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厲聲中,巨大爆炸發生,眼前一片黑暗,溫去病卻想都不想就能感到,自己根本一點事也沒有,妃月淚的自爆雖強,卻終究是鬼尊級數的力量,已經遠遠威脅不到此刻的自己,但…心頭的悔與疚,卻一點也沒有好轉,持續入心,痛得更深。
…阿月,原諒我…
魔屋之內,朦朧的光影消失,溫去病眼前漸漸恢復了光亮,但心痛的感覺依舊,而在自己眼前,為著剛剛那一下熱吻,情緒亢奮的妃月淚,正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吐氣如蘭,好奇又期盼地朝自己看來。
“…少爺…”
凝望妃月淚媚眼如絲,芳心暗許,任君采擷的美態,溫去病一時間哭笑不得,幾乎想反手一個巴掌搧在自己臉上。
自己從來不敢夸稱自己不是好色之徒,事實上,自己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情有欲有追求,這些年的經歷甚至連專情都說不上,妃月淚的姿容是上上之選,不在自己的幾個所愛之下,放之諸天萬界都是一等一的,自己和它有過相處,稱得上患難見真情,現在又擺出這么一副任君摘采的俏模樣,說自己一點不心動肯定是假的。
剛剛那一吻,如果順理成章下去,接著該發生的事情,自己其實沒有特別抗拒,是打算任其發生的…雖然頂著赤魃的身份接受這件事,未免有些突破自己的底線,也可能留下后患,但自己的心動卻同樣無法否認,也不想辜負這片心意,寧愿事后再去思考怎么收拾手尾…
但現在,看到了那些畫面后,這讓自己怎么還“吃”得下去?事情的后果比自己預期的嚴重太多,難道要不顧一切地把小丫頭吃掉,再等著后頭它撲上來,摟著自己驚天一爆嗎?
剛剛所見的東西,很明顯就是某種來自未來的警示,是至少要六重天的頂峰,稍微涉獵時間之道后,在機緣巧合時所觸發的時光反饋,自己還遠遠不到這境界,但因為五藏妖界的奇遇,對此稍微有點心得,意外觸發了這個反應。
暗自嘆息,溫去病在小美婢額上又落下一吻,妃月淚卻是嬌軀一顫,在少爺的這下親吻中,自己感覺到一些東西,很溫暖,直透心扉,卻不是自己所期待的男女之情。
睜開眼睛,妃月淚滿懷困惑地看著這個男人,不解少爺何以在關鍵一刻又一次改變了主意,就在早一刻的吻中,自己分明感受到了屬于男女之間的欲望,卻為何戛然而止…
“妳為什么要這么作?是在怕什么嗎?”
同樣的話,妃月淚也想問,卻被溫去病搶先一步,她只能沒好氣地怒瞪一眼,卻迎來了溫去病的微笑,還有下一個疑問。
“是鬼巖城那邊傳來了新命令吧?那邊怎么說的?讓我猜猜看…”溫去病沉吟數秒,道:“是妳父親要對鬼市有大動作,為了避免誤傷,所以要妳立刻回鬼巖城去,不再管這里的事情,對嗎?”
明明未算特別大的聲音,聽在妃月淚耳里,就是五雷轟頂,小美婢錯愕瞪眼,口中喃喃“你…你…你”半天發不出聲來,只覺得面前少爺的目光與面孔,忽然變得無比陌生。
…少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它究竟知道多少?又是從什么時侯開始知道的?
…為何…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呢?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的馬腳少爺為什么明明知道,這些年卻默不作聲?
看小美婢一臉的呆若木雞,注意力終于被轉移開來,溫去病淡定道:“這沒什么好驚訝的,妳覺得我是那種身邊什么鬼都能無腦用的糊涂蛋嗎?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妳有問題,也暗中作過調查,大概在認識妳的當天,就發現妳隱藏的力量,然后也發現妳來自鬼巖城了。”
…更正確一點的說法,其實這些通通都是昨天!我的確一認識就發現有問題了,至于赤魃這個死鬼大概從來都沒想到你也會有問題…
“…少爺你打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妃月淚聞言直接驚得酒意全消,覺得自己聽見有生以來最大的笑話,或者說,自己正在演出此生以來最大的笑話。自己自以為得計的潛伏計劃,天衣無縫的偽裝,打一開始就是在少爺眼下進行的蹩腳表演?
…少爺打一開始就知道一切?這…怎么可能?自己那時侯就露出馬腳,而少爺一直看在眼里卻不說,這么長的時間以來,這男人始終冷眼看著自己粉墨登場,默默當一名看客,自己以為它什么也不知道,結果真正無知的,其實是自己!
妃月淚一時只覺得天旋地轉,全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正在夢中,特別是看到溫去病云淡風輕的態度,自己就益發不能理解。
在原本的預想中,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少爺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欺瞞著它,跟其余那些暗藏心思貼近他,覬覦什么的女鬼們別無二致,應該會非常的憤怒,對著自己狂吼怒叫,甚至直接翻臉動手,可能從此以后再也無法得到它的信任。無論自己反覆評估多少次,結論都是如此,這讓自己從來就不敢對它揭露真相,生怕這一幕上演。
可…當這一刻終于到來,怎么和自己預想中的情景全不一樣?少爺一點也沒生氣,異常冷靜地把真相揭過,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想要狂吼怒叫的卻是自己!這…這個套路自己可真連作夢都沒想過。
“…妳不會真以為自己的演技很好,玩潛伏這些年半點漏洞都沒有吧?在我面前,妳那點小把戲還未夠班。”
溫去病大言不慚地自我吹噓,“我一開始納悶妳來我身邊究竟想要作什么,就沒有揭穿,只是靜靜觀察,卻發現妳對我并沒有惡意,甚至還安排大能暗中潛伏,找機會出手助我,后來我也給過妳考驗,妳成功通過,得到了我的信任,從那刻起,妳是什么出身、背景,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我認同妳是我的伙伴,可以同我一道走下去了。”
這一切,沒有半句虛言,但其實都只不過是這兩天之內發生的事,是溫去病玩弄的話術,可在妃月淚耳里,就全然變了樣子,好像赤魃與之多年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可以含納進去。
想到過去的種種,原來自己最大的擔憂一早就不存在,少爺與自己很早以前就是真心相待,早就真正把完整的自己都接納為自己人,這…真沒有什么喜事,比這更讓自己欣喜若狂了。
溫去病看著妃月淚的眼神,好像隨時都會喜悅得飆淚,心中感覺很是復雜,但仍板著面孔,正經道:“妳和那些什么月的,從來就不一樣,在我心里,妳是能與我一同前進的伙伴,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我希望有什么事情都與妳一起分擔,所以,妳有什么壓力,也要直接對我說。”
…我并不是妳真正愛著的那個,我們終究要漸行漸遠,但至少,趁著現在還可以,盡量幫妳分扛點壓力,為妳做點什么,希望…日后妳不會恨我那么深吧!
這份嘆息的用心,溫去病根本無法形諸于口,妃月淚也不疑有它,在溫去病的誘導下,說出了自己剛才收到了鬼巖城的回訊,父親凱里首次拒絕了自己的要求,非但不愿支持赤魃,還下了嚴令,要自己立刻離開赤魃,同時遠離巨骨幫與鬼市,結束潛伏計劃,直接回歸鬼巖城,好像這里是什么高度危險的絕地…
而從那名大能口中,妃月淚知悉鬼界的另幾名萬古,如今正在爭執,為了如何處理赤魃和鬼君遺產爭奪主導權,但估計很快就會達成意見,聯合對鬼市出手,甚至連父親凱里也可能搶在那之前行動。如果最終上演萬古混戰的情況,就算是地藏金龍也鎮壓不住,鬼市肯定會被打得稀巴爛,所以凱里怕女兒作出不理性的傻事,令女兒立刻歸家,甚至還讓那名大能出手擒拿。
凱里確實很了解自家女兒的性情,卻還是低估了妃月淚的能耐,在一場短暫卻激烈的拚斗后,早有準備的妃月淚憑靠裝備和大能的束手束腳而逃脫,直接跑回巨骨幫內,那位大能唯恐暴露行跡,不敢強行登門抓人,就這么給了妃月淚后續行動的機會。
“…我爹很厲害的,當今鬼界的萬古,沒幾個能及它,它又是鬼君陛下的老部屬,如果它肯出手相助,少爺和巨骨幫就安全了。”
妃月淚跟著羞紅臉蛋,垂首道:“少爺要是跟我…自然就成了鬼巖城的女婿,我爹就不會再袖手旁觀的,它老人家很重視家族,一定會照顧自己家人…我的體質特殊,少爺和我好了,也能…能…”
說到最后,妃月淚漸漸聲如蟻鳴,整個講不下去,靜待這男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