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生活中總是充滿了讓人難以琢磨出規律的奇妙趣味。
前一天的清晨,一對姐弟或許才剛剛相互告別,然后被一班引擎轟鳴中劃破天際沒入云海的巨大飛機拉開了相隔萬里之遙的距離。
而這一天的深夜,兩人卻又來到了遙遠異國的相同城市,彼此間相距或許甚至不超過短短十數分鐘的車程,而也注定了即將再次相遇。
曼徹斯特,市中心,酒店十五樓的房間內,看著窗外一整座曼城的恢宏盛大夜景,林楓語氣平靜地對著電話那頭的蘇雪開口:
“雪姐,我到曼城了。”
仿佛只是再簡單不過地陳述一件尋常普通事實。
然后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
卻又仿佛是過了整整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的時間。
但實際上只是短短一瞬之后,電話那頭便響起了蘇雪的聲音:
“啊,已經到了嗎?”
聲音中帶著稍稍有些措手不及般的意外情緒,但卻并不是預期中的那種驚慌忙‘亂’反應。
林楓微怔,隨即仿佛想到什么又‘露’出幾分了然醒悟的神‘色’,點了點頭,追問:
“雪姐你在哪兒?”
這邊是直接開‘門’見山了。
電話那頭蘇雪頓了頓:“哦哦我啊…你呢,你現在在哪里,剛到火車站嗎用不用我去接你一下?”
明顯是在轉移著話題,仿佛察覺出了電話那頭的心虛,林楓眼中目光微微瞇起:
“不用。”
“我已經到酒店了,跟默笙姐一塊兒過來的。”
“誒?”電話那頭蘇雪頓時一愣,隨即忍不住驚呼:“你和默笙?你們倆怎么會一塊兒的啊,哦哦對了前面她好像給我發微信來著你等等我看下啊…哇發了這么多條,知道了知道了,哎呀她原來前面就和我說了啊哈哈哈之前沒顧上看消息我都還不知道呢——”
打著哈哈繼續顧左右而言他。
而林楓已經逐漸失去了耐‘性’,搖了搖頭,打斷了電話那邊蘇雪喋喋不休的念叨:
“雪姐,你現在在哪兒?”
“我去找你。”
蘇雪仿佛被問得一噎,好半天支支吾吾:“啊現在過來嗎…不用了吧現在時間也很晚了啊,你一路上過來肯定也辛苦了,不然還是先在酒店里好好睡一覺,明天、明天再說——”
而越是聽著蘇雪這樣支支吾吾拖延時間的話語,林楓就愈發堅定和確信了自己的某些判斷,根本不愿意和前者這樣繼續繞圈‘插’科打諢,再次加重了語氣:
“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
終于,半晌后聽到蘇雪的聲音低低地傳來:
“圣愛丁倫醫院。”
“主樓4樓,出電梯走廊到底,特護病房。”
飛快地一連串地址位置信息報出沒有絲毫停頓一口氣說完。
也仿佛帶著認命般的意味。
而電話這頭。
酒店房間內,坐在‘床’前的林楓卻在聽到這地址的瞬間…
整個人都驀然僵住。
耳邊的手機聽筒里依舊傳來蘇雪的一些話語聲音,可對他來說這一刻已經什么都聽不到了。
心情就在這樣的一瞬間悄無聲息地驀然沉到了最冰冷徹骨的谷底。
凍得他幾乎失去了思維的能力。
沖出房‘門’,一路幾乎是跌跌撞撞地下了電梯來到大堂‘門’前,綿密的雨絲中焦急地左右到處張望尋找著空閑的出租車輛,這時候的林楓腦海中簡直是一片空白渾渾噩噩什么都顧不上想。
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去醫院。
那個叫做圣愛丁倫醫院的地方。
突然間一陣鳴笛聲嘟嘟響起,惶然間的林楓下意識抬頭,看到一輛黃皮出租車停在了自己面前,副駕駛座的車窗被搖了下來,駕駛座上一位穿著時髦‘花’襯衫、一頭蜷曲卷發的墨西哥裔中年司機正瞅著他,熱情招呼:
“嗨小兄弟,上車嗎?”
幾乎是飛快地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座,“砰”地一下再將車‘門’關上,顧不得身旁司機‘肉’疼的驚呼“嗨我的朋友關‘門’輕點兒別傷了我的寶貝座駕”,林楓飛快用英文將地址報上:
“圣愛丁倫醫院!”
“麻煩。”
“請盡快!”
出租車飛馳在夜‘色’雨幕之中。
頭發濕漉漉的也顧不上擦拭,身旁熱情的墨西哥裔司機大叔正碎碎念叨著“最近可真有趣,遇到了很多東方面孔啊”、“我的朋友你可能不知道,你這已經是我第三單載客去那家圣愛丁倫醫院的了”、“說起來我親愛的姑媽也在那兒”…左耳進右耳出,根本無心去聽身旁司機的念叨內容,這時候的林楓依舊整個人都處在腦子空白的狀態只剩一片嗡嗡作響。
圣愛丁倫醫院。
主樓。
四樓。
特護病房。
即便是在過去的這幾天時間里已經隱約間生出了一些不安的預感,隱約猜到了身旁所有親密的人們或許都有著隱瞞著自己的一些事,然而甚至哪怕他都已經買了機票不遠萬里連夜兼程趕到了此地,當先前電話中聽到蘇雪報出了這樣一串地址位置時…
依舊。
讓林楓整個人都止不住地瞬間通體發冷冰涼。
仿佛心底最深處抱有的某些僥幸幻想被徹底破滅擊碎了。
有些答案。
即便沒有得到更具體直接的親口確認。
但卻也已經僅僅通過這么一串地址信息…便呼之‘欲’出。
腦袋依舊止不住地感到一陣陣的暈眩,甚至一時間林楓有些生出嘔吐的惡心感幾乎要俯下身去干嘔,旁邊駕駛座上的墨西哥裔司機師傅頓時大驚:“嗨我的小朋友你在做什么,暈車了嗎,可千萬不要吐在車里!”
有些虛弱地重新直起身子,林楓勉強地擺了擺手:
“不用擔心,我沒事了,請盡快——”
車速陡然再提了一截。
在路面上濺起一蓬水‘花’繼續向前方的目的地疾馳而去。
車窗外的風景飛快倒退。
林楓努力深呼吸著,一次次將情緒竭盡全力地壓抑控制住,然而不知何時他的雙手早已緊緊攥握成拳指甲幾乎要攥緊得嵌入掌心滲出血來,同時在心中一遍遍催眠般地告訴自己:
沒事的,沒事的…
包子不會有事。
絕對、絕對不會有事。
驀然再次抬起頭,若是還有旁人在場看到此刻某人的臉‘色’神情,絕對會忍不住震驚失聲。
那是一張幾乎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蒼白著的臉。
而偏偏…
雙眼中卻通紅布滿了血絲。
送上,今天只有兩更了,明天周末還得出差。。。崩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