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密草深,飛鳥起落,林間生機勃勃。
事實上寒冬已過,春天即將來臨,林間氤氳的霧氣已然要漸漸淡去。
但,辜雀心中卻冷得可怕。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老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但卻又始終想不起是誰。
這么多年來,所見過的老嫗唯有雪桑老嫗,但此人顯然不是,到底是誰呢?
他已然站了很久,眼神依舊看著前方,一刻也不愿意轉開。
因為那個背影,總是給人一種心痛的感覺。
真的是因為傳承嗎?他不知道,也不敢確定,但目前為止,似乎只有這樣一個可能。
傳承了太多意志,雖然枯坐一月,慢慢消化,但心境終究還是不穩了。
“沒有追上嗎?”
身后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又帶著無法言說的溫柔與關懷,這個女人已然和自己認識七年多了。
辜雀的心中忽然一軟,緩緩回頭,便看到了一襲黑裙的媚君。
她長發飄舞,身材高挑,婀娜有致,精致的面龐下是完美的凹凸曲線,正靜靜站在原地,默默看著自己。
心中的壓抑有所緩解,辜雀對著她苦澀一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媚君微微一愣,不禁又笑了起來,一步一步走近,輕輕挽起了辜雀的手,把他手臂抱在懷里,輕輕道:“怎么了?發生了什么?”
辜雀嘆了口氣,心中的壓抑也無法言說,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恨不得找人大戰一場,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出來。
對著媚君輕輕一笑,搖頭道:“沒什么,只是沒能救下銀芽罷了。”
媚君看著他沒有說話。
辜雀愣住,不禁苦笑。
媚君也笑了起來,輕輕道:“認識你這么久了,我還不了解你嗎?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辜雀搖頭道:“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就像是做錯了什么事。”
媚君道:“我看到你心中郁結了殺意。”
辜雀點頭,嘆然道:“是,心頭有一股怒意發泄不出來,好像找人大戰一場。”
媚君微微瞇眼,輕輕舔了舔嘴唇,道:“和我一戰如何?”
辜雀連忙搖頭道:“那不行,我現在不一定能控制好我的心性,怕傷了你。”
“誰傷誰還不知道呢!”
媚君忽然一笑,大手一揮,一道黑色屏障已然從四周升起,把一切的一切都擋住。
辜雀正發著愣,媚君已然撲了上來,一把把辜雀撲在地上,人已然坐在了他的腰上。
眼中媚意盎然,瞇眼道:“洞房被人打斷,我還沒過癮呢!這次正好與你比試一番,看看是你能耐,還是老娘撐得夠久。”
說著話,右手掌力一震,辜雀身上的衣服已然化作粉末。
終于反應過來,辜雀低吼一聲,猛然一翻身把媚君壓在身下,眼中血光隱隱,咬牙道:“你敢誘惑我!”
媚君舔著嘴唇,輕輕道:“你能耐我何?”
話音剛落,辜雀已然一把撕開她的黑裙,裂帛之聲響起,伴隨著媚君的驚呼,兩團白肉已然跳脫而出。
于是林間低聲不斷,似乎天地都在倒懸。
四周山河流淌,青草飄搖,白鳥縱飛。
已是黃昏,大地開始漸漸黑了,所有的東西都在模糊。
夜鶯低鳴,冬寒已逝,林間霧氣氤氳。
精靈一族被韓秋吞噬上百人,外加十多位強者高手,損失極為慘重。
而小族母被抓,群龍無首,一個個精靈像是失了魂魄,唯有跪在地上祈禱。
天已黑,夜深人低哭。
不只是林中媚君低哭,精靈之山的百萬精靈也在低哭。
“哭你媽那個巴子的!都給老子站起來!”
一聲暴喝傳遍大地,只見一道白光直沖云霄,一個巨大的身影拔地而起,穩穩懸在了虛空之巔。
這赫然是一頭高達十丈的白虎,雖然頭很大,但體態巍峨,白光如織,神獸威壓盡顯無疑。
神圣的氣息在他體外激蕩,天眼虎的表情從未如此鄭重過。
他冷漠的表情看著四周,兩道可怕的目光不斷掃動,大吼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面對敵人,哭能解決問題嗎?”
聲音傳遍天地,一個個精靈似乎都呆住了。
天眼虎深深吸了口氣,大聲道:“都說精靈一族雖居世外,但從來不缺乏勇氣,雖然面容斯文,但從不懦弱無能。但現在看來,實在令老子失望。”
四周眾精靈聞言一震,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禁有羞愧之色。
天眼虎喘著粗氣,喃喃道:“當年神魔大陸第一批精靈來到無盡森林,面對無數魔獸,靠著兩百戰士,四百弓箭手,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建立自己的家園,那是何等英雄氣概?且看如今,想不到當年浩然赴死的英雄,后代竟然是如此孬種!”
一個個精靈雙拳緊握,豁然站起身來,身影筆直。
天眼虎道:“一萬六千年前,精靈一族族長羅伊,為抗擊魔獸圍攻,率領八十萬精靈,浴血奮戰十七天,最后死的只剩一萬兩千多人,最終奠定了精靈一族長達六千年的和平。”
“一萬年前,五海入侵,戰亂百年,精靈一族勇擔重則,六千多萬子民幾乎全部犧牲,只剩五千多人茍活繁衍,名震大陸,人人敬佩。”
“可是看看你們,面對一個老妖婆,一個個膽小如鼠,活了幾十年、幾百年,膽子還沒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大。英雄后繼無人,你們對得起列祖列宗?老子真他媽看不起你們!呸!”
一句句話,猶若利刀,深深刺進精靈一族眾人的心,令他們淚流滿面的同時,不禁仰天長嘯。
女精靈相擁而泣,眼中閃著堅定,男性精靈提刀而怒,提弓而呼,目中盡是滔滔火焰。
天眼虎深深吸了口氣,命格威壓浩蕩,席卷天下。
而大地的盡頭,一個瘦弱纖細的身影已然不知道站了多久,月光如織,緩緩瀉下,把她的身影拉得老長。
大地披銀,百萬精靈齊聚,她一人站在遠方,顯得無比孤寂。
“那是...是小族母!”
一個聲音猶豫著發出,天眼虎頓時臉色一變,豁然轉身朝前看去。
他看去,就看到了孤寂的銀芽。
咧嘴大笑,極速飛身而去,穩穩落在地上,大笑道:“哎呀小銀芽,你竟然自己回來了!沒事吧沒事吧?老子嚇了好一大跳呢!”
天眼虎的聲音傳遍大地,一個個身影都轉過身來,不禁發出一聲聲驚呼。
而銀芽,在月光下的臉色慘白無比,忽然雙腿一軟,重重跪在了地上。
“對不起,我沒能保住生命之令,我讓你們失望了。”
她說著話,淚水頓時便流了出來。
而百萬精靈齊呼,一個個連忙沖上前來,有大怒的,有驚呼的,有哭泣的,有埋怨的,一時之間所有聲音充斥著整個天地。
銀芽雙眼無神,默默流淚,身影不停顫抖。
她本就還不足以承受這樣的壓力,她并未經過太多的磨礪。
“都他媽給老子閉嘴!”
一聲暴喝傳遍天地,只見天眼拔地而起,對著前方發出一聲怒吼,虎威驚世,可怕的氣息傳遍四方,頓時令百萬精靈安靜了下來。
天眼虎怒目而視,大聲道:“剛才一個個慫的像什么似的,現在對自己人就開始苛刻起來了?你們都他媽算什么東西?有哪個配說她?”
銀芽連忙站起來,急道:“天眼虎你別說了,我對不起先知。”
天眼虎重重一哼,看著四周冷漠道:“精靈一族,壽命幾百年,卻要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來承擔重則,你們還好意思不滿?老子待會兒一人一爪子,讓你們好好知道什么叫壓力。”
四周百萬之眾寒蟬若禁,銀芽看著天眼虎,忽然緩緩低下了頭。
而天眼虎這種極其喜歡裝逼的話嘮,當然是不肯放過這種好機會,口水飛濺,說了個沒完。
林中,兩人一絲不掛,靜靜躺在地上,不停喘著粗氣。
媚君的長發已濕,胡亂站在臉上,媚意盎然,正滿足地笑著。
而辜雀也是一臉輕松,將她摟在懷里,不禁長長一嘆。
媚君瞥了他一眼,不禁笑道:“爽不爽?要不要再來?”
辜雀連忙搖頭,干笑道:“下次,下次吧!”
媚君幽幽道:“下次,也不知道是多久了。”
聽聞此話,辜雀身體一震,忽然一翻身,媚君又輕呼了起來。
良久之后,笙歌落幕,汗水濕透了大地。
媚君喘著粗氣,喃喃道:“龍雀聯盟雖然穩固了,但罪孽森林畢竟還是需要人去領導,烏先生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辜雀點頭,輕輕道:“尹老頭留在了魔域,他會按照我之前的計劃行事,而魔族這邊,魔尊會幫忙一年,罪孽森林你的確該去了。”
媚君輕哼道:“去找輕靈,你當然不會讓我跟著。”
辜雀嘆聲道:“不得不去了,七年了。”
媚君翻身坐起,眼中像是有清水蕩漾,低聲道:“魔域和罪孽森林你都別擔心,我會替你好好處理的,做了這么多年圣女,我還是有經驗的。你盡管去辦你自己的事吧。”
說到這里,媚君輕笑道:“我知道,你骨子里就不是一個梟雄,不是一個領導者,你是修者,是獨來獨往的存在。”
辜雀輕輕點頭。
梟雄,修者?
自己從來屬于后者,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會是。
梟雄統管一域,或是一界,但修者卻無止境,他面對的是整個大千宇宙,是無數的強者和大道。
自己是修者,終究是要以一己之力,打破蒼穹的存在。
梟雄,身不由己。
修者,才會最終走向自由。
媚君輕輕道:“天眼虎,什么時候會回來?”
辜雀搖頭道:“短時間之內,他是不會離開無盡森林了,這小子,終于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媚君一笑,衣裙裹身,漸漸消失在了西方的盡頭。
那是黑暗的密林,是失去的地方。
辜雀的雙眼,愈發銳利。
(還有一章,待會兒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