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一刻從一號口中出的話語對于史航而言、是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的頭頂,那么這一刻的他便整個人如同真正在水缸里浸泡過一般、渾身上下都被止不住冒出的冷汗給徹底浸透打濕。
先前在場上,剛剛結束最后一局訓練對抗賽時,他是因為過于激烈的競爭對抗才滿頭大汗,但心情卻是不出的暢快淋漓。
但眼下…
他只覺得心里控制不住地生出后悔與寒意。
是的。
面前的一號前輩所出的這幾句話,雖然語氣平淡、可每一句都如同最冷冽銳利的刀鋒毫不客氣地狠狠扎在了他的心上,也讓他終于在這一刻猛然驚覺醒悟自己究竟疏忽遺漏了多么重要的事。
拼命?
是啊這是他前天晚上的時候才篤定堅決出的話語,即便對著三號前輩都那樣面不改色地與對方駁辯爭論。
可是…該怎么拼命?
這最為關鍵重要的一件事,卻被他遺忘忽略了,而也正是因為這樣,才使得過去這兩天的時間里他自己在戰隊訓練的過程中遲遲找不到關鍵竅門,訓練相當于沒有效果,才讓他心中又止不住生出茫然和惶惑的情緒,就連原本堅定的心念斗志也都再次動搖。
否則,此刻的他哪里會需要再次這樣不放心地來詢問前輩一號關于他們速水戰隊的出路?
這種事…
早就應該去考慮起來了不是么?
額角不知何時布滿了涔涔汗水,史航抬起頭看著一號、語氣艱難地開口:
“前輩。”
“我錯了。”
一號瞇了瞇眼,緩緩點頭:“現在知道錯…還不算太晚。”
史航猛然低下頭:“請前輩教我!”
語氣和姿態要比任何一次都來得更加恭敬而懇切。
而一號則是不以為意般地受下了面前史航這樣的恭敬大禮,語氣回歸隨意淡然:“很簡單的道理,你自己想想應該也能明白的,既然你對去年s5賽季的kg戰隊還有胖子的印象足夠深刻,那么…”
著他頓了頓,視線再次落在了這位速水戰隊核心王牌中單隊員的身上:
“就應該意識到。”
“其實現在的你,恰好,也處在胖子當時的處境里。”
史航怔住,隨即驀然有些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醒悟神色,可又有些遲疑不定:“前輩您的意思是…”
“嗯。”
一號的語氣悠然繼續接話:
“當時的kg狀態的確也不怎么樣,如果沒有發生其他意外,早在小組賽的時候他們估計就要被淘汰出局了,但…剛好。”
“胖子在那個時候站了出來。”
任何國服玩家都不會忘記去年s5總決賽賽場上那幾幕最令人震撼動容的畫面。
幾乎是在kg戰隊被逼到了生死存亡關頭的時刻,當遭遇了北美flash戰隊、那個甚至此前kg第一輪小組賽才剛剛敗給過的對手,當所有人都覺得kg戰隊毫無希望 田天拿出了一手上單人馬。
上路一血單殺。
下路神一般的大招控住五人,絕地的逆襲翻盤。
而緊跟在那之后、kg對戰歐洲最強legend戰隊的一場小組賽,更是場外一邊倒地認為kg不可能有半點勝算,然后…田天的上單銳雯出場。
殺戮成魔一般的摧枯拉朽,那一場比賽的kg戰隊硬生生是在田天的上單銳雯帶領之下,將坐擁四皇“不死鳥”phoenix的legend戰隊斬落 馬下。
在s5總決賽結束之后,絕大多數的玩家也會認為,kg戰隊最終能夠殺到四強,接連擊敗強敵,最大的功臣絕對非“圓神”田天莫屬。
但這話其實都不夠準確。
事實上…
“當時的一整個kg,都是被老田一個人帶起來的。”
回想著去年總決賽上kg戰隊的那一幕幕比賽戰斗畫面,史航下意識喃喃出聲。
也便道出了真相。
一號看著他:“絕大多數情況下,靠一個人的力量,是帶不動一整支隊伍的,即便有極少數例外情況能夠做到,但那也不會是任何一支成熟的職業戰隊會去追求的事。”
因為電子競技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游戲,只有一整個隊伍的綜合實力足夠強大、靠著五人齊心協力的配合去戰斗,才是真正的獲勝之道,其他的任何法子…都是偏門。
“但現在”
“速水的情況,想要在這一屆的總決賽上找到出路,就只能走偏門。”
一號直視著史航的眼睛,語氣平靜輕描淡寫般卻出仿佛般驚爆的話語:
“而你。”
“就是必須要成為的那個例外。”
“上次就過了,時間不夠。”
“沒有那么多的時間留給你們速水戰隊再慢慢地提升整體實力,你們隊伍的其他幾個主力隊員水平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再有質的飛躍提高。”
“這種情況下,想要靠著戰隊的綜合能力去正面和其他各大賽區的強隊較量,你們沒有半點勝算。”
“唯一的辦法…”
“就是把你這個戰隊最核心最強的中單位置,徹底發揮到極致。”
“就像去年的胖子之于kg那樣。”
“靠著你一個人,要成為你們一整支速水戰隊最強的矛,同時又要化身為最堅硬的盾。”
“不止是讓你和其他隊友互相配合…而是要你作為領頭,強行帶著其他四個人一路往前狂沖。”
“沖殺到底,就或許能夠看到希望。”
“而反之”
“沖不到的話,你們速水在總決賽上的征程,就只能止步于此。”
“也就是這一次…你所能夠達到的高度、就是你們速水能夠達到的高度,你能走到哪里,速水…就走到哪里。”
一番語氣平淡而隨意般的教導或者是指點結束之后,看著端起碗筷默默起身離開的史航的背影,五號輕聲開口對著身旁的未婚夫道:
“這次你對阿航…很嚴厲呢。”
的確,換做是之前正常情況下,像是先前那樣嚴厲毫不客氣的訓斥,一號最多只是對著林楓的時候才會做出過,而這一次沒想到對著史航竟然也做出了這樣的態度。
一號搖了搖頭: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記得更牢一些。”
五號點了點頭,又問:
“你覺得他可以么?”
那樣艱巨的任務,那樣唯一的出路,將壓力全部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幾乎是難以承受的。
一號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
“我們能做的也止限于此,至于剩下的…”
“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看看吧,這個小子…到底對總決賽有多強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