禮了。諸葛燒餅如換了個人一般,一把摟住我肩膀,說原來是蘇兄弟啊,我說怎么今天喜鵲嘰喳叫呢,敢情是知道你要來啊。
我見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心中拿不準主意,說道,今日這事兒卻是有點別扭,要不等辦完正事兒,小弟在醉仙樓擺酒給你賠罪!
諸葛燒餅說來了應天府還讓你請客,這不寒磣我呢,今兒兄弟我做東,就在便宜坊給你接風。我一指徐開山,既然收押單我已經拿了,那就把人收押了吧。
諸葛燒餅說都下班了,談什么正事兒,剛才我聽你跟他稱兄道弟,想必也是你朋友,容我稱呼一聲老哥,要不咱們一起去。
我聞言一愣,敢情在這里等著我呢,我這時候說這是江洋大盜徐開山,估計又要被他抓住把柄了,將來跟上級打小報告,說我跟朝廷要犯一起,這分明是逼著我不承認這人是徐開山啊。
姜不愧是老的辣。
諸葛燒餅上來扶我,我心中一驚,這人武功竟也不弱,轉念一想好歹也是應天府六扇門總捕頭,武功沒有兩把刷子也坐不到這個位子上。
來到便宜坊一個雅間,諸葛咸魚忙前顧后,弄了時令河鮮,還給每人上來一例河豚。
江南河豚美味肉鮮,不過河豚肝臟內有劇毒,河豚毒乃神經毒素,殺人只需盞茶功夫,在天下奇毒中僅次于鶴頂紅,據說前不久東夷國的二皇子就被人用此毒暗殺,兇手至今還未抓獲。
不過若將內臟去掉,河豚乃餐桌一大美食,尋常酒樓不敢輕易去做,諸葛燒餅說這道菜乃金陵三寶之一,幾位兄弟來得正是時候,來,這一碗是徐大哥的,還請不要推辭。
我一看,我們這碗都是河豚肉羹,徐開山這碗卻都是炒河豚肝。我說這位徐大哥最近膽固醇有點高,不太適合吃肝臟。徐開山說不礙事,說著拿起筷子,沒幾下吃干凈了。我心說也罷,徐開山平日里用鶴頂紅當飲料,吃個河豚肝還不跟玩兒似的,也不在勸阻。
諸葛燒餅見徐開山沒什么反應,于是就開始勸酒。這個紅衣捕頭,武功了得,酒量厲害,勸酒的功夫更是一流,我雖百般提防,最后還是被灌了三斤多燒酒。
喝到一半,諸葛燒餅嘆了口氣。
我問諸葛捕頭何故嘆氣。
諸葛燒餅道,兄弟不瞞你說,大家都羨慕我這六扇門總捕頭,只道是活少權大來錢快,可是誰又知道我的苦衷啊。我頗有興致道,紅衣總捕頭,整個應天府三人之下,萬人之上,何苦只有?
諸葛燒餅飲了口酒,不瞞你說,這位子看似風光,實則腦袋掛在腰上的差事,本來官民一家,前不久總捕頭卻又讓六扇門分管江湖事務,咱們金陵在江湖上地位有點特殊,最近江湖上又不太平,先不說徐開山大俠與封萬里決戰之事,光是最近兩個月,幽冥教與武林大會的沖突,就有三四回了。
一路上,我多次聽說幽冥教,還遇到他們左右護法的內斗,原本一直十分低調的幽冥教,最近如此活躍,卻不知為了何事?至于武林大會,也不過是總舵設在金陵的一個松散型的江湖組織,在江湖上地位也有些尷尬,各大門派象征性的交點會費,甚至連像樣點的武林大會也組織不起來。
想到此,我連敬了杯酒,問道,這幽冥教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讓總捕頭如此憂心?
諸葛燒餅道,大約是爭地盤吧。
一旁徐開山冷冷道,依我看,約莫著是那姓京的那老太婆看上了桃山那塊地吧。
桃山,我心中一凜,當初這是慕容山莊的地盤,慕容山莊覆滅后,武林盟主李名秀鵲巢鳩占,順便接收了慕容山莊地盤,不過如今李名秀年事已高,早已不過問江湖之事了。
我說起明日交割一事,諸葛燒餅卻打斷道,時候不早了,明日見到知府大人再說吧,你們三位也沒安排客棧吧,就干脆在這里住下吧。
江南頗為興奮,說我還沒住過這么貴的酒樓呢,不過猶豫了下,不過,我得先回家了。我問為何,他說家里還有老人,我也就不再強求。
諸葛咸魚帶我們二人來到后院,徐開山抬頭一看,天字一號、天字二號房,問,能不能換個房間?諸葛咸魚道,這是敝店最好的兩間上房了,兩位不滿意?
徐開山說不是,名字聽得有點瘆得慌。我心中暗笑,徐開山在天牢的天字三號房住了十五年,如今估計看著這樣的名字就想吐吧。諸葛咸魚連安排另外兩個房間。
我說好歹也算辦完事兒了,徐大哥今日好好休息。徐開山看了我一眼,說諸葛燒餅這人不簡單,你江湖經驗淺,可不要著了他道兒。我說怕什么,好歹咱也是官差,他還真敢怎樣?
徐開山笑道,來硬的你當然不怕,就怕他給你弄點資本主義糖衣炮彈迷惑你。我說哪能啊,就算來了,我也是把糖衣吃了,把炮彈給他吐回去。
徐開山轉身要回房,我忽然問道,徐大哥,幽冥教和武林大會究竟有什么源遠?徐開山看我一眼,笑道,你這么感興趣?這個故事可能有點長。不過簡言之就是為了當年慕容白云在此地的一個陣法而已,你有興趣聽?
我頓時興致索然,本以為是愛恨情仇呢,連擺了擺手,不早了睡吧。
洗漱完畢,剛躺下片刻,就聽到門外有敲門聲,我問誰?
門外有一女子道,小婢糖衣,尋思官爺醉酒口渴,來給您送些熱茶來。
我心說還真有糖衣炮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