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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久違的團聚

  霞光向晚。*隨*夢*小*說w.suimeng.lā

  細斜人影綽綽,語笑聲晏晏,在中武特有的年輕又歡脫的氣氛中,人群漸散。這場誤會解除得出乎意料地輕易——看來武院中的先生們早已對張大院長的作風非常了解、也非常配合了。

  見此,陸啟明自是長舒一口氣;然而張院長臨走時那眉飛色舞的猥瑣眼神,明顯是在說“十分期待下次見面”這一類預謀感濃重的宣言,陸啟明再想著之前橫沖直撞的相遇,心中便有些發毛。

  自然,也很期待。既然有了這樣一個老頑童般的院長,不難想象,未來生活的豐富多彩程度,多半不會比今天弱到哪兒去。

  該去找他們了;陸啟明頗為頭疼地想到,這三個月音訊全無,可真不好解釋啊。原準備招呼新認識的宇文暄小姑娘一同去;一轉身,卻發現她人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到了中武,總不會再有危險。陸啟明一笑,獨身向待考新生的暫住區走去。還不知道他們具體住在哪個位置,得好好找找了。

  陸啟明一出現就鬧出這么大動靜,自然不必他去找別人了——

  “什么?他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秦悅風“啪”一聲摔了杯子,咬牙道:“到了是吧?他還真知道來?就掐著時間點兒呢是吧!”

  屋子中一片寂靜。

  顧之揚騰地站起,劍都沒背,直接往門外走;夏五立馬跳起來跟過去。

  “都不準去!”秦悅風大拍桌子,冷笑連連:“他倒架子夠大!還要咱幾個去接?他不是有能耐么,讓自己一間一間找過來!”

  穆昀意眼神帶霜,淡聲道:“不錯。這三個月,得好好聽聽。”

  顧之揚腳步頓住,想了想,走回去一把掄起了重劍,煞氣逼人。

  一直僵坐在原處的宋平安卻已經完全聽不到他們的話;她腦海中只盤旋著四個字——

  “他回來了!”

  她猛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向外面沖去。

  一屋子人登時泄了氣。秦悅風長吁短嘆道:“女人就是麻煩。”余人立刻射來“你也好意思說這話”的鄙夷目光,然后皆隨著宋平安跑了出去。

  一個巴掌拍不響了——秦悅風只好搖頭站起,不情不愿地向外走去,喃喃道:“一群沒骨氣的家伙。”

  他身側忽然傳來女子的低笑聲,直叫他驚了一跳,無言道:“姐,你什么時候在這兒的?”

  秦悅容端莊微笑:“一直。”

  秦悅風白眼。眼看那一幫積極的家伙已經跑得看不著人影,姐弟倆無奈一笑,提氣追過去。

  陸啟明極目遠眺,可見天際煙塵滾滾,一群人挾著萬丈怒火直向奔騰而來。

  “你們快看——他居然還在悠閑的散步!”

  陸啟明隱約聽到這樣一句話,不由腳步一頓。

  “你們快看——他居然還想跑!”

  陸啟明:“…”

  這時,人群更后面傳出一聲嬌喝:“你們統統給我讓開!”

  陸子祺橫空出世——喊話同時,她嘭一拳就把跑最慢的夏五打得腦袋一歪,然后一腳踹到顧之揚屁股上;兩人大怒回頭——見是人家的正牌妹妹,只好默默后退。

  穆昀意見勢不妙及早躲過;陸子祺抽空贊賞一笑,然后腳步一錯斜斜擦過秦悅風秦悅容,再一鼓作氣風一樣地超越宋平安,雙腳一蹬地高高躍起,直接從空中撲向陸啟明——

  “哥!”

  陸啟明連忙張開雙臂,把從天上砸下來的她穩穩接在懷里,看了又看,嘆氣道:“瘦了。”眼看這之前帶著嬰兒肥的小包子臉都瘦出尖兒來了。

  陸子祺把頭埋進他懷里,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泣道:“哥你個大壞蛋!你上次回家也不看我!為什么不給我說!還有這幾個月…壞蛋!全世界最壞的壞人!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你了!我…”

  陸啟明撫摸著她的頭發,無言以對。

  周圍人雖不打攪這兄妹二人,但皆以眼神作利劍群而攻之。

  “有血的味道?”陸子祺抽了抽小鼻子,猛然抬頭,驚慌地在陸啟明身上上下翻找:“哥你怎么又受傷了?”

  陸啟明一驚,正要想怎么解釋,低頭卻見之前那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不知何時竟已恢復成了極淺的普通傷口。雖暗自驚訝怎么會復原這么快,但他還是大松了一口氣笑道:“算不上受傷,你看,就不小心劃了一…”

  然而陸啟明這話說了一半,就訕訕停住——

  陸子祺正盯著的那道劍傷——普通人少說要兩天才結痂——居然就在她眼前迅速愈合、消失無蹤。

  陸子祺一怔。她沒有想陸啟明傷口的愈合速度不可常理,而是第一時間想到——哥哥好得這么快,那之前是什么樣子?這樣一想,她“哇”地一聲哭的更厲害了。

  陸啟明頭大如斗,這下更不知道怎么安撫她;他腦中靈光一閃,迅速取出那顆銀白色的珠子,道:“小祺兒看——禮物!”

  陸子祺一邊抽噎著,睜大眼睛看著這枚珠子一會兒變成勺子叉子一會兒變成刀子筷子——然而并不耽擱她哭。

  秦悅風嘆了口氣,還是出來解圍吧。他調侃問道:“我說——你該不會是真的與張院長打了一架成這樣的吧?”

  陸子祺終于想起還有旁人在一邊,努力克制了一下。

  陸啟明無奈笑道:“怎么可能?明顯是他老人家故意的…”

  想起這個,陸啟明眉頭微一皺——他十分清楚地確定,張院長是小奧義中階——雖然極強,但按理說絕對不可能屏蔽他的感知——或者是因為術修獨有的手段嗎?

  轉而陸啟明想到“小奧義術修”五個字,差點沒給自己一巴掌——在秘境呆久了,真以為奧義境強者是好招惹的了?他之前一時間沒轉過來彎;幸好是張院長,否則…

  陸啟明搖頭一笑,看了看周圍好奇圍觀的人,輕聲道:“回去說吧。”

  一群人圍了一桌。

  環視四周虎視眈眈的諸位,陸啟明苦笑。倒不是他藏著掖著,而是秘境里的事,這么早告訴他們著實不好。他嘆氣道:“簡而言之,就是我本來只是想取巧把那七個人解決了,結果不小心自己被人追殺了一通。”

  秦悅風道:“你一個人逞什么強?我不信你們陸家會不幫你。”

  陸啟明只搖頭道:“我沒法與外界聯系。”

  余人皆默然;他們心里自然清楚陸啟明不是那種故意讓人擔心的性子,不聯系一定是實在做不到。穆昀意嘆道:“算了,平安回來就好。”

  他這話一出,人人皆忍不住看向宋平安,都是一笑,又紛紛點頭。

  秦悅風還是忍不住道:“那七個人你真的?”見陸啟明點頭,秦悅風抱拳以示敬意;又不禁想到,如果真耗費三個月來殺,他倒也能做到。

  陸啟明則忽然想起盛景泰還被他忘在了秘境內海那里,一時無語。不過時間尚足,可以以后再說。

  秦悅風看他走神,沒好氣道:“就知道你還藏著好些東西——不過這次就放你一馬,不追根問底了。”

  椅子緊緊挨著陸啟明坐的陸子祺揮拳道:“哥你要以后還敢一聲不吭地失蹤——”

  眾人齊聲怒:“新帳舊賬一起算!”

  陸啟明舉手投降。

  眾人又隨意閑聊了幾句,夏五忽然一拍大腿,羨慕道:“陸哥兒你知道青衣遇上什么大好事了么?”

  青衣?陸啟明一怔,看諸人皆對這個名字一臉熟絡的模樣,訝然道:“你們怎么認識他的?”以青衣那么孤僻的性子,太不正常了吧?

  秦悅風挑眉,意味深長道:“你果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不等陸啟明再問,他便主動把那一天青衣易容成陸啟明的模樣、為其分去殺身之禍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敘述了一遍。

  陸啟明默然良久。

  秦悅風好奇道:“你們到底怎么是什么關系——就算他是林有致的人,也不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吧?不跟你說一聲就把自己命賣了?”

  聽到最后幾個字,陸啟明想起當年第一次見青衣時的場景,輕聲嘆道:“我只是幫過他一次。”

  夏五喃喃道:“看不出來這個小白臉整天冷冰冰的,人這么實心眼兒…”

  陸啟明短暫的出神,轉而微笑道:“你還沒說——他遇見什么了?”

  “蘇路。”秦悅風接過話頭,搖頭嘆道:“沒想到啊沒想到——蘇路竟相中了他,當眾宣布定了他為真傳弟子。”

  陸啟明訝然,撫掌笑道:“這還真是天大的好事。”

  蘇路可是一位很有名的大周天境界修行者,更是年紀輕輕就晉升到了中洲武院教授席位。

  這就要說起中武里面諸多教員的劃分了。除了負責考察學生出入、功課勤惰、起居生活等日常的“監學”,以及通常由師兄師姐擔任的“助教”以外,正式授課的老師從低到高共有三個級別——

  “講師”,“博士”和“教授”。

  教授是最高等級,論權威僅比副院長稍弱,整個武院都寥寥無幾;又不是修為高就能評定的——這些足以證明蘇路的才華橫溢。

  同時蘇路又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與那一眾粗糙大漢、白發老嫗相比,她是何等的賞心悅目啊!是以這么多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搶破了頭想成為她的記名弟子;至于真傳?就算張院長親自開口塞學生給她,她都不會應允的。

  然而這一次,她居然主動收了從未修行過的青衣為唯一真傳,不知讓多少人扼腕嘆息。

  不過陸啟明倒知道蘇路看重青衣的原因。

  蘇路年少時是當時中洲最驚艷的畫道天才,一直試圖直接由畫入道——如果她能做到,就是提前踏入了真正通天的大道,以后修行順利何止百倍?

  可惜她雖然被稱為“最接近畫道”的人,但是最終還是差了一線。不過好在蘇路是真正的天才——即使畫道失敗,她從頭開始修行,依然輕輕松松成為了如今大周天境界的修者。

  大周天之后,壽命延至五百年。蘇路毅然重拾畫道,居然奇跡般的斷道再續——所以她如今是中武、也是整個中洲唯一的畫道大周天。

  不過沒有直接通過畫道一步登天,始終為蘇路心頭大憾。她很早之前就已經宣布過她的決定——她的真傳弟子,一定是要走“以畫入道”之路的,而且畫道天賦要不弱于她。

  不必說,青衣就是唯一合適的人。

  夏五酸溜溜道:“主要是——青衣還一臉不樂意!”

  余人皆撇嘴點頭。

  陸啟明則贊道:“蘇路是真的有眼光。”要不是她搶了先,陸啟明肯定要想方設法說服青衣修行他承淵宗一脈的功法;不過畫道么?也很適合。

  說過青衣,陸啟明自然而然地問:“林兄…有致呢?她最近沒什么麻煩吧?”

  屋中一靜。

  陸啟明心中驟然一緊,皺眉:“出什么事了?”

  “麻煩不小。”秦悅風嘆道,“她去黑三角了。”

  “黑三角?!”陸啟明大驚,“什么時候?”

  秦悅風道:“早了,去年八月份的事兒了。”

  “怎么沒人告——”陸啟明一頓,想到之前諸事,他長嘆一聲,低問:“之后可有消息?”

  秦悅風點頭道:“她到達的時候,有一封信來——在臘月初的時候。”秦悅風看陸啟明臉色,又隱晦看了宋平安一眼,嘴上把這段時間與林有致有關的一切信息都復述了一遍。

  陸啟明默然聽著,心中復雜,說不出是什么情緒更多一些。

  他早知林有致有以黑三角為自身境況再做突破,但是一直極不贊成——她一個不曾修行過的普通人,去那種地方?!他勸過多次,她每每只是口頭應允。沒想到,這次這種情況下,她就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自己過去了。

  其實,她一貫如此吧。

  但連沒有研究過那里的陸啟明,都知道此次絕非行動的最佳時機,以她的聰慧又豈會不知?她實在助他良多,而此時他卻沒有辦法幫她解決任何事。

  不知此刻她在那里,又是怎樣的狀況。陸啟明出神。

  有的時候事情的時機就是那般的巧——

  門外有一個白胖的身影雀躍著跑進來,高舉著手中的兩個信封,喜極而泣道:“林小姐終于又有信寄到了!”

  是姚成象。

  他手中兩封信,一封已經拆封的,是林有致寫給他的;另一封上則見了俊逸工整的四個字——

  “陸兄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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