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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 腳麻

  “哦?倒是好算計,那你有否估量過,你命喪此地的機會,又有幾成呢?”

  黑色龍袍,金線滾邊,繡出龍圖,頭戴帝冠,底下有龍形面具,久違的亢金龍現身空中,氣派遠比上一次雙方見面時為甚,溫去病遙遙相對,就感受到那股不凡帝威,仿佛面對真龍天子,較諸昔日的人道之主李昀峰,也只遜之一籌了。

  如此帝威,休說當今那些自立為王的亂臣賊子不能企及,就算當今李家的攝政王,也遠遠不及,在帝位虛懸的此刻,亢金龍恐怕已是最接近人道之主寶座的人道第一人了。

  遠遠感受這股氣勢,溫去病眉頭皺得很深,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韋士筆之前的評估,明顯已經發生錯判,但…為何錯判的理由,自己仍不清楚。

  …老尚占據漢水四城,又有韋士筆替他行人道之法,聚攏了高度民心,又有羲皇璽這等人道至寶廣納各方人道之氣轉化,照理說是當今之世中最接近人道之主位置的一個,可看眼前這狀況,恐怕也只是和亢金龍打平,甚至可能還要略遜半籌。

  …他又做了什么?廣收天下黑道,讓這些邪派共奉為主,最多也不過是半個武林盟主,借封禪登臨天階已是極限,叫什么“黑帝”,純屬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為什么能在人道之行中,攀高到這個層次?

  …他手里也有類似羲皇璽這樣的人道至寶?或者,還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頭一次,溫去病心頭生出“如果不殺此人,后頭恐怕勢大難制”的念頭,而從對方的眼神,他也看出了相同的訊息。

  “…我已經很久不曾后悔,沒有趁早全力出手殺掉某人了。”

  亢金龍道:“當初,九外道大會,你打亂我的布局,如果我那時全力殺你,就不會留下今日之患。”

  “…說得好像你想殺,就能殺得了一樣。”溫去病冷笑道:“當時大家都是半步天階,你未證道登天,真正火拚起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吧?”

  亢金龍目中閃爍精芒,“碎星團中,可沒有你這號人物,你這個余孽,是打哪里冒出來的?你是溫去病,還是另外有著什么別的面孔?”

  “…藏頭露尾的人,有什么資格問這話?”溫去病哂道:“我也很有興趣想知道,你那張面具底下,到底是張什么樣的臉?死耀雖然隱于黑暗之中,但是高手也絕非憑空可以冒出。嘿嘿,好吧,我承認,我其實對你的長相沒有興趣,反正你很快就要被揍得連你媽都認不出來了。”

  亢金龍驟然現身,周圍最激動的人,絕對是司徒小書,這是封刀盟的大仇家,自己的血海仇人,一見到他現身,司徒小書就忍不住想沖出去,和敵人死拚到底,哪怕天階者和自身已經近乎天人之別,也無法阻止自己心頭的無盡怒火想要發泄。

  這種時候,反倒是旁邊那個素來熱血沖腦的狼家姑娘,果斷制止了她,司徒小書情急難耐,外闖時不自覺用上了乾坤刀勁,被司馬冰心運轉雙極輪,陰陽化勁,從容化開。

  兩女瞬息交手三招,司馬冰心被迫退了兩步,但司徒小書終究也沒能闖出去,相互扯了個直。

  “冷靜下來!你想沖出去扯那邊的后腿嗎?”

  司馬冰心很清楚,什么話對激動中的自己,有澆一桶冷水的效果,可以立竿見影,同樣道理顯然對司徒小書也合用,一句出口,司徒小書立刻僵在原地,緊握雙拳,把滿腔悲怒宣泄在自己掌心,指甲深深入肉。

  “我…”

  “不必多言。”司馬冰心果斷道:“換了是我,這種時候表現未必比你好到哪去,現在我們維持原來方案,伺機而動,如果后頭有機會,我幫你一起報仇!”

  再沒什么話,比這句肯定更能鼓舞司徒小書,她瞬間熱血上涌,說不出話來,卻用力地點了一下頭,也在心中暗暗對兩人間這份誠摯友誼許下承諾。

  “那我…”

  司徒小書剛開口,驟然全身一軟,仿佛中了蒙汗藥一樣,有種通體發虛的感覺。

  司馬冰心見狀,大奇道:“妳怎么了?不舒服嗎?”

  司徒小書心念一轉,大致明白是什么事,干笑道:“沒事,忽然腳麻了,不礙事的。”

  說著,司徒小書側目,往外看去,只見國公府中,千百劍氣沖霄飆起,猶如急雨,逆天而上,襲向天頂上的亢金龍,而劍氣的源頭,就是披上一身赤紅劍甲的溫去病。

  術式武裝緋劍朱雀!

  裝甲是由玄黃功德氣所化,即使踏足天階,也能相應提升,依然適用,而這一套劍甲曾在九外道大會時,在亢金龍面前暴露過,溫去病一出手就優先采用。

  溫去病身披赤紅甲胄,背后劍翼開展,引動無數劍氣化羽,紛亂擊向亢金龍,要一試黑道帝王的真正實力,而令溫去病首先采用這套劍甲的理由,則是來自尚蓋勇的情報。

  …亢金龍是用劍的?先測測你手底功夫。

  千百劍氣斬至,亢金龍不慌不忙,雙掌一推,同樣劍氣凝化,千百道銳金劍氣還擊,兩邊的劍氣浪潮對撞,乒乒乓乓,連串急響,方圓十數里內的玻璃都被劍氣碎個精光,許多木柱、磚石上都出現淺淺劍痕。

  首波劍氣對撞,雙方的劍氣平分秋色,都在暗自評估對方的真實實力,溫去病盤算得更多,記得在上次兩邊交手時,亢金龍還是赤手拆招,并沒有顯出刀劍方面的強項,怎么一段時間不見,竟然拿起寶劍戰斗了?這代表他無須掩藏根底了?或是想要藉此來掩藏什么?

  “…就一名對手來說,你的心思太雜了。”

  準確查覺到溫去病的狀況,亢金龍語帶調侃,手中劍氣幻動,以指驅劍,連換多門上乘劍法,將溫去病攻來的劍浪一一破去。

  “心念不專,雜念紛呈,你軟弱無力的劍,如何能夠威脅得了我?”

  “哈,難道你頭腦簡單,心念專一,就能顯得比較厲害?”溫去病嘲弄道:“真這么威猛,怎不見黑帝陛下舉手就殺了我?”

  兩人口中互刺,手中也拚斗不休,溫去病鼓動劍翼,組織一重又一重的劍浪,要將敵人壓下,而相較之下,亢金龍的手段就復雜得多,劍藝變化,既有星月湖的不傳之秘,也有玉虛真宗的得意妙著,更有江北袁家的著名劍技,變化多端,隨心所欲地組合,即使溫去病也感到眼界大開,顯示他浸淫劍術絕非一朝一夕,確實有著不凡造詣,更讓人摸不透他得武功根底,只能說死曜不愧是大地黑幕,對各家各派滲入之深讓人驚嘆。

  …老尚說亢金龍是使劍的,果然不是虛言,亢金龍的劍法確實不凡,在我之上…雖然我本來就不是使劍的。

  …到了天階者的層次,單純的劍法、劍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除非能夠透析劍技之后的法理,與天地大道結合,進軍無上劍道,方能作為天階者之間對抗的底牌。

  …亢金龍,你的道是什么?只是單純皇道?渴望成為眾生之主?

  溫去病的質疑,同樣也在亢金龍心中,眼前這男子靈活多變,機敏狡詐,不是交手數次的尚蓋勇可比,他所修練的天地法則是哪一條?又修練到哪一步了?

  雙方在半空戰斗,位置越打越高,溫去病刻意改換位置,避免太過傷及無辜,亢金龍似乎也有忌憚,雖是黑道之主,最是不忌利用對手的善意,但是修練人道,如果殺傷眾生太過,業力反噬,對他同樣有很大影響,因而戰斗片刻,兩人已來到云上,腳踏翔云為戰,并且清楚戰斗的強度將要升級。天階者之間,這般劍氣對抗,宛如過家家般稚童游戲。

  “你此番為了朱永樂而出手,堂堂黑帝,竟然與魔族聯手,成為邪魔使徒了?”溫去病冷笑道:“你出賣人族,甘為魔奴,也配成為人道之主?”

  “眾生之力,包含廣闊,魔族又何嘗不是眾生之一?更何況,我與他們不過各取所需,可說不上什么誰主誰奴。”

  亢金龍大笑道:“死曜是講究絕對利益的團體,只要有足夠好處,我們可以和任何勢力合作。”

  溫去病笑道:“這么說,只要我們給足好處,死曜也可以替我們碎星團賣命?那我們何必打生打死,直接握手,約個地方喝酒去吧。當今之世,要論出得起好處,我們碎星團可是當仁不讓。”

  “…和你們碎星團合作?”

  像是聽見最滑稽的笑話,亢金龍哈哈大笑,“就像那個人對上代死曜說的一樣?你覺得我們還會相信同一套鬼話,去和前輩九泉作伴?”

  溫去病長笑道:“事情都走到這一步,難道你還以為可以不用去嗎?”

  長笑聲中,頂上流光閃爍,天狼魔卷軸浮現,術力增幅,內中法陣已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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