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制的四輪馬車在鄉間的土路上狂奔,這是漢堡最新制造的輕便馬車,青銅軸承、彈簧減震器都是最新的型號,甚至在車輪外面還覆蓋了厚厚一層橡膠墊。
肖樂天今天沒有和媳婦乘坐同一輛馬車,因為接下來要干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媳婦們在一邊看著。
車廂里面兩條長長的沙發,面對面坐著六個人。靠后面的沙發上正中就是肖樂天,左面是翼王殿下,而右面則是龍爺。
在肖樂天他們的對面,自由撰稿人雷奧、情報官保羅、還有一直作為聯絡官的約納斯,整個突圍隊伍里最核心的人物都集中在這里了。
“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我就要動手了…”肖樂天望著擺弄照相機的雷奧輕聲的說道。
這時候雷奧手都抖起來了,他突然有點害怕,他第一眼看見肖樂天就有點恐懼,再加上他那變態的要求,更讓他手指止不住的顫抖。
“不要再抖了,照片要是拍虛了,我豈不是白吃虧了…”
“首相大人,您真的要這么做嗎。難道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了。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約納斯掏出手絹拼命的擦汗。
“你們不懂,今天這件事已經算撕破臉了,法國皇帝一定會興師動眾的,想要平息事態,想要讓這些法國佬閉嘴,那就要出狠招…”
“保羅…你記住了,后面的證據鏈你給我找的足足的,我相信你們普魯士情報機構的實力,別讓我白白吃這些苦頭…”
這時候肖樂天表情都有點猙獰了,他望著雷奧問道“照相機準備好了嗎。好好好,既然準備好了…龍爺你就動手吧,”
說到這里,翼王把手中的毛巾狠狠的塞到肖樂天的嘴里“好兄弟,咬住了,”
這時龍爺手中刷的一聲變出一把法國制造的刺刀,上面早已經噴好了烈性酒精“大人堅持住,我的手又穩又快…”話沒說完龍爺眼眶都濕潤了。
嚓的一聲,肖樂天的西裝和襯衫被撕開,露出了結實的胸膛,龍爺手中刺刀快如閃電緊貼著肖樂天的心臟就刺下去了,入肉足有一寸半。
“嗯,”肖樂天一聲冷哼差點沒疼暈過去,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龍爺的手非常的穩,但是他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大人忍住,這樣可以了嗎。能拍照了嗎…”
“不行…血不夠多…視覺沖擊不夠強烈…先不能照…”肖樂天吐掉嘴里的毛巾,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這里有血,”翼王左手一揮,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匕首出現在指尖,然后照著自己的右臂就是一刀。
“用我的血,越多越好…”鮮血象小溪一樣滴滴答答的淌在肖樂天的胸膛之上,很快龍爺墊著刀鋒的白毛巾就被鮮血濕透。
“夠了,真的夠了…”雷奧說話都出顫音了,當翼王躲開鏡頭之后,他開始按動快門。
肖樂天的計劃很無賴也很泥腿,他就是要偽造一場法國人殺害琉球首相的現場出來,他要花大價錢雇傭全歐洲最好的筆桿子,他要用鋪天蓋地的新聞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受害者。
肖樂天知道自己這次營救計劃絕對會觸怒拿破侖三世,這位憤怒的皇帝絕對不會放過自己,就算德美會在背后支持自己,但是現在的普魯士還沒有和法國叫板的實力,卑斯麥只能提供一些道義上的,或者暗中的幫助。
既然法國人的報復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就提前出擊,先把自己定位成一名受害者,然后慢慢和法國人打水磨官司去。
東亞西學先驅者,琉球王國首相,清帝國工業改革的發起者,這些頭銜足夠歐洲民眾驚訝的了。而法國方面居然追捕一名東亞新興的政治家,還給囚禁在了貝桑松,甚至首相還差點被法軍刺死。
這一連串的信息如同中世紀的傳奇故事一樣讓人不可思議,但是肖樂天善于利用高科技,他要用一連串的圖像來蒙蔽民眾,雷曼今天要干的就是這個工作。
吵架這種事情,看的就是誰的嗓門大,誰的證據多,甭管真假先讓民眾聽個熱鬧,反正你法國人現在的口碑也不好,歐洲大陸有的是人痛恨你。
普魯士人、俄國人、美國人、意大利人現在關系跟法國都不怎么樣,能黑黑拿破侖三世,他們絕對不會有二話。
計劃雖然很好,但是肖樂天下的本錢也真夠足的了,龍爺不愧是老江湖了,下刀子又穩又準,這一刀不傷內臟還能造成極其強烈的視覺效果,這么血腥的照片絕對能震驚整個歐洲。
雷奧拍攝的不是一張照片,而是龍爺拔出刺刀進行施救的整個過程,這是一個照片組,再加上背景是燃燒的貝桑松城市,這都是不可置疑的鐵證啊,這是要把法國人往死里冤枉了。
約納斯看著肖樂天那股狠戾勁,嘴里一個勁的嘀咕“不可思議,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你們是一群太奇怪的中國人了,要是所有中國人都有你們身上的這股勁頭…哦,上帝啊,那將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肖樂天哆嗦著慘白的嘴唇說道“一個…一個民族的復興…怎么可能不流血…不拼命呢,你們普魯士不也一樣嗎…民族復興從來都是這么…這么殘酷…”
“啊…”一聲慘叫后,龍爺總算是把那把刺刀給拔出來了,雪白的毛巾上是那一把帶著編號的法國陸軍刺刀,照相機咔嚓咔嚓的照了半天,這也算是證據之一了。
接下來就是傷口的消毒和縫合,最后再包扎繃帶,整個過程中肖樂天疼的幾乎要昏迷過去了。
他靠在翼王的懷中,瞇縫著眼說道“兄弟…兄弟我…夠種吧,”
翼王眼淚奪眶而出,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了“夠種,兄弟你有種…整個大清的官僚里面,就屬你最有種…”
翼王和龍爺徹底淚奔了,肖樂天這是什么人。那是一個勢力的領袖人物,更是一名文人政客,縱觀中國的歷史,能這么豁出命干的又有幾個呢。就算有,他們的身份能和肖樂天比肩嗎。
“何苦啊。你這是何苦,都已經是一國的宰相了,你這么拼干嘛啊。你要是死了,弟兄們可就真沒了領路人了…”
肖樂天現在昏昏欲睡,嘴里輕聲的說道“我不能躲啊…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兄弟們去流血,而我卻無動于衷呢。”
“以我血祭軒轅,以我命祭華夏…這不是光說給你們聽的,這也是給我…”話到這里,肖樂天眼前一黑直接疼暈了過去。
馬車在道路上狂奔,周圍是上百戰馬在護衛,羅火還有野平太他們騎著保羅他們搞來的戰馬,正遮護著隊伍向關卡處沖去。
在這一道洪流之后,是更多新軍狂奔的腳步,負重越野本來就是他們的訓練科目之一,蕭何信跟司馬云腿腳一點都不慢,甚至還能時不時的鼓舞一下士氣。
“兄弟們,不就是六十公里嗎。咱們練過啊…想當初繞著琉球本島負重一百公里咱們也玩過啊,這不是小菜一碟嗎…加速加速,別讓大人等太久了…”
“弟兄們,咱們這次打了法國佬一個措手不及,現在那群鴨子肯定驚慌失措、蒙頭亂撞呢,讓咱們再加一把勁,讓他們在咱們屁股后面吃土去吧…”
蕭何信跟司馬云的調侃,換來弟兄們的哄堂大笑,這時候他們再也不用藏匿身形了,大皮靴踐踏在法國的土地上,跑的那叫一個爽。
轟隆隆的腳步聲,驚醒了無數法國村莊,那些農夫一看牧場外面的道路上,居然沖出來這么一群殺神,一個個嚇的關上房門再也不敢露頭了。
無數婦人跪在十字架前默默的祈禱,祈禱這群神秘的隊伍可別是土匪,家里這點財產可真不夠搶的。
新軍看著這些驚恐法國民眾的表情,看著一間間熄滅燈光的房屋,小伙子好像集體升華了。無數人心中都在想想,當年英法軍人踐踏在中國的土地上,我們的鄉親是不是也如此的恐懼。
我們終于知道肖先生所說的國戰是什么意思了,我們總算理解大人帶我們走的是一條什么樣的路了。
好男兒當如此,讓所有異族明白中國人到底是一個什么樣子,讓他們再想沖中國展露獠牙都要思考思考再思考,寧可讓他們怕也不能讓他們嘲笑。
在沉默的行軍中,六十公里的距離根本就不夠看的,貝桑松直奔瑞士的道路上,更本就攔不住這些中國人。
這個年代的法國,電報線還沒有完全覆蓋整個國家,命令的傳達只能依靠電報和馬匹相互輔助的形式進行。而這種信息傳遞方式無疑是非常混亂的,而這種混亂就是肖樂天他們突圍的最佳機會。
如果我們有一雙翅膀,能夠飛上天空俯瞰大地,我們就能發現在新軍騎兵隊和后面步兵隊的北方,有兩支軍團正向他們壓了過來,而且全部都是騎兵。
但是非常遺憾,這兩只騎兵部隊只是得到了這群中國人大概的方位和逃竄路線,他們并不能鎖定新軍的具體位置。在他們前進的過程中,要不停的派遣偵查騎兵四下探尋蛛絲馬跡,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浪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