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玉龍此言一出,場內氣氛頓時又有了微微異樣。
便是那一直掛著彌勒佛般笑意的趙春生,眼神中也閃過了一抹陰翳之意。
他這抹陰翳之意雖是稍縱即逝,卻并沒有逃過周離的眼睛。
畢竟是人老成精的老江湖!
尤玉龍這話不僅端的一個歹毒,更是相當的誅心!
在場眾人,哪怕是溫文爾雅的張鳳噦呢,大家其實,都已經不再年輕了。
眾人雖都是大權在握,受人萬般敬仰,但到了他們這個層級,到了他們這個階段,更重要的事情,已經返回到修煉本身。
人心卻又是最復雜的!
此時沒有太多精力去顧及這些凡塵瑣事,卻不代表著眾人就會想放棄,不再留戀。
本來,周離如此年輕,卻能參加這種簡直至高級別的‘圓桌會議’,就已經很讓人不滿。
尤玉龍又以這種精準的‘老人心態’為切入點,瞬息之間,便將周離擺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對立面上!
但周離的嘴角邊卻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云淡風輕,眼神更仿若幽深的深潭,簡直波瀾不驚。
仿若,根本就沒有半絲波動,并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張鳳噦的眉頭一時都有些微微皺起來。
饒是以他生平之所見,卻也從未見過眼前這少年這般高傲,又這般沉穩的少年人!
不過,雖是張鳳噦也對周離傲然的態度有了些許不滿,但這里畢竟是武當的主場,事情還沒有到無法處置的份上,他顯然也不愿這矛盾繼續激化下去。
看向周離笑道:“周小兄弟,不知這事,到底是因何引發?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周離一笑,卻并未著急說話,而是從口袋中取出了剛才那團黑不溜秋如墨汁般的東西,攤開手掌,擺在了眾人眼前。
登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味道迅速充斥在整個室內。
“這,這是....”
剛才還同仇敵愾、跟尤玉龍站在一條戰線上的眾人,都有些止不住的驚悚,有幾人面色都變了。
他們可遠非之前在擂臺上那幫‘圍觀群眾’們。
個個化境巔峰的修為,使得他們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這團墨汁般東西中強大的能量和邪惡之意!
不由得紛紛看向了周離。
周離笑了笑:“這是我從那福省的渾水龍齊羽身上取出,可之前,這位尤前輩,似乎并不想讓我取出來!”
嘩啦!
就仿似一層鏡面被打破!
尤玉龍剛才好不容易維系起來的‘統一戰線’,登時便碎裂的不成模樣。
周離這話雖看似簡單,卻是言簡意賅,直搗黃龍!
在場眾人此時雖還不明白這黑東西到底是什么,但以他們的閱歷,又如何不知其中危險?
“小子,你!你休得血口噴人!”
尤玉龍的臉色一時也是大變,額頭和脖頸中的青筋都鼓脹起來,無比猙獰的盯著周離道:“我只是與那齊羽的父親在當年有舊,只是讓你饒過他一條性命,可絕不知這里面的東西!”
“呵呵。”
周離看都不看尤玉龍一眼,笑著對張鳳噦眾人道:“張道長,諸位前輩,這東西,我之前曾無意間遇到過,是在日國臨海的一座秘密小島。雖然我也不知這東西究竟有什么秘密,但之前,齊羽與我戰斗,曾使用過變身之術,而在這其中,我感受到了相當強大的這種能量,便稍稍對尤前輩不敬,將這東西從那齊羽體內取了出來!”
周離說完,手中這團漆黑的東西好像也感受到了周圍強大的能量波動,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吱吱吱吱’亂叫著,就想要逃跑。但它又豈能逃脫的了周離的手掌心?
被周離一抓,登時老實了。
“這,這難道是以人的陰魂凝練而成?”那法悟和尚面色已經變了,充滿了凝重。
趙春生道:“當年,我曾去島國旅居幾年,也曾聽聞過島國在這方面,有諸多秘術。不過,這位周小兄弟手中這東西,好像,比我聽說過的東西還要更龐大不少哇....”
東都周無量的神色也是極為凝重:“這東西,恐怕不僅僅只是陰魂,而且擁有像那些木系植物異能者一樣、非常龐大的生長力!齊羽此人之名,我也聽說過!想不到,這廝竟然膽敢投靠島國人!”
羋情師太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周小兄弟此事做的不錯,我支持周小兄弟!”
羋情師太雖然面無表情,但言語中的堅定,卻是不容置疑!
周離心中不由暗道:“這老尼姑,不論言語還是表情,都帶著一股暴躁的火藥味。該不會是多年的老處女,內分泌失調了吧....”
但周離面上當然不會露出任何異樣。
羋情師太一錘定音,周圍眾人也不好再藏著掖著,紛紛出面表態。
畢竟,這種邪魔外道的東西,依照他們的身份,如果不及時甩鍋,甩的干凈,那沾上個一星半點,可就像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里 不是屎也是屎了!
看著眾人紛紛表態,張鳳噦看向尤玉龍的面色也有了異樣,沉聲道:“尤兄,此事,還希望你能給大家一個解釋!”
尤玉龍的面色已經紫里透紅,紅里透黑,一雙老拳都攥的咯吱作響!
他跟齊羽其實并沒有太深的糾結,只是與齊羽的父親在當年有舊,倒是真不知道,這齊羽,竟然膽敢跟日國人有勾結!
要知道,因為歷史傳承的原因,華國的武道屆跟日國這方面,可從來都不是那么友好的!
但即便他判斷失誤,出現了偏差,卻又豈能允許眼前這個卑賤的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的威勢,簡直是活活打他的老臉吶!
這怎的還能忍?
“哼!”
尤玉龍冷哼一聲:“張兄,這件事,我并不知情!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尤某人問心無愧!!!”
說著,猛的挺直了胸膛,耿直了脖子,負手看向窗外,頗為道骨仙風,剛正不阿。
張鳳噦的眉頭不由皺的更緊了。
廳內其他一眾人也都是陷入了安靜,不知都在思量什么。
周離的眼睛也微微瞇起來,暗道:‘莫非,這尤玉龍真的不知道?’
反過來推想,以尤玉龍的身份,顯然也不可能跟齊羽這種卑微的小成宗師初期,有什么過深的糾結。
難道,這事情是個意外?
這時,張鳳噦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溫文爾雅,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看了看不遠處高傲的尤玉龍,又看向周離這邊,笑道:“周小兄弟,諸位,尤兄的人品,我張鳳噦還是信得過的!此事,或許真的只是個意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