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冰心完全沒想到,自己的人生可以在一天之內,有這么大的轉折,先是好好的在殿里當公主,如往常那樣去寶庫拿東西,忽然就遇到有人提親,還送了彩禮過來;忽然自己就答允了出嫁;忽然自己就遇到了未婚夫兼家暴殺人魔;忽然他就拿了那把疑似前世砍了自己的刀,再一個忽然…自己就被帶出洪荒古殿,不曉得跑什么地方來了。
是說,從情況分析,自己是被綁架擄劫了,但考慮到雙方關系,自己怎么越來越覺得這大有情侶私奔的意味?
而且,牛魔王守不住也還罷了,這么大的動靜,肯定已經驚動妖皇,卻為何完全不見祂出手阻攔?要是祂有那個意思,只憑分身在行動的霸皇,怎么都不可能帶人闖出古殿,還脫離了那方世界…真當永恒者是紙老虎嗎?
若說妖皇有意放行,那…自己也不了解母皇到底在想什么?
“…妳沒事吧?”
淡淡的關懷之聲,從旁傳來,司馬冰心連忙回神,匆匆應道:“沒、沒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母皇的寶甲,厲害得很呢,倒是你…還好嗎?”
“好?有什么不好的?”霸皇笑得自信瀟灑,“與本霸皇為敵,永遠只有敵人該叫不好,本霸皇怎么都會是好的那一個。”
司馬冰心點點頭,遲疑道:“過去我聽侍女們提過你,都說你霸氣無雙,橫掃諸天,遇強越強,無人能阻,是一等一的偉男子,沒想到…”
霸皇不耐煩似的一揮手,“全都是虛名而已,本霸皇從不在乎,也不需要這些贊揚,嘿,說這些話的人,哪一個真正了解過我?”
司馬冰心輕嘆道:“還真…都是虛名呢。”
眼前,霸皇坐在大石上,手握戰刀,神情雖然豪氣,臉色卻是蒼白,胸前更是一大片血漬沾染,任誰一看也知道他受創不輕。
剛剛殺出洪荒世界時,霸皇中了牛魔王一擊,當時就被擊破護身力量,只是強行鎮住,待得穿梭空間,來到這處不知是哪個小千世界的荒野山林,壓下的傷再也鎮不住,大口鮮血噴出,堂堂霸皇,就這么頹然坐倒…
司馬冰心真沒有想到,傳說中那么不可一世,幾乎戰無不勝的霸皇,在自己面前的第一戰,就是重傷吐血的這個場面,別說一點也不威風,和傳說一點都不像,簡直就是糗到家了。
“我以為…你是戰無不勝的…”
“那當然!本霸皇難道會敗嗎?妳哪只眼睛看到我輸了?就算去問那牛頭,牠也會承認,剛才被劈退的是牠,輸了一招的是牠,本霸皇是天生的戰神,從來都是勝利者!”
霸皇輕咳一聲,抹去嘴邊殘血,“但戰無不勝,又不是戰無不傷,妳以為干架都不用付出代價的?戰無不勝的代價,就是天天在養傷,吐血、傷筋、斷骨什么的,是所有戰神的家常便飯,妳吃多就曉得了。”
“…喔。”司馬冰心訕訕點頭,與其說接受這解釋,倒不如說,覺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目睹了偉大傳說背后的丑陋真相,如果不配合一點,搞不好會被滅口的。
“…對上九重萬古,還只是分身,付出這點代價,算是很輕松了,妳讓那個老牛倒轉位置,弄個分身出來接我一刀,早被我砍得灰飛煙滅了。”
霸皇搖搖頭,“算了,不談這些掃興事,妳是怎么回事?之前在我那里的時候,已經夠沒精神了,但總算還有幾分活力,現在怎么一副死魚眼?人是活著,卻半點活力和精神都沒有,魂都沒了。”
“慢!”司馬冰心錯愕道:“在你那里的時候?我…我什么時候到過你那里?”
“自然是…”霸皇的話頓住,看了看身旁的金甲武士,哂道:“當我沒說吧,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但妳現在這樣不行,看著像個人,卻一副行尸走肉的樣…嘿,洪荒古殿那個鬼地方,說是妖界,可根本死氣沉沉,萬古之前我就說過,誰住里頭都會被弄瘋掉…我看妳就快瘋了!”
司馬冰心腹謗一句:你才是瘋子。表面上不好說,只是勉強笑笑,但這笑容被金甲遮住,別人也看不到。
霸皇道:“不扯這些了,妳這狀態不對,后頭妳想去哪?我送妳去,別顧忌老太婆會說什么,做妳自己想做的事吧。”
突然的被解放,司馬冰心一下反應不來,懦懦道:“我…我也沒什么想做的事啊,身為妖族公主,我…”
“別扯什么有的沒的!”霸皇瞪著司馬冰心,“妳是不是想回家了?始界的老家,想不想見見妳的親屬、家人?妳一句話,我送妳回去。”
乍聽到司馬家的親人,司馬冰心幾乎立刻脫口說好,那是根植于自己靈魂的羈絆,怎么可能放得下?
但話到嘴邊,隨即斂住,心中忽生的警兆,司馬冰心陡覺不妥,自己已經承諾過母皇,完成約定了,如果自己拋開使命,跑回去和家人在一起,這不知算不算違約?
違了和永恒者的約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哪怕母皇不追究,其他妖族萬古也吞不下這口氣,更別說還有違諾之后可能觸發的因果懲罰…林林總總,別說加起來,任何一項都能讓司馬家遭到滅頂之災。
為了避免牽連他們,司馬家自己是不能回去了,甚至要保持距離,這樣對他們才是最好…
但若不回司馬家去,當下…又能去哪里呢?
…回洪荒古殿?似乎不妥,這男人拚著受傷,把我從那里搶了出來,立刻就說回去,好像很打他的臉,他這個人應該不能接受打臉的!再說,現在想到洪荒古殿,不知怎么,又有種壓力很大的感覺,確實不想回去。
…那又該去哪?
司馬冰心目光一轉,道:“不如,去你那里吧?”
霸皇一揚眉,“什么?”
“是你自己說的啊,我曾經待過你那里。”司馬冰心聳肩道:“反正待過了,我又沒有印象,那就再去看看好了,再說,我們都訂親了,去你那邊看看,很正常吧?”
這應當說是一個很正常的要求,但霸皇聽完之后,沉默了兩秒,陰著臉色道:“不行!”
司馬冰心感查了危險的氣息,任何在相親過程中,不敢帶女方回家看的男方,若不是家中有屎,就是心里有鬼,“怎么?不能帶我去?難道你家里還有別的女人?這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妒婦,這種事我早有心理準備,不會說什么的。”
霸皇斜睨一眼,“妳這女人在想什么啊?“
“想每個女人都會想的事啊,你們男人難道不都是這樣?”司馬冰心驚疑道:“莫非…堂堂霸皇,你家里竟然沒有女人?”
“男人的霸道,不需要女人來點綴,一切女人在本霸皇的眼中,也不過是可征服的戰利品,不值一哂。”霸皇道:“邪魂嶺上晦氣極重,妳為人身,還是別往那邊去,于妳不利…”
司馬冰心奇道:“你不是說我去過嗎?我怎么會去到一個于我不利的地方?被人帶去的?誰把我帶去晦氣這么重的地方?不會就是你吧?”
“這…”霸皇略顯尷尬,“據說妳那時挺傻的,誰朝妳勾勾手,妳就跟誰走了。”
“…這么糟糕?那不就是撿尸?”
“很接近了,妳都沒有一點印象嗎?”霸皇搖搖頭,“我那里不適合妳去,另外選個地方,我帶妳去散散心,醒醒腦子。”
司馬冰心一下也愣了,仔細想想,自己還真沒有什么地方好去,雖然是沒混到“諸天雖大,無處容身”的鳥收場,但眼下的處境也相差無幾,還真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為了避免妖族遷怒,波及無辜,不想回洪荒古殿的自己,還是與霸皇同行為佳,既然邪魂嶺不能去,那能往何處去,倒是一個問題…
想了想,司馬冰心靈光一閃,抬頭問道:“我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你以前是不是放過牛還是放過羊?”
“我還干過龍咧!什么放牛放羊的,妳…”霸皇隨口說著,原本不以為意,卻忽地虎軀一震,望向少女的眼神帶著驚愕,訝然道:“妳…記得?”
司馬冰心點頭道:“不一樣的外表,但你們的眼神都一樣…嗯,那個放牧的孩子,眼神沒有這么霸氣,可應該就是你,對吧?”
霸皇咧著嘴一笑,“每個人都有些黑歷史的,誰沒有過弱小的時候?轉生未曾覺醒的那幾世,膿包了些,活該被人踐踏,橫豎不是什么光彩的形象,妳就干脆忘了吧。”
司馬冰心道:“我也不想記得啊,但就是忘不掉,那天自然就想起來了,我想應該是很重要的回憶吧,不如…我們去那里看看?”
“哪里?”霸皇皺眉,這女子太過跳躍性思維,自己一時竟然沒能跟上。
“就是去你第一次救我的那座山啊!”司馬冰心道:“以前的事情,我腦里模模糊糊的,只記起一些片段,我自己也很困惑,與其這樣…不如我們順著這些記憶去走走,看看以前到底是怎樣的?”
…尤其,最后問問你,我以前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