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最珍惜的云錦破碎了,就像是辜雀的心被掏走,他總算明白這里什么都不能信,能信的只有自己。
哪怕遇到自己最親最愛的人,也一定要殺去,因為這必然是邪惡之物偽裝的。
它們形成于邪惡之氣中,沒有種族,每一個都不一樣,這也意味著它們擁有的能力也不一樣。
不單單是偽裝,甚至自己有一天會遇到自己本身,那時候才是真正精彩的時候。
辜雀的眼中冰冷一片,寒聲道:“在這里,逃避比戰斗更加理智,但你做什么都可以,卻偏偏要找死。”
說話的同時,他右手一震,石刀一顫,一道驚天動地的刀芒已然斬出。
大地如紙一般被絞碎,空間像是在收縮一般,恐怖的鋒芒霎時灌注長空,這怪物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感受到辜雀的強大之后再無戰意,直接轉頭就跑。
它的身體化作無數根小蟲,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擠滿了天空,辜雀相信這任何一根小蟲逃出去,都足以衍生出它的軀體來。
“逃得掉嗎?”
他的聲音冰冷無比,石刀起落,刀芒卷舞,將所有的小蟲都直接化作灰燼。
無盡的黑霧涌來,攜帶著的是難以忍受的邪惡之力,他深深吸了口氣,豁然轉身,大步離去。
剛才他的心很溫暖,現在他的心已經徹底冰冷,他終于明白法尊的話有多重要,在這里必須把自己當成一個機器,必須拋去任何感情,否則早晚要死在自己手中。
有感情,就必然有弱點,任何一個弱點都足以致命。
他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心口,哪里被觸手刺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前后通明,切壁處黑氣繚繞,元氣所致,竟然也無法恢復。
劇痛鉆心,影響著他的靈魂,但沒有辦法,他只能忍受。
他的眼睛似乎變成了灰色,眉心處的黑紋卻漸漸消失,不知道到了何處。
辜雀看向前方,只見無盡的黑霧涌了過來,其中似乎有隱隱異嘯之聲。
他咧嘴一笑,眼中殺意沖霄。
沒有人可以殺了自己!尤其是在自己沒有感情之后!
而大千宇宙這邊,軒轅闊以極大的氣魄,直接將當初罪地和枯寂世界剩下的百姓融合,全部放到了水藍色的星球,作為神雀唯一的生命星球。
其他的十多顆星球,則交給天道子和司馬永恒兩人研究守護神雀的超極陣法。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所有的資源便可以完全調度在水藍色星球上,所有人都方便共享。
這里每一顆星辰都有自己的名字,作為神雀盟的主星,水藍色的星球被冰洛命名為神雀星。
而偉大神雀城也坐落在神雀星的東方,所有的種族萬眾一心,如火如荼開始建設起來。
司馬永恒境界雖然一般,但是在其他方面的本事卻是高得離譜,極大的減輕了軒轅闊的壓力。
神雀學院也開始組建,人皇、地藏、洞喜子三人忙得不可開交,人手實在不夠。
而這時,軒轅闊又做出了一個震驚北域的決定。
廣納賢才,吸引強者,號召整個宇宙所有的強者注入神雀。
這個決定看似平常,但卻從來沒有人這么做過,因為誰都無法確定這些來者到底屬于哪個勢力,是何居心,要做什么事。
這種風險是所有勢力都無法承受的,但軒轅闊偏偏有這個膽子。
面對質疑,他只是輕輕一笑,回應道:“我看得懂人,也知道該用什么人。”
由于神雀一戰使辜雀名震大千,無數強者敬佩,竟然真的有一批又一批散修加入。
而五年之后,中部星域紫微星八景宮紫微大帝帶著十萬巨車資源浩然而來,資助神雀繼續發展。
北域北部七大星系打得不可開交,戰火竟然漸漸燒到神雀,無數逃亡的強者前來投誠,軒轅闊以極大的魄力全部收下,雪中送炭,贏得人心。
而后各大勢力巨頭紛紛前來指責,十多位諸天空相高手被天姬一掌打退,從此神雀再無戰事。
在軒轅闊這位偉大的帝王統治下,神雀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展,三十年后,整個星球已然是城池林立,體系完整,成為了一個成熟的星國。
而此時,神雀武道學院也初見成效,青年一輩崛起,竟有人在十六歲便打破了生死之境的壁障,達到了輪回之境。就算大千宇宙元氣充裕,但這么年輕就能取得如此成就,實在駭人聽聞。
一批批強者出爐,神雀盟武道大興,而軒轅闊再次沿用了枯寂世界的模式,開設了神雀會武。
第一屆神雀會武在神雀城舉行,隕落族最年輕的小子勇奪冠軍,令這個頹廢的種族也有了希望。
整個神雀都在朝最好的方向發展,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想要噴發而出。
而這些年來,軒轅闊展示出了他真正的本事,經天緯地之才,囊括寰宇之胸襟,征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做出了一個又一個驚人的決定。
成就舉世矚目,人心盡伏,而大戰的七大星系似乎也開始不安起來。
一座不知名的高山之巔,軒轅闊負手而立,看著山河萬里,淡淡道:“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帝駿你是個有雄心壯志的人,難道就甘心失敗嗎?”
帝駿死死咬牙道:“要不是他們五大星系聯合,我北寒星系和北漠星系也不至于到如今這個地步。”
軒轅闊笑道:“哪有什么如果,利益就是利益,輸了就是輸了。”
“我北寒還沒輸!”
軒轅闊道:“是的,現在是勢均力敵,但你我都是聰明人,都看得出這一戰你已很艱難。神雀盟需要你這個盟友,而你也需要我們的幫助。”
帝駿冷冷道:“七大星系,除北寒、北漠外,還有五大星系。”
軒轅闊搖了搖頭,道:“不,我只和北寒合作,也就是還有六大星系,我們對半瓜分。”
帝駿大笑道:“你軒轅闊憑什么和我北寒合作?你又拿什么來征服其他星系?你連人都沒有,怎么打?”
軒轅闊緩緩道:“既為帝王,腦子里便不要只想著無力,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力量,而是人心。我不必出手,我便能讓他們拼個頭破血流。”
帝駿沉默了很久,搖頭道:“不行,我不能冒這個險,就算我固守北寒,至少不會被滅。”
軒轅闊微微一笑,道:“你沒得選擇的。”
“你什么意思?”
帝駿臉色微變,而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已然降臨,臉色寒冷至極,目光之中盡是霸氣,冰洛冷冷道:“要么合作,誓死拼出一番事業來,要么我這就上北寒,把你不朽之上所有的高手全部殺光,讓你成為北寒的千古罪人。”
“你敢!”
帝駿大怒道:“天姬,你以為你修為高深就可以有本事滅我北寒?你以為大千宇宙執法者聯盟不管?”
冰洛冷笑道:“我神雀盟輸得起,大不了重頭再來罷了,你北寒幾十萬年基業,輸得起嗎?”
軒轅闊道:“千古罪人,千古英雄,你選哪個?”
帝駿深深吸了口氣,整個人都僵住了。
“呃啊!”
一聲悶哼忽然響起,辜雀一刀斬滅前方的冰洛幻象,口中鮮血不止,終于又跪了下去。
他不記得自己這是多少次下跪了,他的意識很模糊,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呆了多久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殺人,一直在戰斗,他遇到了很多同類,甚至遇到了幾百人的圍攻,但都被他一一殺盡了。
他遇到了無數的怪物,有時候一兩個,有時候動輒就是上萬個,但他依舊挺過來了。
低頭一看,自己已然沒有了衣衫,身上是嶙峋的骨頭,是殘破的癟肉,是干枯的骨頭。
是的,他一直處于油盡燈枯的狀態,因為戰斗了太多場,殺了太多人。
石刀不朽,也不知道染了多少鮮血,但依舊是當初那般古樸滄桑的模樣。
但辜雀心頭很恐懼,不在于自己的元氣枯竭,而在于他的意識真的模糊了。
元氣枯竭可以去殺人,他無所畏懼,但意識怎么辦?
他從來認為自己的道心很堅定,意志很強大,事實也是如此。但幾乎不停歇的殺戮和戰斗占據了他的靈魂,邪惡之氣一直侵蝕著他的意志,而內心深處的自己也一直在重復......重復自己只是一個機器,不需要記得任何感情,這是弱點,是會害死人的東西。
所以久而久之,他忽然發現自己漸漸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很多人的臉在模糊,很多人的聲音變得陌生,很多事都像是沒有發生過。
而這一切只是他暫時還記得的,他到底忘記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喘著粗氣,干枯的右手只剩下皺皮,他死死握著石刀,從未放下過,因為死亡隨時可能降臨。
但他現在每一次戰斗結束,都會刻字。
他又開始刻字了,用石刀劃著大地,寫出一個個字。
字體扭曲,但依稀可以認出來,那赫然是:“冰洛、溯雪、媚君、韓秋、輕靈、瑪姬、卡蘿琳、耶梨。”
他知道,這好像是自己最在意的人,他甚至還記得她們的臉,她們的聲音和笑容。
邪惡之氣永遠都不會散,一直侵蝕著他的靈魂,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他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忘記一切,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原來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殺戮與戰斗,而是邪惡之氣長久的、潛移默化的對靈魂的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