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冰心強抑住自家激動的情緒,全力彈奏仙曲,把所有希望放在激發玉石琵琶上。面對近乎天階三重級數的強敵,自己是沒有半分勝算的,就想要連保命逃走都很懸,此時又帶著靈兒妹妹,根本是毫無生機,但所謂的神器,就是生出靈識的天階之物,如果神器能夠被激發靈識,全面發揮威能,兩人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但要如何激發手中神器的靈識,才能讓神器自生威能,制造出自家的生機呢?
茫無頭緒,司馬冰心手中彈奏不停,心里卻正自發慌,頂上的玉石琵琶的亮度卻莫名遽增,跟著一道道青幽神光,自琵琶內部發出,玄奧莫測,似乎有什么大威能正要激發。
…自家神器感應到眼前危機,開始自生變化了?
司馬冰心當即大喜,隨即卻發現狀況不對,激發出的那道玄妙幽光并不似玉石琵琶本身發動的威能,兩者的氣息不對,倒像是有什么力量一直寄存于琵琶內,潛藏已久,這一下被引動了。
自己使用多時的神器內,居然蘊藏著別的力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剎時間,司馬冰心整個人都糊涂了,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蘊含在玉石琵琶中的力量,已經一下爆發,宣泄而出,一道青色光芒自琵琶中脫出,光芒上不斷浮現出各種符咒,端是玄奇莫測,在空中略一擺動,仿佛有自我意識一樣,準確地繞過司馬冰心,轟在后頭的龍靈兒身上。
意外的狀況,司馬冰心還未反應過來跟著一下也愣了,不明白眼前這是怎么回事,更擔憂龍靈兒的情形,要是她遭此青光“暗算”而身亡,那豈不是自己的責任?自己不顧危險沖回來保她,卻用自家神器害死了朋友?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司馬冰心登時膽顫肉跳,驚出一身冷汗,但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乎她的預期。
龍靈兒被青光擊中,也是一副驚駭欲絕的神情,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況,然而那段玄妙青光迅速蔓延,化成一個青色光球,將她整個人包覆在內,仿佛凍結住了內中一切,她驚駭欲絕的神情,甚至完全被凍在臉上,然后,青色的光球表面咒文不住游走,跟著化光沖天飆起,飛向遠處,瞬息無蹤。
看著青光裹挾著龍靈兒破空遁走,脫離了險境,司馬冰心頓時愣在當場,完全無法理解這件事情是怎么發生的,好像…自己的神器內,暗中隱藏有一股莫名力量,作為對兵主的保護機制,剛剛這機制感應到四周的危險自發啟動,卻保著傷重的龍靈兒一飛沖天成功逃跑了?
…帶著龍靈兒跑是沒有什么問題,但自己還留在這里啊!這種機制不是應該要優先保護兵主的嗎?這坑人的保護機制到底是用什么樣的標準在運作的?自己雖然趕回來和好友共患難,也有了大家一起戰死在這里的心理準備,但并沒有想要舍己救人啊,何況是這種舍己救人法!
…這也真是太衰了!
眼前情勢的急轉直下,讓司馬冰心又有些反應不過來,但跟著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讓她立刻清醒,再也顧不得其他疑問,拼盡全力催動神器,想要奪路外闖。
然而,剛剛那股隱藏力量的發動,雖然并非源自自家神器,卻似乎依然對玉石琵琶影響甚鉅,自己拚命奏出的雷音護罩,威能卻比先前要低落許多,當一旁安穩了一會的古棺中一爪探出,雷音護罩如同薄紙,瞬間被撕裂開來。
司馬冰心用盡了手段,卻只能看著那只型態姣好,卻黃濁氣息纏繞,仿佛指尖隨時會滴出血來的五爪,一寸一寸朝著自家臉上逼近,而自己卻全然沒法抵擋。
五爪之上,不只纏繞著恐怖的邪氣、尸毒,其中更蘊含著仿佛能爆開星宇、破碎山河的大威能,感覺甚至不用實質碰觸,只要迫近,就能將自己輕易粉身碎骨,化為糜粉。
恐懼、無助、驚惶、不甘,同時在司馬冰心心頭閃過,這時候心中再沒剩下什么勇氣,只有一絲非理性的期盼,希望能像以前一樣,在危機的當口,能有奇跡出現,能有救星從天而降…
呼應著這個想法,司馬冰心忽然看到一縷縷紅光,很吃力地圍著自己出現,籠罩身體,形成血甲,是自己的護身“霸氣”被激發了?
…連半步大能的妖君黎鳶的一擊也能扛下,這股霸氣只要激發,自己暫時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這個念頭才剛剛生出,她就聽見了一連串清脆的碎裂聲響,只見雖然眼前那只尸爪受到自身血光護甲、雷音屏障的雙重防護所阻,前進速度被壓制,力量也在飛快消耗,但自己原本堅不可摧的護身血光,卻也一點一點崩碎開來,最終,自己看到那只尸爪,連同黃濁尸氣,一同抓到臉上。
剎時間,自己眼中一黑,什么都再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比的劇痛從臉上涌入腦中,眼睛很痛,頭也很痛,像是整個腦袋都被浸泡在具有毒性的沸水中,但都還比不上臉頰的痛楚,五爪過處,皮肉綻開、翻起,有別于整個頭部的燙痛,那邊傷處如遭冰凍,寒得直沁人心,冷到讓人魂魄凍碎。
…我…我的臉…
最后一個念頭閃過,司馬冰心就此失去了意識。
從龍靈兒被血影透體重創,一直到龍靈兒被青光裹挾化光,破空遁去,整個經過的時間,其實非常短,對于身在場上的兩名少女,劫難是連番到來,幾乎沒有一點應變的時間,只能無助的等待劫難加身,但在這短短時間內,其實依舊發生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在碼頭以外的地方。
一座幽暗斗室內,有一個盤膝而坐的絕美身影,身著一襲白衣,卻沒有一點生人的氣息,單看外表,就像是某種精心制作的泥塑木雕,傾城仙姿,艷得令人心顫,卻只像是沒有靈魂的塑像,高渺不可近。
斗室內沒有半點光源,這絕美身影的輪廓,在黑暗中益發朦朧不清,而室內重影幻化,赫然出現了許多不同的身影。
有頭戴紫金帝冠,身穿明黃龍袍的皇者,袍上五爪金龍張牙舞爪,仿佛真實,皇者高居云端,手掌印璽,漠然俯視著蒼生;有操握生死之筆,罩著一席黑袍的判官,判官提筆書寫著姓名與日期,主導刑律權柄,筆下一個個受審者生死由此而定;更有身披枷鎖,刑刺貫體,步步血印,卻心懷無上大愿的修行者,因其的慈悲之心,欲以自身的無盡痛楚,來消贖眾生一切罪孽;還有著被釘在刀山上,腸穿肚爛,被人圍觀奚落,卻猶自滿腔怨毒,詛咒恨天的邪鬼…
諸多形象,諸般幻影,各自不同,卻全都是她,有著跟當真那木雕般仙子一模一樣的面孔,仿佛前生后世,多代并存,演繹著生生世世的悲歡離愁,看似其間鬼影幢幢,詭秘莫測,其實所有身影,都對應相同的天地法則,恍若大道的延伸具象,正進行著人身與天地法則的同化。
驀地,本自盤膝而坐的本體,驟然動起,一手抬揚,跟著一道幽幽青色玄光,在掌上縈繞,一閃即逝。
手一抬起,室內諸般奇異影像,立即中斷,消失不見,而盤膝端坐的她,直接一口鮮血噴出,已是走火成傷,斗室之內,滿滿的血腥氣味。
隨著掌上縈繞的青光消失,良久之后,屬于生人的氣息,才一點一點回到這具身軀上,眼中有了靈動,仿佛從泥塑木雕變成了人,目光流轉間,出現一抹痛意。
…幾個月來的點滴累積,又一下被打回原形了,成道者,果然是逆天行事,每想往上多走一步,就連命運都會來作對。
…不過,該在意的事情并不是這個。
“…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平靜的低語,聽起來并沒有什么情緒,但既然話出了口,本身就是一種表示。
這般恣意妄為,不顧大局,如今事情已經明顯失控,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我對你的忍耐,也算到頭了!”
龍靈兒遭遇到的危機,所觸發的連續效應,并不只是在這個世界激起了道道漣漪,也在別的宇宙里持續掀動余波。
這個不同的宇宙,在遙遠的星河盡頭,有一片荒蕪的大地,日月一同凌天,見不到一絲生機,所有的原本活物,都在不久前的一場災變中,全數消亡,只余大量猶自追逐血肉的活尸,成千上萬,密密麻麻,所過之處,都成為徹底的死寂。
在此刻大片活尸匯聚的尸海的中央,是一座巨石堆砌起來的高大金字塔,在千萬活尸匯聚的無盡死氣包圍下,依舊頑強地透出一絲神圣氣息,撐住殘破的術式,形成了一道無形卻暫時堅不可摧的屏障,把數以千萬計的活尸海擋在外頭,它們咆哮著、怒吼著、哀號著,瘋狂伸出手腳掏抓,甚至愈加瘋狂的自相殘殺著,卻不得其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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