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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章 當初小樓舊軒窗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別經年,重回故地,總是說不出的寂寞。

  烈日高懸,但不見天日的空山古洞之內,依舊是無垠的黑暗,不知多少歲月前成形的三米青石大圓桌,依舊古意深蘊,卻沾染上一層塵埃,青石桌畔旁的七個座位,亦是覆上一層灰塵,很是有一段日子,無人前來。

  一道青色幽火,驟然在石桌中央亮起,依舊朦朧的光,照亮不到洞內的角落,唯獨映出不知何時出現桌旁的孤寂人影。

  戴著屬于亢金龍的龍形面具,無聲回歸始界的司徒誨人,無須動作,只是稍微意動,自有輕風吹起,拂去桌椅上的塵土。

  緩緩坐在屬于自己的座位上,司徒誨人面色蒼白,氣息低落,不止滿身傷疲掩不住,更透出一股股濃濃的倦意。

  深沉的黑暗,遮不住萬古的視線,空蕩的古洞中每一寸,都被司徒誨人納入眼中,卻漸漸模糊起來。

  恍惚間,空蕩蕩的座位上,似乎都有了人影:風華正茂,艷媚動人的柳;瘦瘦高高,陰冷無情的奎木狼;肥胖臃腫,嘻笑怒罵的參水猿;出身尊貴卻作風浮夸的麒麟;星辰所化人形的心月龜,以及稚童形象,難辨男女的尾火虎。

  這是百族大戰末期才有的盛況,新一代死曜七邪在這里聚首,共商大事,立誓要替慘死的先輩復仇,要在這大爭之世中,奪取屬于自己的一切。

  然而,封神之戰后,龜虎隱匿,麒麟若即若離,這里越發冷清,自己領著剩下三人陰謀策劃,積蓄力量,等待時機的出現,最終得勢登天而上,翻云掀浪,牽動天下大勢,何其快意?

  卻不曾想,這一路走來,時至如今,坐在桌旁的,最終只剩下自己一人…

  環視周遭,司徒誨人睹物生情,回憶過往,感慨萬千。

  明明現在的自己,八重萬古,比生命中任何一刻都要強大,比過去曾夢想過的都更強,卻找不到半點得意的感覺。

  回首半生,親人叛盡,同伴死絕,得到了力量,卻沒有昔日想像的那般志得意滿,此刻枯坐古洞,反而有種喪家之犬的失落。

  …寂寞啊!

  明明心堅似鐵,司徒誨人卻克制不了那份感覺,心上生出一道道縫隙,開始懷疑自己,當初選擇走上這條路,是否值得?就算要背離俠道,又是不是只有這條路可走?

  …可惡!我在想些什么東西?

  …我是不會錯的!

  強行壓下心中泛起的波瀾,司徒誨人收斂顯露的軟弱之態,一掌揮出,打滅石桌上的青色幽火,隱沒在黑暗之中,正準備休憩一下,卻忽有所感,有一道氣息正緩緩接近這里。

  瘦瘦高高的身影,原本的陰冷之氣,已盡數收斂起來,化作深藏的殺意,赫然是一名天階二重的“強人”,更是如今易水墳之主,身分顯赫,雖沒戴上面具,卻不妨礙司徒誨人認出曾經的同伴,奎木狼。

  早一刻還在懷念的過往同伴,意外現身,司徒誨人卻面色微變,不由自主地發動神通,隱去身形,隨即驚愕。

  …可笑,我在躲什么?

  司徒誨人尚未想明白,奎木狼就已走到洞口,隨開提著的酒壇,將酒水澆在洞口,誘人的酒香充滿山洞。

  “大家相識一場,也算是同志了…你倆這種人,死后怕是沒別人會想念,只有我來了…”

  奎木狼將倒光的酒壇隨手一扔,“鷹和猿…你們啊,機緣多,又不分享,吃了那么多獨食,遠遠跑在前頭,卻也死在前頭,反倒是我這個沒資源的活到了最后…”

  說到這里,奎木狼沉默下來,也不進洞,只是朝里打量了幾眼,輕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卻驚覺不對,感應到身后莫名出現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身體還未能作出反應,就聽見聲音。

  “同志一場!我可以給你資源,助你修行。”

  亢金龍滄桑而威嚴的聲音,在山洞中回蕩不息,仿佛一扇金光閃閃的大門,只要推開,就從此步入康莊大道,奎木狼卻轉身嗤笑,看著緩步走出山洞的司徒誨人。

  “聯邦政府已經公告全境,太初餓鬼、終末霸皇正在毀滅諸天,早晚會來始界,天地大劫無可避免,就連永恒者都已經束手無策,就算我得證萬古,又有何用?”

  司徒誨人聞言愕然,萬萬沒想到聽到的是這種答案,還沒作出回答,就聽奎木狼笑了起來,“許久不見,你的修為我已經看不懂了。不過,你縱是萬古,對上太初餓鬼和終末霸皇,難道就可以不死嗎?”

  回想起太古妖都之戰的場景,吞噬天地,又遮天蔽日的太初餓鬼,和誓要焚滅一切的終末霸皇,司徒誨人為之沉默,赫然發現自己如今的最大籌碼,天階八重的萬古之力,竟是全然無用。

  …只要修為高,至少還能夠躲,躲到最后,躲到一切逆轉…

  …但…我經歷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最終…還是只能像狗一樣到處躲?

  心中明明有了分辯的話語,司徒誨人卻說不出口,只是沉默地和奎木狼對望,兩人眼中的神色俱是失落與茫然。

  “…多大點事,這樣就垂頭喪氣,你倆真是死曜之恥!”

  一聲稚嫩的童聲響起,回蕩在古洞之中,將絕望的兩人驚醒,司徒誨人的震驚更甚,自己剛剛就從山洞里走出來,里頭怎么還會有人?什么人能連天階八重的自己都瞞過?

  黑暗的山洞中,突然大亮,一道孩童身影,從飄散的鬼火中現身,拍著小小的手掌,一聲聲清脆的掌聲,盡是對同伴的譏諷。

  失蹤多時的尾火虎,再次現身這處最初聚會之地,看著兩名高度戒備的同志,搖了搖頭,嘆道:“我不過短短離開一下,你們怎么又搞成這副德性了?”

  奎木狼只是聳聳肩,笑對同伴的嘲諷,司徒誨人卻錯愕發現,自己竟看不透對面孩童的虛實,只覺得對面宛如無底深淵,隱藏著深深的晦暗,就連散出的森森鬼火也仿佛只是表面的遮掩,這一驚非同小可。

  “你…究竟是誰?是鬼族哪位大人物,是鬼韜本人?又或者,是魔主化身?”

  司徒誨人試著猜測,尾火虎卻毫不理睬,只是看著奎木狼,哈哈笑道,“上次你們要是肯接受我給的路,用我的辦法去開九重天,現在就不會沒路走了。”

  …九重天?

  …神界?

  司徒誨人聞言大驚,愈發摸不清尾火虎的真面目,奎木狼則是一臉無奈。

  …上回你也沒說給我們的路,是要去開九重天啊!

  …你一身鬼氣,喊我們跳船,誰都以為是要繼續禍亂始界,誰知你是要我們去神界?

  …不過這條路,怎么看也像是早走早死的路啊…

  兩人方自疑惑,想要追問,就見面前小童,身軀驀地崩解,化作為點點碧光,飄搖飛起,宛如不存在的實體,穿過頂上的山壁,直上云霄,消失在司徒誨人的感應中。

  …這是…分身回歸本體?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司徒誨人至此才一下明白,這位過往同志,并非是猜測的投影,而是一道擁有獨立意識的分身,如今回歸本體,卻不知究竟是哪一位大人物所化?

  在八重天階的感知之外,尾火虎崩解出的點點碧光,如同一團螢火蟲,時而聚攏,時而散開,躍出了始界,進入時間與空間的縫隙。

  這里高居諸天萬界之上,是時光長河的源流,宛如狹長甬洞,四周是宛如萬花筒般的景色,每一刻都在不斷變幻色彩和形狀,無有一瞬定形,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而若是領悟是空間與時光之道的萬古強者來看,這里就是一個個世界的顯現,仙佛神魔妖鬼,萬界諸天皆在其中,更有甚者,從開天創始,直到未來終末,也盡皆顯示其中,仿佛只要從這里躍出,轉瞬間就能去往這方廣袤天地任何一處,任何一刻!

  只是,若真有萬古強者進入此間,就會在時光長河的強烈沖刷下,或是回返原初,化作出生前的虛無,或是直抵終結,步入必然的消亡…亦唯有超乎其上的存在,才能夠在這里存在。

  螢火蟲般的碧光,同樣在時光長河沖刷下,不住崩散,越來越少,從一開始的星星點點,漸漸變得寥寥可數,卻在徹底消散前,輕輕一飄,撞入前方突然顯化出的一片純黑的色塊中。

  這是一處徹底黑暗的空間,宛如巨獸張開的血口,將光也吞噬,躍空而至的碧光,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雖照不亮什么,卻宛如人心深處最珍貴的希望。

  驀地,一只手掌伸出,將幾點碧光握住,碧光陡然放亮,融入這只平凡無奇的手掌。

  “哈!”

  中年男子的聲音,慵懶卻滄桑,劃破寂靜,在這空蕩蕩的無邊黑暗中響起。

  碧光回歸手掌,世界重歸黑暗,在最后的一瞬,隱約有藍衫飄揚,隨著黑暗中的靜默被打破,一條瞳如日月,墨色身軀何止萬里的巨龍,沖出黑暗,撞蒼穹而起,載著背上碧波倘佯的的湖水,還有湖中綠蔭處處的孤島…

  …直上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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