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也不回,溫去病、龍仙兒一路離開冥府,離開外圍都市,上了渡船,穿越冥河。
坐在船上,骷髏船夫撐蒿,龍仙兒道:“你看出了什么?”
溫去病搖頭道:“不好說,只能看出我們不受歡迎,那邊急著要我們離開,不過,未必是小白的意思,而且里頭好像還有一點要我們避禍的意味。”
“避禍?我們如果繼續留在冥府,就會大禍臨頭?”龍仙兒聞言失笑道:“能有多大禍?比我們出冥府的禍患還大?”
說起來有些搞笑,但兩夫妻之前之所以一直沒有離開冥府,回歸始界,除了想要求的援助,另一大理由,就是他們可能一出冥府,立刻就被人干掉!
溫去病利用不死會攪動鬼界風云,破壞了鬼界大聯盟,解了始界一重危機,但現在無論是血丑、閻羅陰蛟、心魔地藏,也都因此恨他恨得牙癢癢,如果發現他,很大可能不管不顧,立刻就要出手干掉他,甚至不惜親身出動。
截至目前,溫去病的身分似乎不曾外泄,血丑、閻羅陰蛟認準的目標都是死鬼赤魃,不是溫去病,更不曉得奇點傳承的特殊身分,但毫無疑問,心魔地藏是知道內情的,若心魔地藏采取行動,血丑、閻羅陰蛟很大可能就會驚覺,發現真相,到時候,就是三大萬古聯合圍殺,十死不生。此外心魔地藏圖謀本體真靈的計劃失敗,身份暴露的風險急劇提升,為了后頭自保,更有可能主動出賣溫去病的信息,換取同盟,三方已經暗中媾合的可能也不可不防…
想到一出冥府,可能就要被三大萬古聯手干掉,溫去病倒是表現淡然,這輩子類似情況也沒少遇到過,怕是沒用的,無非是見招拆招,拼命過關罷了,這一段時間里,自己不住積累,多少有些籌碼,而且小白和冥皇要是有點良心,總該替自己遮掩一下天機,沒那么容易就會被發現。
龍仙兒道:“三大萬古圍殺,這場面真是襯得上夫君,可惜了,霸皇還被囚禁著,否則…”
環顧當前,會來支持己方,又有這個實力支持救命的,天上地下,唯有霸皇,先前霸皇已經數度出手支持溫去病,雖然迄今想不出理由,但再來一次,誰也不會說完全沒可能。
溫去病感受更是復雜,很想說自己并不需要霸皇來救,雙方立場仍然是敵非友,但問題是,之前已經受過霸皇不少恩惠,光是他直接出手救命的就兩次,這段時間又傾囊相授,答疑解惑,現在才否認,只是顯得自己無恥。
龍仙兒道:“霸皇既然已恢復力量,為何還賴在冥府不出?他的個性,可不是那種會安安靜靜坐牢的,起碼也該出來吼個兩聲吧?這么沉寂,總讓人覺得當中有詐,冥皇和小白也清楚這點,卻視若無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唉,不知道這些大人物之間到底有什么暗盤陰謀,總覺得冥府那邊瞞了我們很多。”
“妳是在可惜之前白白冒險一場,還傷了神魂,卻沒能換得霸皇出手援助始界,很肉痛?”溫去病笑道:“冰心沒有救醒,交易不算完成,霸皇肯不肯履約還不好說咧。”
龍仙兒點點頭,忽然想起,自己兩人這么一走,司馬冰心也就被留在冥府,這樣子真的可以嗎?以自家夫君的個性,沒理由這么拋下司馬冰心不管,難道…他已經打算,離開只是佯裝,稍后就要再行潛入?還是說,他根本已經和霸皇達成默契,讓那邊先解決醒神燈的問題 “未來的挑戰很多,即使這兩關能靠霸皇相助過去,后頭覬覦始界的萬古永恒還有不少,自我實力還是最重要的,不能一直指望外力。”溫去病沉吟道:“冥律罪袍已經完成,若然完整發動,或許可以短暫抗衡萬古,再配上圣德之炮,橫擊萬古,并非夢想…至于手上其他籌碼,就有些上不了枱面了。”
龍仙兒聞言奇道:“小白不是剛剛才指了一條明路?夫君得到死部完整傳承,若能速成那招鬼君專武,肯定能派上用場。”
“速成?我還真想咧!”溫去病卻皺眉道:“第十式號稱鬼君專武,不是沒理由的,我雖然有幸得到黑書,知道修煉方法,但里頭細微處一直難以索解,每次嘗試修練,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和實際狀況完全對不起來,跟前九式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到底是哪里練差了,現在還無法判斷。”
“還有這種事?”龍仙兒聞言一怔,正常情況下,會出現這種狀況,不是秘笈有錯,就是修練者練錯,但溫去病得到的鬼君傳承并非秘笈,這種真意傳承絕對不會有錯,那就只能說是溫去病練錯了,這種的想要自行找到正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而酆都鬼君被那個人鎮壓萬古,想要找個人指點根本是癡人說夢。
頓了頓,龍仙兒笑道:“也不用太過灰心,夫君還有神兵一把,若然真與萬古對上,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溫去病不禁失笑道:“哪里來的神兵?降魔劍已斷,現在…”話音一頓,溫去病登時醒悟,大喜道:“妳已經成功修復降魔劍了?這么快?”
兩人對話中,黑色的冥府小船已經度過冥河中線,彼岸越來越清晰,算是徹底脫離冥府范圍了,而冥府之內,無論是鬼王府內的冥皇、小白,或者是冰牢之中的霸皇,都在看著他們兩人的漸漸遠去。
“…他們…已經離開冥府了。”
冥皇的聲音在府內回蕩,小白則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似乎想看表來確認時間,但發現自己手上并沒有表,于是抬頭又望望周圍,確認道:“厄滅之刻,還是沒有來啊…”
“…該來的沒有來,他們卻走了…”
“喂,你這話說的,難道想說他們是不該走的嗎?那我現在去把他們叫回來好了!”
“…不必!”
“不必的話,就麻煩把司馬冰心和風雨戰刀打包好,一起扔給他們帶走好了。”
小白哂道:“你自己一直口口聲聲說冥府不涉外事,奇點傳承留下來只會惹來麻煩。既然如此,我就不明白了,那你留下司馬冰心和那把霸刀干什么?等霸皇留下的力量耗盡,她破冰而出,到時候你是要燃燒壽元,為她點燈?還是想要浪費力量,給她輸功續命?”
聞言隱去寶座,飄立在半空中的王者身影,并沒有回話,冷冷瞥過來的一下目光,似在示意:你問得實在太多了。
“真的那么不想涉及外事,你直接就把司馬冰心扔出去,看看是鬼韜要來搶,還是妖皇想要回收,都隨便啦!”
小白道:“戰刀什么的也一樣,直接一早就扔出去,看是霸皇要搶,還是鬼市那個怪物要奪,隨他們鬧去,搶贏了就好棒棒,搶輸的就一邊玩蛋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本來都不干冥府什么事,你現在樣樣都收在冥府,是想要他們聯上冥府嗎?”
冥皇淡淡道:“如果你說的場面當真出現,只要把這些惹麻煩的東西全都往外扔出,不就沒有一點麻煩了?何必在這庸人自擾?”
小白一拍座椅扶手,怒道:“所以我才想不通啊,橫豎都是些要丟不要留的東西,對冥府根本沒一點用處,你現在不丟,硬留在手上干什么?嫌麻煩不夠嗎?”
冥皇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與小白共同遠眺,看著冥河之上,溫、龍兩人不斷遠去的身影。
鬼王府內所發生的對話,受到冥皇封禁,別說萬古層次無法窺探,就算是永恒者都看不進來,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定要看、要聽,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有時候,光憑情勢推測,有些人也能估到周圍正在發生些什么。
“…呵,朋友,你就不用在哪里枉費心機套話了,祂在想的東西,你這一世也不會真正想明白的。”
冰牢深處,只余半個身體的霸皇,目中精芒炯炯,嘴角更浮現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因為,那根本是只有先天神靈才會明白的感受,只有神才會懂的傷…”
目光所及,霸皇看得見溫去病兩人遠去的身影,腦中回憶則是不斷閃現不知多久歲月之前,曾經在冥府坐牢的畫面。
當時,他身上的因果還沒有現在那么積重難解,還有著只是乖張,卻沒瘋得厲害的人格,最起碼,那時候的他還有名有姓有稱號,不是被一切知道內情的高位存在,戒慎恐懼地稱為“那個人”
冥皇的力量,與冥府是綁死的,只要針對這點下手,打破兩者的聯系,祂就無法維持永恒,自然不足為懼了。仁光帝道:我有兩手新領悟出的后著,現在都教給你,第一手是直接撬動冥府,動祂的老巢…
冥府可是近道之所,天道造物,你竟然能撬動冥府?
何止!這還只是空間和法則層面的運用,如果能更進一步,往時間上走,那效果更是美妙!只是那法門我還未能完全掌握,今天就簡單一點,先用第一項好了。”
仁光帝詭異笑道:如果連這種事都做不到,我怎么會大搖大擺的跑來這么找事,你不會真以為我來這邊送死還是找虐的?有些魚是注定不能咬下肚的,冥皇敢囚我在祂的牢里,我就要祂連哭都哭不出來,吃了虧還得求著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