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去病臉色一沉,幾乎就要直接揮手轟向小屋出氣,但在龍云兒含笑的目光下,好不容易才壓下,恨聲道:“開什么玩笑,心頭血這種東西,妳當是番茄汁說榨就榨的嗎?每一滴都是全(身shēn)精氣所聚,一滴都很要命,還(日rì)(日rì)咧!”
“(日rì)(日rì)維持,是讓姊姊最快蘇醒的辦法,如果不是那么著急…周周月月也可以,只是效果大概就變成千年、萬年。狂沙文學網”
龍云兒刻意說得輕松,溫去病卻知道以她個(性性),必然會是全力以赴,(日rì)(日rì)而為,別看她平時(性性)(情qíng)溫婉,一遇到堅持的事…根本就是和龍仙兒一脈相承,絕對不聽人勸的。
“…就算我讓妳別干,妳也不會聽吧?”溫去病悻然道:“還是讓我來吧,我(身shēn)體比妳好得多,不出意外,很快就要自證萬古了,心血讓我來供養,她是我妻子,這些本就是我該為她做的。”
“她是我的親大姊,骨(肉肉)至親,我為她付出,也是應該的啊。”
“…妳(身shēn)體那么爛,這種事哪里能讓妳上?她是我老婆,要上也是我上。”
溫去病拍(胸胸)膛表現氣概,龍云兒卻婉轉笑道:“姥姥說,能養姊姊元神的,需要是(陰陰)極之血,男子不行的…”
“…真的假的?”
“而且,姥姥說,還限定是同宗血脈…”
“…妳反正就是故意要踹開我對吧?”
感受到被一刀斃命的無力反抗,溫去病不由長聲嘆氣,自知無力阻止龍云兒的想法,道:“那…我走遍諸天萬界,給妳找點東西補補(身shēn)體?”
說著,溫去病腦中浮現一個畫面,一只公鳥飛遍萬界,到處尋找最肥美的蟲子,辛苦叼回巢里,喂著為了孵蛋而不能離巢的母鳥…呃,這聯想還真是有些怪異。
“哥哥能把姊姊和云兒這么放心上,是云兒聽過最甜的話了。”龍云兒淺笑吟吟,道:“不過…”
溫去病一舉手,“慢!后面的話麻煩給我省下,妳甜就好了,哪有什么不過?加在這兩個字后面的話,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話。”
龍云兒笑道:“但,哥哥有其他更該做的事,你有你的天空,該去飛翔在更遼闊的地方…嗚!”
溫去病直接一把,捏著龍云兒的(嬌交)嫩臉蛋,沒讓她繼續說下去,“有話說話!我家云兒是個貼心的姑娘,可不是學得滿嘴文青,連真實想法都讓人聽不懂了。”
龍云兒連連呼痛,掙脫出來,雙手捧著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好半晌才慎重道:“比起這里,外面的世界,更需要哥哥,你應該…”
“去!妳是要我去拯救世界?”溫去病揮揮手,不耐煩道:“妳姊姊生前最后遺言,是希望我自由自在,想干啥就干啥,別被綁架…那些什么責任,我不想再理了。”
“…姊姊肯定是希望哥哥能自由的,云兒也希望,哥哥能夠任(性性)一點,別背負太多的東西,你已經承受過多,該輕松一些了…”
龍云兒正色道:“所以,云兒想請哥哥考慮一下,這真是你想要的東西嗎?”
溫去病哂道:“是我要的?笑話,我為什么不要?我巴不得能好好休息一下,前半生當苦命勞工,我不知道多想辭職不干,連假也沒有得放…”
龍云兒柔聲道:“如果哥哥真能做到,云兒會無條件支持哥哥,往后,我們就在這黑山小屋,云兒(日rì)(日rì)陪著哥哥,我們一起等著姊姊回來,這(日rì)子…應該也不錯呢。”
“那就這么說定…”
“可哥哥真的是這么想的嗎?過去,哥哥在赤壁大街夜夜笙歌,天天放浪形骸,別人都道你開心暢快,可云兒卻看著你,總在夢里冷汗,時時驚醒…平常那樣,并不是你的真心。”
龍云兒道:“在這里隱居,你真的能放得下?你過去的兄弟、香雪大姊,你能放下對他們的牽掛?還是又一次在黑山里強顏歡笑,壓著自己的本心?”
聞言一瞬,溫去病整個沉默了,這話除了龍云兒,估計沒別人問得出來,甚至就連龍仙兒都不成,她的處境實在過于尷尬,沒法出手來解這個結,其他人不是沒那份量,就是(身shēn)分過于敏感,不敢跑來自己面前,硬揭這傷疤。
換了是別人來說,自己可以否認,可以打哈哈混過,卻唯獨對龍云兒不行,她太過了解自己,在那段朝夕相處的時間里,自己不自覺地對她敞開心扉,讓她走入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以至于她把自己摸得太透,直面內心時,根本無從否認,抵賴只會顯得心虛。
“…香雪大姊走的路,已經越來越偏了,這根本是她刻意放縱的結果,她…似乎是想((逼逼)逼)大家結束她的痛…哥哥你肯定明白的。”
龍云兒嘆道:“哥哥想和云兒一起在黑山隱居,很大一部分,也是不想出去看她的結局吧?但你當真能放得下嗎?會否…有一天她凄慘收場的消息傳來,你又悔不當初,為了沒有能夠阻止,遺憾一輩子呢?”
足足沉默了幾秒,溫去病才萬分艱難地開口,“妳…希望我替仙兒報仇嗎?”
龍仙兒的眼中,沒有一點的怨與恨,“除了香雪大姊自己,沒有誰這樣希望,就連姐姐也肯定不希望,她很清楚…與香雪大姊的(情qíng)誼,對你是何等重要,而且,我相信姊姊對香雪大姊沒有私怨,從沒恨過她,更絕不想你找她報什么仇,只是…如果可以,還是希望你停止香雪大姊,不是為了正義與世界,是為了那些你仍在乎與關心的人。”
又一次,溫去病被說得啞口無言,自己很清楚褒麗妲的個(性性),也曉得這么下去,接著發生的會是什么。
龍仙兒殞落后,遲遲不見自己出面,褒麗妲肯定會將行動再一次升級,屆時,估計會打破以前還守住的一些分際,專門針對自己所在乎的人動手,((逼逼)逼)自己出來。
從溫氏一族,到武蒼霓、司徒小書,他們都有可能成為褒麗妲接下來的目標,遭遇危險…對他們,自己打死都作不到無動于衷。
“還有韋帥…我知道,哥哥心里始終還是這么叫他的。”龍云兒道:“人生難免行差踏錯,但誰都想要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重要是究竟有沒有那個誠心,為曾經的過錯作出彌補…”
溫去病冷冷道:“但不是誰都夠格贏得這機會的,他所造的孽,那些因他而死的弟兄,永遠也回不來了…”
龍云兒搖頭道:“那,他要怎么作,那些因他而死的弟兄,才能夠回來呢?”
溫去病登時語塞,這種事…連永恒者都未必干得了,自己怎么想,結論估計也只有不可能三字。而自己,真的是希望從此分道揚鑣,一刀兩段,絕不給對方彌補的機會嗎?
“妳這口氣…怎么好像我很討厭的那些牲口。”溫去病冷笑道:“殺了他,死去的人也不會回來,那又如何?就因為這樣,他就可以被饒恕,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了?”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既然他必須付出代價,那就讓他付出代價啊!”
龍云兒笑道:“如果殺了他,砍掉他的腦袋,能夠彰顯公理正義,能夠撫慰死者亡魂,那哥哥你就盡管去做吧,又或者如果你看了他之后,覺得他(情qíng)有可原,一(身shēn)無奈,想要原諒他,那也可以,只要你覺得這樣沒錯,云兒怎么都會支持你的,但你現在…”
周圍的聲音,一下安靜許多,只剩下最后那一句,在溫去病耳邊回震如雷。
“…不是根本什么都沒作嗎?”
這一句,讓溫去病作聲不得,雖然很想說“什么都不作,其實也是一種解決辦法”,可對著龍云兒誠懇的雙眼,卻怎么都講不出口。
如果龍云兒希望自己替仙兒報仇,或者,她直接表態,認為這樣不好,應該要出去面對什么的,自己都可以置之不理,因為自己對于仇殺,對于清算,已經徹底疲倦了,至于什么作得對不對、好不好,這答案因人而異,就算讓天道下來裁判,恐怕也說不出什么才是真好、真對。
但龍云兒問的卻是:“你真的甘心這樣嗎?你真的能放心嗎?”
…人最大的成功,是騙得過自己;人最大的悲哀,卻是連自己都要騙…因為,從來沒誰騙得過自己。
…自己與佛門有緣,卻學不來四大皆空那一(套tào),始界之內,還有很多自己在乎的人,不只是那些可能受害的,甚至連那些加害者,自己都因為她的一路走來…心如刀絞!
…放不下心,也不甘心!誠然自己心內清楚,大家已經抉擇了不同的道,往后只有分道揚鑣的份,正如沒誰能阻得了自己,自己會傷、會死,卻不會停止前行,同樣的,也沒誰能阻得住她…因為知道無可阻攔,自己選擇退開,可若問甘心與否…怎么可能會甘心?
“希望還是要有的,萬一不小心實現了呢?”
龍云兒淺笑嫣然,卻忽然收起笑靨,神色一正,“況且,哥哥你該清楚,不管生前有多重要,除非你還能讓死者重生,否則…死了就是死了,終究要為生者讓道!”
一句話,像是點燃了桶,剎那間,溫去病投(射射)過來的兇狠目光,就是龍云兒也要心驚(肉肉)跳,自己就從來沒看過,溫家哥哥露出這樣兇(性性)的眼神,更別說拿來瞪著自己。
只是,這句話自己有必要說,而且當世有這分量對他說的三個人,姊姊已經不在,香雪不可能會說,如果自己再不去碰這大不諱,就再也沒人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