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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就是那樣

  始界一場亂戰,因為幾位神皇、佛皇破例聯手,也算是引動萬界萬古和大能的關注,但較諸冥府驚天動地的那一戰,規模只能說是何足道哉,那邊打到各路永恒者都狼狽退走,萬古存在連插手的資格都沒有,不知道有多少大能被引開目光在那邊,看了一場由精彩絕倫變成驚嚇的好戲,捧著飯碗,嚇掉了下巴,半天都合不回去。

  見識過那樣的戰斗規模,始界的一場戰爭,只能說是令人打呵欠,但對于親身參與的人來說,呵欠肯定是打不出來的,甚至連睡都睡不著。連綿的戰火,將整個世界都卷入,一場接一場的大戰,不給人喘息的機會,每個人都在戰斗中豁盡全力,超越極限,堅持到最后莫名的逆轉…

  好不容易捱到結束,哪怕又傷又疲,累到想死,武蒼霓仍支撐起來,主持大局,因為一起奮戰的同志,倒的倒,傷的傷,脫力的脫力,暈的暈,實在很難拖誰出來幫忙,只能自己扛起來。

  這一戰雖然結束,卻絕非沒有犧牲。為了抵抗佛皇的索命梵音,月光神尼壯烈犧牲,也多虧她不顧自身,將琉璃結界強化到極限,才為眾人爭取到時間,讓司徒小書完成了強奪愿力的手段,一度扳平戰局。

  月光神尼殞落時,武蒼霓曾有那么一瞬間的期望,月光神尼曾經是那個人的紅顏知己,眼下命危,或許那個人就會像過去那樣,忽然出現,隨手把致命危機化為烏有,創造出奇跡!

  …如果能夠那樣,就太好了!

  很可惜,期望的場面并沒有發生,月光神尼慘死之后,蕭劍笏也被神皇一矛貫體,險些被當場擊殺,這兩根那個人留下的擎天柱倒了,那個人卻沒有出現,奇跡也沒有發生。

  …真是可笑!明明是這么恨著那個人,卻在他離去多年后,仍舊需要他的力量,這真是…一點都沒有長進。

  …說起來,還是想不通,那個人當初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些事情的?當年未晉天階,搞不清其中玄妙,對于大能萬古之類的存在也覺得就那么回事,現在想來,那個人一造出燕無雙和司徒無視兩大萬古,卻不能掃平的敵人,最后卻被一群地階執行的計劃徹底驅除,究竟是什么情況?

  武蒼霓喟然而嘆,又生疑惑,干脆將眼前的公文掃到一邊,猛地站起,望向站在前頭苦笑的龍晉濤,“你們家主席呢?他不是工作狂人嗎?我知道他這一戰傷得不輕,但未必有你我重吧?現在又死到哪里去了?這么丟下工作躲起來,不是他的做派吧?”

  大戰之后,各自休息,最應該出來主持大局的,自然是聯邦主席李昀峰,他在此戰中居功甚偉,別看那個人留下的三名初始大能又是犧牲,又是重傷,又是豁盡原力,真正絆住幾名神皇、佛皇,與之周旋,為同伴創造最好戰機的,還是他。

  李昀峰在這一戰中所展現的能耐,遠遠超出武蒼霓的估計,特別是當他舉掌打爛追殺蕭劍笏的那道暗箭,武蒼霓這才發現,這位舊日同志,不聲不響地已到了六重天頂,站在大能巔峰,距離那道天塹,就只差半步了。

  …那個人到底留了多少資源給他?他又是怎么練的?怎么在短短時間里面,能把自身推到這層次?還是他根本一直在隱藏實力?不對,他若是早就有這種力量,封神臺之戰不會是如此結局,他這些年都在想些什么,做了什么?

  這一點,讓自己從當時納悶到現在,始終得不到解答,不過,那一戰里,明明他的力量是己方最強,猶在仁道加身的司徒小書之上,卻從頭到尾異常低調,幾乎干的都是肉墊工作,到處坦致命重擊,偏偏還打不死,戰意之堅強、身驅之強悍,連那些萬古存在都一再咋舌。

  戰斗結束后,李昀峰也繼續保持低調,話都沒說一句便消失不見,連著幾天過去,完全沒有出來主持大局的打算,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如今,因為他的過度低調,所有人只知道在此戰中大放異彩的司徒小書,一切贊頌盡歸于她,沒誰注意到李昀峰出的力氣,倒是對于他在戰后消失多日,頗有微詞。

  …不過,現在回看,這也不算什么被人搶了功勞,畢竟按照溫去病所言,最初那一位神皇、佛皇的消失,是太初餓鬼所為,至于餓鬼襲擊佛國、神國,那又牽涉到冥府亂戰的各方算計與妥協,里頭是滿滿的政治黑水。

  …整體看來,始界這場動亂的源頭,根本是佛、道兩家的小動作,要與妖、魔、鬼相爭,又不好和原住民撕破臉皮,不再滿足先前的手段,才特意放縱所培植的神皇、佛皇行動,伸手入始界,搞出了這邊的驚滔駭浪,又因為冥府大局傾危,談判桌上,轉手就把正在使用的工具拋棄,成為交換更大利益的籌碼。

  …什么神皇、佛皇,威風顯赫的萬古強人,在這邊所向無敵,橫壓世界,但在更高層的談判桌上,也不過就是上位者隨手擺弄、舍棄的微塵。

  這一局,他們慘敗,但己方其實也沒贏,感覺…好像是上面一個小動作,引起下方世界滔天巨浪,然后,上面沖突掀波,造成的余浪再一次涌來,直接就把始界這邊的問題推平了。

  自始至終,亂起不由始界,亂平不因始界,完全不是大家的齊心合力或犧牲,保住了家園,拯救了億萬黎民,不致淪為信仰傀儡…也許在民眾眼中并不是這樣,但清楚所有內情的自己,非常明白…根本就是那樣!

  說什么力量不強大就不能守護自己…那些神皇、佛皇,都是堂堂萬古強人,難道不夠強嗎?最后也不見得就比自己這些“升斗小民”好到哪去了。

  不登頂峰,不成棋手,棋子的宿命就是這樣,平時再是風光無限,被舍棄的時候也反抗不能,卻不知他們被舍棄,成為餓鬼糧食的時候,心里又是什么感想?不過,真要說始界沒有足夠護衛自身的強大力量,卻也未必。

  什么餓鬼,什么神佛,看似高高在上,除開幾位居于諸天之頂的永恒者外,最強絕一檔的存在,卻最后都在始界遭了劫,而照溫去病所說,真正打退那些變態強敵的,其實是司徒無視,這可是貨真價實,始界土生土長的力量!

  那一擊,橫掃八方,不但滅掉了犯境的所有餓鬼,更連帶干掉了兩名神皇、一名佛皇,堂堂萬古強人,他一擊就滅掉三個,這完全可視為永恒層級的威能,足以傲視諸天,這如果不叫強大武力,什么才是?

  只是,此事之中還透著很多的謎團…

  這股力量,一如司徒無視當初的天階九重,來得實在是莫名其妙,十有八九,是那個人托付給司徒無視的,這股力量的根源是什么?為何發動時,外部震動天地,內部卻波紋不興,幾乎無人能察覺?

  神皇、佛皇強勢入侵始界,要化億萬民眾為信眾傀儡,司徒小書更幾度陷入命危,這么兇險的情況,司徒無視明明手握救世之力,卻為何始終無動于衷,直到最后才因為餓鬼而出手?

  這股力量,發動的關鍵到底是什么?

  對如今的始界,這就是眾人保命存生的最強武力、最大倚仗,如果不弄清楚這股力量的相關條件,面對后頭必然再次發生的各方勢力伸手,等于手持利器卻不能用,郁悶到極點。

  而且根據溫去病的消息,雖然沒能完全弄清緣由,但各方永恒都在覬覦始界,如果不能早一步弄清楚這股力量,讓們先破去那個人留給始界的底牌,那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比先前的神皇、佛皇更可怕的對手,諸天萬界,真真凌駕一切之上的棋手…

  這些問題,牽涉到那個人的布置,外人根本揣測不透,只能問當事人,但那個人根本找不到,也不會答,而司徒無視迄今未有露面,旁人也接觸不到他,司徒誨人、司徒小書雖是他親子與孫女,卻也對他的事一無所知,問了也是白問,反倒是李昀峰,身為那個人唯一認可的繼承者,對于這股力量,很有可能知道點什么。

  武蒼霓道:“李昀峰到底在哪里?別人不曉得,你這位大統領,不可能不知道吧?”

  稱呼仍是大統領,沒扯什么“黑暗帝王”之類的,之間沒有那份交情,叫這種稱呼,只是惹人厭而已,當下雙方的交情,只適合這樣講究禮數的正常交談。

  不過,武蒼霓確實想不到,居然會有那么一天,自己和龍晉濤會建立交情,雙方不僅過往有舊怨,做事風格也全然不同,連友字的一撇都完全扯不上邊,不一見面就拔刀已是高度克制,居然會有交情?

  只能說,大難當前,人如果不想死,想要緊握住性命,就要作出改變,放開很多過往不想放、不舍得放開的東西,包括一些前仇舊怨,還有一些空洞的意識形態…

  …正被強敵揍得快要斷氣的時候,有人忽然揮刀來援,管他是平日舊友,還是往昔宿敵,這時候都只能先握手言和,退敵之后再計較,除了褒麗妲那樣的瘋子,誰會不顧自己性命,先出刀把來救援的舊敵捅死?

  …平常物資艱困,需要相互往來時,提什么舊仇、立場,都毫無意義,值得重視的只有當下,哪怕胸中意仍難平,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為了讓這場戰能夠打贏,那些不相干的東西都只能先放下。說的再直白點,連李昀峰和天菩薩都能放下舊怨攜手,卻還要計較和龍晉濤的那點沖突,不是太矯情了?

  就這么一來二去,自己和龍晉濤父子,都算是有了點不咸不淡的交情,要說推心置腹,這輩子都不可能,但好歹大家也算一起并肩作戰,曾共同在絕望的壕溝中,期盼陽光,勉強說的上是生死與共過…舊仇什么的,自然不想再提了。

  “…地點我是知道的,就在之前的帝都,不過現在…”

  龍晉濤話到一半,不由苦笑,之前屠黎王法駕降臨,度化帝都的那一戰,李昀峰布計成功,以整個帝都為餌,表面上是要藉著強悍的帝都大陣為依托,抗衡萬古佛皇的分身,實則是誘敵進入,拚著自爆帝都地脈,將整個帝都連同其中百姓一起犧牲的代價,將其與手下一舉轟掉。

  這個戰術,最后被兩名佛皇聯手阻止,并沒有能造成太大的傷亡,但帝都大陣已經爆開,連同半個帝都都被摧毀,李氏王朝的歷代經營、新帝國建立后的繁華盛世,如今都成煙云一場,只存在于記憶中了。

  “地方我能給,但他現在恐怕不想見任何人…”

  “這些事情就不勞大統領擔心了。”武蒼霓站了起來,“把不想起床的人喊起來,素來是我們的工作,碎星團里從來不由人任性自閉,該你干活的事情,什么理由都不好使,他好歹是我們的舊成員,這工作就由我親自來吧。”

  有了明確的位置,武蒼霓匆匆起身,就要趕往帝都故地,才剛走到門口,就撞到正要進來的司徒小書,雙方一見,俱是一怔,武蒼霓直接一把將人抓住手,“來得正好,事關爺爺,和我一起去,或許能夠撬開那家伙的嘴,說點什么有用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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