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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上皇

  “…太上皇效應。”云中子見狀卻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什么,望向溫去病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珍禽異獸,“諸天之內,曾有過這樣一個隱密傳說,昔日酆都鬼君創建鬼族王朝時,曾經設想過一個理論,可以不用任何代價,擷取萬鬼愿力,更沒有半點愿力反噬的風險,但一直到最后都沒有能夠完成。”

  此話一出,不光是溫去病好奇,連妃月淚都感到分外詫異,自己從沒聽父親提過,鬼君還有這樣的嘗試,而太上皇效應又是什么鬼東西?只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以昔日酆都鬼君的霸道,連頂上的天道都容不下,更不會容許什么人騎到自己頭上,當它的什么太上皇。

  “…酆都鬼君一世霸道,絕不會允許自己頂上有誰,哪怕只是個形式也不可以。”云中子看穿妃月淚的想法,似笑非笑,開口道,“但如果是它自己當太上皇呢?”

  妃月淚為之一怔,想了兩秒,又脫口道:“還是不可能,鬼君掌權一生,不可能放下自身權位,退下來當太上皇的,就算是實權在握的太上皇也一樣不可能。”

  在人族的歷史上,不乏帝王表面退位,成為太上皇,看似清閑不理事,任由后輩掌權,實則依舊大權在握,繼任者不過傀儡的例子,但權位之事,格外敏感,既然已經遜位,就隨時可能弄假成真,是一種高風險行為。

  而在鬼界,這個情況又更加復雜,也更單純,酆都鬼君執著于手中大權,這成了它最大的執念,只要它還存在,就不可能真的放得下,如果真能放下,搞不好便能就此超脫,搶在所有永恒者之上了。而既然放不下,就不可能去玩這些花頭,鬼族的執念,就是如此,容不得半點妥協通融,哪怕再是十拿九穩,再是利益無雙…

  出于對鬼君的了解,妃月淚一想就知道這件事根本沒有可能,而云中子本來笑笑的表情,聽了這一句,也無奈化為一聲長嘆,“說得沒錯,它不可能做到的,所以…這個構想始終只是構想,失去了從理論變成現實的機會。”

  妃月淚一下還是沒能理解,不懂所謂太上皇效應究竟是什么理論,溫去病卻已經明白了,道:“創立組織后,放下一切,舍棄所有的權位與職能,所有皆由傳承者接下,就能…”話到此處,停頓片刻,開始斟酌語句,越是思索,越是覺得當中別有奧妙,“…成為傳奇…是了,愿力法門的核心,就是偶像崇拜,香火只是表面形式,成為更遙遠的傳奇,反而更有利愿力的蒐集。”

  云中子道:“佛、道兩門的那些香火神明,就有些這樣的味道,神明在上,不與信眾接觸,將一切就給神官,但底下的神官,一切力量,皆由神明所授,本身卻并不受人膜拜,直接受香火的神明也因此因果纏繞,難以跳脫。”

  溫去病接口道:“唯有神國的創始人,因為繼任者為神皇,接手一切的膜拜,什么都被繼任的神皇頂替,創始人雖然再無神能,卻也就此斷去因果羈絆,反而能…享受到最純粹的潔凈愿力。”

  “不錯,唯其大舍,方有大得。”云中子拍掌笑道:“拋開強大神能不要,卻能享有最純凈、不用任何回報的愿力,這是所有信眾對創始人的敬意所化,并非祈禱,從此是名符其實的富貴閑人,另一個稱呼…就是國父效應。”

  溫去病聞言暗自好笑,仔細想來,自己當初在大荒西朝所干的事,與這有點相像,但那邊所得的崇拜圣德,卻遠不如此刻得到的萬鬼愿力純凈無瑕…大概,因為自己在那邊受了香火膜拜,又后繼無人,更接近香火神明,不能算是太上皇吧。

  而且,自己也明白酆都鬼君到最后為什么沒有完成這構想,除了本身掌權的執念,不容絲毫侵犯,更大的理由,就是這一招根本不合性價比!

  太上皇只是名稱好聽,不干活不背責任白拿錢的確是天上掉餡餅,但是實際上依舊是有舍有得,不對比白拿的餡餅,和辛苦打造蛋糕的大小,就以為白拿賺了,那是傻瓜的行為。事實上,身為“國父”所能得到的信仰紅利,和現任神皇所得的,根本不成正比,別說百分之一,溫去病估計,自己所得的愿力,最多只有妃月淚那邊的千分之幾,根本連零頭都不算…

  也就難怪酆都鬼君最終沒完成這理論,純以理論,這位置根本是舍本逐末,任何一位神皇都不可能看得上,不過,對本來就已經放棄所有的自己來說,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哪怕所得只有妃月淚的零頭,但因為億萬鬼物的絕對基數擺在那里,千分之一的數量,也極為可觀,更何況這是沒有任何隱患、沒有風險的安全力量,的確是白撿了餡餅。

  溫去病喃喃道:“真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愿力法門…還有這樣的一套。”

  自言自語,溫去病再看云中子一眼,從對方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已經看出他想說卻未說的東西。

  …創始人效應,可不是那么容易建立的。想要當太上皇,關鍵是后續的繼承者要一統江山,建立基業了,而妃月淚…可還遠遠不到這個標準。

  …之前聽到的風聲,那個融合不滅幫、不死會的全新組織,將由妃月淚擔任副手,雖然也是手握重權,且背后有凱里暗中支持,但最多就是實位副手,堪堪掌握半壁江山,還稱不上統領整個組織,更不可能拱出太上皇來。

  …只有一個可能,妃月淚…已經扶正了!

  這種情況,照說根本不可能發生,除非…血丑忽然死了…但是誰殺得了?是凱里在鬼市大戰的同時,出奇不意襲殺了血丑?但哪怕血丑死了,也依舊會有其他繼承者冒出,妃月淚這邊繼承愿力,不會那么立竿見影,除非除非是有她親手擊殺血丑,當眾展現實力,就此上位,才能有這種效果,不然只能是萬血河整個被人一口氣掃掉,一個不留,這…估計不太現實。

  那就只剩下另一個駭人聽聞的可能了,血丑主動退位!

  考慮到血丑的個性,那也是個寧死也不吃虧的主,要說看到妃月淚在鬼市戰爭中的“雄姿”,被嚇到退位縮手,這讓人未免難以置信,畢竟它站著這個龐大組織的主位,本來就是強絕萬古,愿力加持下,離昔日鬼君也不過一步之遙,這時候退步,實在不符合鬼族的天性,可眼前的情況,好像只有這個解釋了。

  …還是血丑已經承受不住過于龐大的愿力壓身,只能藉此甩鍋?

  …亦或者是它貪念更進一步的權柄,強行挑戰永恒已經隕落,而異象被剛剛的大戰遮掩了?

  “…對了,依照老師當初的理論,要完成太上皇這個清貴地位,除了創始人的身份之外,還有一個必要的條件,就是功德。”

  云中子正色道:“溫道友你在大荒西朝時所受圣德,是因為你救世有功,惠民在先,功德無量,萬民膜拜才能就此轉為圣德,要不然,你早就因果纏身,被無窮業障給壓垮了。”

  溫去病聞言一怔,先前倒還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自己獨索愿力法門,還是有所疏漏,這種摸著石子過河的探索,實在風險頗多,誤打誤撞竟然得了好處,沒有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也是僥幸了。

  “但…”溫去病皺眉道:“我們解放了眾多鬼物,渡入輪回,所以獲得了功德?”

  地藏殞滅前,特別給了機會,拉妃月淚下場,兩方合力普渡眾生,作為答謝的贈禮,想必收獲了大量功德。

  云中子卻搖頭道:“不是,如果行走于人道,所得自然是功德,但你們卻是行于鬼道,所需和所得自然…”

  “陰德?”

  溫去病聞言愕然開聲,卻也有些扼腕,自己打一開始來鬼界,除開要想辦法解決霸刀之患,就是想要趁機蒐集陰德,完成五德修行,偏偏因果雜亂,無暇旁顧,搞了不死會之后,更是有傷陰德,救再多鬼物也結算不下來,這一回,看來又是妃月淚白撈便宜,自己在一旁無奈“樂觀其成”了。

  才剛這么想著,溫去病忽然發現,一直以來阻著自己的那道封鎖,不知道什么時候無聲消失了,而大量的陰寒能量,如海潮傾瀉,飛速灌落,正是陰德之功。

  鉅量的陰德,同時傾落在妃月淚、溫去病的身上,普渡整個鬼市沉淪鬼物所帶來的龐大陰德,遠遠不是拯救幾個小千、中千世界能相比的,很快就超過了兩人大能層次的負荷,能量加持之下,溫去病身上鬼龍皇衣再現,妃月淚身上的后袍,則是幽暗之處益發深邃,彩線處則鮮艷動人。

  浩瀚陰德,化作無盡洪流,源源不斷注入兩人之身,效果也是立竿見影。

  妃月淚初著鬼龍皇衣時,雖然有無窮威能灌體,將自身層次強提至萬古,外表看來風光無限,但其中的苦楚只有己身知,身上的鬼龍皇衣,卻像是幾百圈鐵索,將肢體牢牢束縛,妃月淚分分秒秒都感到行動困難,使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抬手提足,做不到高速騰挪。

  但大量陰德加身后,那種幾乎透不過氣的壓迫感,卻飛快削減,身體一下變得輕松過來,活動自如,同時,先天的至純鬼體,受到陰德滋養,神魂補益,更是說不出的舒服暢快,所有的感知,加倍靈敏,空間法則在眼中清晰浮現,再無奧秘可言,因為修為急速提升所造成的根基不穩,一下都被填補起來。

  這是來自世界的饋贈、來自天道的饋贈,就算再一次收獲大量陰德,也未必能重現這樣的效果,妃月淚又驚又喜,恍惚之間,周身竟然有長長光帶浮現,竟是觸發了時光長河,為日后穩步進軍萬古埋下基礎了。

  萬劫陰靈難入圣,鬼道修行根本是逆天而行,最是不易,妃月淚此刻的獲益,足抵千年苦修,更還一下把根基穩住,簡直是想來什么,就來什么,順風順水。

  …自己能有這樣的成就,都是少爺一路推著走過來的,要不然,自己至今也還只是個三重天的鬼尊,不曉得還要蹉跎多少歲月,才能有此刻的境界,更別提可以一窺萬古前路。

  …飲水思源,自己他日如若成道,定然不能忘記少爺的大恩大德,這次他實在太吃虧,明明不死會是他一手建立,卻由自己得了最大好處,就連此刻的陰德,也是自己拿了大頭,他只…

  這個念頭剛剛生出,妃月淚就注意到一點異常,一幕驚人的光景,在眼前出現,溫去病整個被黑霧、黑焰包圍,雖然是踏在半空,卻因為過于龐大的能量匯聚,腳下空間開始扭曲…

  什么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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