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去病意外成為那個人的傳承,偏偏既和心魔有鬼市舊賬,又新受地藏加持,欠下偌大人情,很可能悍然攪局,而事涉奇點神能,心魔地藏未嘗沒有在這小小大能手上翻車的可能,但奇點傳承終究只是傳承,無法干擾永恒,自己只要適時出手,就能力挽狂瀾,保住這枚重要的棋子,甚至可以順勢收入手中…
而自己要救援心魔地藏,最有可能遭遇的攔阻對象,自然就是古佛。兩個地藏,哪個存、哪個滅,關乎這場佛魔斗爭的結局,自己先出破平衡,古佛極有可能隨之打破沉默,出手干涉,這個可能性有七成。
若古佛不動,仙界也可能跳下來動手,廣成天尊慧眼如炬,心魔地藏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又有霸皇假開九重天,導致魔、仙、佛三方對壘之事,祂很可能已經醒悟過來,察覺到自己想培養心魔地藏,不止是為了佛門,更有藉此搶占九重天先機的意圖,那就肯定會下來阻撓。
至于佛、道兩門聯手對付自己,這個可能性卻基本不存在,姑且不說自己身在魔界,那兩位若是連袂來攻,首先會招惹魔界里沉睡的另一位極度憤怒,造成雙魔聯手,即便是瘋囂之主沒有反應,以當前的微妙情勢,若是心魔地藏要證道,自然是諸位永恒聯手阻道,但若不涉及此,只是那兩位若聯壓自己,必會引出妖皇干涉,維持均勢平衡,反而弄巧成拙。
因此,無論遭遇佛、道中的任一位阻截,魔主都早就已經準備妥當,有相應策略反擊,不會被耽誤時間,有把握將人引開,拼著略吃些小虧,現將人救下,再圖后計。
然而,再完美的策略、再怎么計算未來,都無法避免意外這種事發生,當阻礙者出現,魔主一下也愣在那里。
…怎么會是你…
驚愕只在一瞬,剎那之間,成千上萬的蠕動觸手,如槍、如棍、如棒、如鞭,狂掃而來,直摧千軍萬馬,全然不受魔界瘴氣削弱,直接就將還帶傷的魔主轟飛了出去。
一擊得手,瘋囂之主全不停歇,像在追著弒親仇人一樣,持續攻擊魔主,就在魔界土地上,爆發了兩名永恒者的戰斗。
隨著這場戰斗的進行,魔主出手救援鬼界的打算徹底成空,雖然有其他魔主麾下的萬古親信想要出手相助,但也都被橫亙空中的那道無形威煞給鎮住,無法行動。
…還有其他的永恒者在隱身窺探,要阻撓行動。
魔界的援手被阻斷,霸皇又沒有任何動作,再無其他人夠資格伸手入這一局,心魔地藏的敗亡結局,就此注定。
“荒唐!我不甘心!”
心魔地藏仰天狂嚎,像是一只入了網的魚,左右掙扎,卻逃脫不出,即便想要拚個魚死網破,在蒼白天刑一式壓制下急速衰弱的力量,也早已失去最佳突破時間。
蒼白之色,飛快在心魔地藏的軀體上蔓延,不管是魔氣、佛力,甚至是悠久歲月累積下來的精純愿力,都被飛快散去,歸于平常,后頭更由法身侵入神魂,管你是什么至高天魔、清凈菩薩,全數墮回最開始的原點。
到了這一步,祂也不再是什么萬古大魔,只是一道單純的魔念,溫去病只要一下反掌,就能鎮壓,但也偏偏到了這最后一步,溫去病開始遲疑起來。
心魔之流,在各類魔物中最難殺滅,也最難鎮壓,自己雖然說反掌就能殺,可是否能夠殺得徹底,滅得絲毫不存,這點哪怕是自己,都不敢說有多少把握。
要不是現在輪回通道徹底斷絕,自己肯定還要分神,唯恐這家伙藉機遁入輪回,多少時間之后,下一世卷土重來,又成大禍,被這么一個甚至已經踏入永恒半步的家伙隱于暗處,虎視眈眈想要報復,那自己以后怕是睡覺都不能踏實。
哪怕是反手鎮壓,也難說可得萬全,甚至很難說能壓多久,因為后頭魔界很可能會不惜成本來救…
殺與鎮壓,兩種手法都有效,問題是究竟能撐多久,能否一勞永逸,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明明一擊戰勝大敵,溫去病卻陷入為難。各系魔物里頭,心魔素來不是最強悍,卻最為難殺,一個不慎,就會釀成新的災劫,這不光是自己為難,歷史上不知多少佛陀、仙尊,都被這問題難倒。
正自躊躇,一股吸力陡然源自溫去病本身,將已簡化為魔念的心魔地藏,猛力吸扯過去,瞬息入體。
溫去病不由吃了一驚,發出這陣吸力的,當然不會是還在糾結如何行事自己,而是地藏真靈。魔念本就源出于祂,此刻削弱到極點,毫不費力就能吸扯過去,兩者互為表里,一下碰撞,立刻復又融合為一。
一道璀璨之極的靈光,隨之自溫去病天靈蓋上噴沖而出,直上天際,地藏自此形神合一,真正補完了自我,在大愿圓滿的狀態下,力量、境界再次突破,來到前所未有的高峰,真正堪比永恒。
萬古分裂,而今合一,分歧的兩條道路,看似背道而馳,但各自堅持行走,亦是修行,更都近乎走到了道的盡頭,當兩者合而為一,地藏等若腳踏兩條徹底相反的大道,一旦踏入永恒,恐怕…溫去病有一種強烈預感,這很可能是踩在永恒者的巔峰位置,離再進一步,超脫而去,可能都相差不遠了。
…這還是沒證永恒,要是真正證道永恒,那還得了!
溫去病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忽然周身一軟,氣力飛速離體,身上的鬼龍皇衣也隨之漸漸散化、消失。
這件法衣的規格奇高,著體之后,直接強行將宿主提升至萬古,威能固然強大,相對來說,維持的時間也特別短,時間一滿,立刻就自我崩解,溫去病一早就有心理準備,若非如此,威能甚至更超天神兵,自己反而要懷疑會不會暗藏什么后患,反倒是看向身旁的妃月淚,有些詫異。
“等等,為什么我的皇袍沒了,妳的卻還在?這是什么道理?”
溫去病嘴上牢騷起來,心中卻隱約有種不妙的感覺,曾經預見過的未來畫面,重新又在眼前閃過。
妃月淚端坐于昔日酆都鬼君的王座之上,一身黑衣飄飄,漆黑的長發如瀑垂落,金色的眼眸動人心魄,肌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高高再上,俯視著下方的億萬鬼族子民,更朝著隔著無盡時空的自己看來…
妃月淚卻不知道這些,聽見少爺埋怨,心里一慌,自我稍加檢視,結論很快就出來了。
“呃…好像是,愿力…”
源自整個鬼界的各方愿力,仍在持續匯聚涌入,灌進妃月淚體內,更維持著身上法袍的消耗,至于能夠支撐到什么時候,妃月淚心里沒底,連溫去病都測算不出來,更為之咋舌。
…不得了啊,如果能夠一直供給法袍消耗,長時間維持萬古狀態,就能借助萬古層級的視野和異能,只要不沉溺于力量,只靠著這憑空得來的修為肆意妄為,而是把這些好處回頭用在輔助修練上,等于是開了一輛上達萬古的直通車,比誰都穩當、比誰都要快,甚至比那些重來的萬古都要強。
…這丫頭,看來真是福緣深厚,這一輪災劫下來,都成了對它的磨練,而成功度過這層層磨練的它,后頭的成就…將遠比它父親凱里要高得多。
…當初遇見的那個未來,果然要這么成真了嗎,只是一手扶植出新的鬼族永恒,我的選擇,真的對嗎…
才剛這么想,前方驟然祥光放射,明亮耀眼的白光,遍照十方,有史以來,這還是鬼界第一次出現了“白晝”。
屬性先天被克制,無論佛、道到了冥土,本身力量都會被壓制,神通無法推升至頂峰,而當初酆都鬼君雖然極度強橫,卻終究出身鬼界,也只能化出血月、黑日,無法為鬼界眾生帶來真正的太陽。
這一回,和煦的陽光,破天荒地出現在鬼界,照亮了整個冥土,中和了萬古不化的陰寒,停息了萬古不息的陰風,而除了日光,陣陣梵音、仙樂驟響,菩提綠樹自地面抽芽,迅速生長,轉眼便成彌天之高,金銀琉璃等七寶,高掛枝頭,光彩燦發。
金翅鳥、孔雀、鳳凰…等仙禽的虛影,在天上來回飛動,化冥土為極樂凈土,處處都是祥和安樂。
“…這…真的是凈土!”
溫去病見狀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是佛門凈土開辟的異狀,而這片凈土飛快蔓延,轉眼便逾千萬里,更不受鬼界法則壓制,還反過來壓制住冥土法則,如此廣大神通,除了當前的地藏,還有誰人當得?
問題是,哪怕是永恒者,要在冥土上展開這樣一片凈土,也絕不會太輕易,地藏祂這是…
妃月淚脫口道:“祂想證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