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料到妖君黎鳶會有此一著,他是堂堂三重天階的強人,力量足以鎮壓所有妖族,又腳踏在自己地盤上,背靠縱天女君余蔭,就算來了大能,都未必可把他怎么樣,他有什么需要叫幫手?而且,還是這種的…
黃澄澄的門形令牌,接受了法訣發動,發出一道道黑氣,自高空落往地面,甫觸地,就吸納地氣,迅速演化成形,成為一個個通體黝黑,狼首人身的怪物。
這些狼形怪物,身上沒有生命的氣息,死寂得令人心悸,碧綠的眼睛,燃著鬼火似的幽光;每一個都有兩米高,脖子上、手腕、腳踝纏著黃金鎖鏈;手里拿著一把黃金為柄的大鐮刀,尖端閃著青藍色的幽光,死意深深,殺氣騰騰。
五藏妖界中,從來就沒有這樣的狼妖,在場的妖軍都是長年血戰過來,一看已知道此物的不好招惹。
藏于暗中的溫去病,更是大吃一驚,一下也沒反應過來,不解黎鳶是怎么把這只在傳聞中聽過的東西,弄到此界來的?才在錯愕,就聽見黎鳶高聲喊出他們的名字。
“…無堅不摧的冥皇衛隊!”
在這一聲之后,狼首人身怪物眼中的碧綠鬼火大盛,集體昂首咆哮,揮動著手中的大鐮刀,殺向妖宮外的赤武軍與各部妖族。
“本帝君同樣也不在乎你們是否被這人族蠱惑,因為你們今天全都要死在這里!冥皇衛隊會把你們全都送入地獄!”
高聲獰笑間,渾身黑毛的狼首怪物,已經開始殺戮,他們個頭高碩,力大無窮,手中鐮刀又大,猛力一揮,別說可斷奔牛,連房舍都會給一刀斬開,只見道道赤虹,伴隨血霧噴灑,真個是當者披靡,勢如破竹。
妖族也同時進行反擊,兩米高的體型,在人族確實是龐然大物,在妖族卻只是一般,冥皇衛隊力大方面的優勢,在與妖族的戰斗并不明顯,但這些邪物悍不畏死,招招狠毒,每每受傷,都在痛嚎中激發出更強的殺意反擊,即便死亡,也不過化為一堆腐土、一片黑煙。
遇上這樣的對手,縱然是飽經戰陣的赤武軍,也鬧了個手忙腳亂,紫蘇、豪巴適上前指揮,穩住陣腳,抵御他們的進擊,但其他的各部妖族,可沒那么好運,被殺了個人仰馬翻,戰況堪稱慘烈。
“帝君,我等無心附逆,一心效忠帝君,你快讓他們停手啊!”
“我族是無辜的,帝君,你不能忠奸不分啊!”
類似的慘呼聲,在妖族各部中此起彼落,甚至還有妖族想要襲擊赤武軍,趁機表明心跡,踩戰友上位。
但這些卻只是少數,畢竟,如果一早都料到此次封賞,可能變成一場過河拆橋的屠殺,卻仍肯陪著赤武軍回妖都,大部分的妖族都已經作出立場選擇,就算要戰,也不會退卻。
然后,隨著雙方殺戮,陣陣血色霧氣,飄向空中,被天上的黑袍妖君給吸收,黎鳶面容愉悅,十分受用的模樣。
看到這一幕,就連那些剛剛還在求饒,試圖證明自己無辜的妖族,也不再說什么了,只是咬牙與敵人拚殺。
…不只是兔死狗烹,這家伙簡直貪到了極點,還要把這些苦戰歸來的將兵,血煉吸收,提升力量,作最后的利用。
…血煉之類的黑暗祭祀,對下手者并沒有什么限制,但親手沾的鮮血,吸收時怨念隨之纏身,雜質較多,要花比較多的時間凈化,因此,他才不自己動手,甚至沒動到他手下的御林軍,只假手于這批冥皇衛隊。
…行血煉之法,最初會有些惡心、不快的感受,但次數一多,就會越來越舒坦,甚至爽快直透骨髓,看黎鳶一臉受用的模樣,不知已經干過多少回這種事,剛剛圣女的指控,顯然不是空穴來風。
…生路已絕,不戰即死!
眾多妖族不再廢話,拿出在青水打仙軍的架勢,狠狠與這批冥皇衛隊交戰,整座妖都頓時成為戰場,血肉橫飛,天愁地慘。
身在半空,黎鳶吸收著底下涌來的血氣,如鷹般銳利的眼神,四下搜尋,冥皇衛隊被召喚出來不只是為了殺戮,他們更有特殊的靈覺進行搜索,滿城亂闖,自能把那兩個人族找出來。
…傳聞,這支怪物衛隊直隸屬于冥皇,活動于冥土深處,剽悍善戰,更有諸多奇異之處,本質非神非魔,非妖非佛,極難針對。
…眼前這支衛隊除了力大、體如金鋼,不畏水火、毒素外,還看不出什么特別神異之處,但戰力已是極強,雖然還奈何不了妖王,可妖王之下的各級妖將、妖兵,卻都不是他們一合之將,很快就被斬殺,摧枯拉朽的力量,比仙軍強悍得多,連自己看了也是暗自心驚。
“錚!”
滿場廝殺聲中,一道清音,自大地之下悶響而起,破地而出,化為一只直上蒼穹的仙鶴,振翅擊天,襲向半空中的黎鳶。
黎鳶不當回事,連手也不動,目光到處,仙鶴形象迸炸粉碎,但余音裊裊,牽扯九天陰陽氣,化為另一波雷電,披天蓋地轟襲妖君。
冰心流仙曲雷霆戰鼓!
剎時間,黎鳶如遭雷電暴流沖刷,不知多少雷光落在身上,他眉頭微皺,因為這股力量雖非天階之力,卻已相差無幾,有著威脅天階一重的實力。
…她區區一個半步,怎么提升到這層次的?
目光掃去,大地裂開,一團血色光球從地下浮升上來,只見光球中朦朦朧朧,一名麗人,長發傾瀉,懷抱冰藍色的琵琶,手揮四絃,目光如電,凄清肅殺之中,別有一股冷艷動人。
她手中撥絃,與天上雷鳴相應,更有越來越快,越奏越強的趨勢,但在激烈的彈奏中,血色光球內的人影,也隨之扭曲,似在變化,身形一下高,一下又矮上幾分,在身形的變化中,連體型輪廓、五官面容也頻頻變動,時而成熟,時而又化作清麗少女,只是因為全數籠罩在血光之中,看不真切,加上場面混亂,也沒太多妖有余力注意。
司馬冰心全神貫注在樂曲中,服用金仙果后,自己有能力彈奏“龜龍七星變神咒”,但越階而為的負擔,不光是肉體,還有精神力,從彈出第二個音之后,玉石琵琶就仿佛生出一股吸力,源源不斷地將自己的精神吸入。
進入這狀態后,想分神也做不到,全神貫注在琵琶絃上,手指忽快忽慢,專注演奏,顧不到汨汨鮮血從口鼻涌出,也顧不上體外瓊華留下的形象,開始迅速崩解,只能專注于手中的這支琵琶,再無他物。
琵琶之聲,益發激亢,不但天上雷鳴響應,更衍出沙場縱橫,鐵馬金戈的意象,血色光罩周圍,沒有事物能靠近,赤武軍的成員甫逼近,就被那轟雷般的絃音,弄到頭疼、心悸,眼前發黑,心仿佛要跳出胸口。
冥皇衛隊的情況更糟,前前后后數十個冥皇鐵衛,揮著鐮刀殺來,進入絃音范圍,直接就給震為粉塵,連帶手中鐮刀,全數化為黑煙,什么也沒剩下,讓周圍成為一片死亡空寂之地。
…瓊華,我要為妳討個公道!
…妖族的屁事與我無關,但我受妳所托,完成妳的牽掛,就該替妳把這股不平之氣討了。
…妳的父親,當妳是個工具在用,想用就用,不好用就逼妳去犧牲,無情無恥,枉為人父!該有個人站到他面前,讓他曉得這世上不能由他胡來;該有人到他面前,替妳狠狠噴他一臉!
…這是我向那兩個上尊爭取來的機會,雖然不可能打得倒妳父親,但不能因為這樣就什么都不作,請妳在天之靈,幫我最后一把!
專注彈奏變天咒,司馬冰心再無他念,連她自己也想不到,腦中最后滌凈剩下的,只剩下祈求的意念。
自己和瓊華不過一面之緣,算不上交情,卻不知道為什么,當自己把所有雜念都滌除,剩下來的就只有她一個!
靠著這份專注,司馬冰心體內真氣涌動,平時修練的道門冰心功法,隱約出現突破的跡象,意外踏入一直尋而未得的空明之境,跟著,她罩體的圣女外殼,瞬間崩碎,然后又重新凝聚,聚合…不在外表,而在靈臺,透入神魂。
身在半空,黎鳶注視著這一切,感到極度的不耐,自己明明有著鎮壓一切的絕對力量,卻因為諸多顧忌,層層條條,弄到綁手綁腳。
比如底下彈琴的那女娃,自己彈指就可以消滅她,可如果滅了她,她得到樂譜與琵琶的那個陷阱,就無法發動,就坑害不到敵人了。
就因為這樣,自己遲遲沒有對她下狠手…這也都怪那老太婆沒把話說清楚,她只講這琵琶不動則已,一動就會是滅頂之災,定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可…現在想來,滅頂之災是什么?一場大爆炸,炸死周圍的所有妖族,連天階都干掉?還是…
琵琶已經彈了一會兒,卻沒有任何意外發生,說好的驚喜…怎么是這樣等了又等,等完再等的?這陷阱套住的…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