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之為物,與一個人的法相有重大關系,但這關系卻非必然。mian花tang.la[棉花糖]就好像,一個人出身富豪家庭,當然也可以不用家里一文錢,純憑自己的力量白手起家,另開一片天,可絕大多數、正常的情況下,不用是傻瓜,肯定是有得用盡量用,早用早發家。
即使血脈出于同源,法相也不會完全一致,以滄溟龍家為例,龍初九、龍六朝、龍晉滔、龍靈兒…等人的血脈都是龍,法相卻是不同的龍,因為龍是大系,哪怕都流著龍血,溯源追上去,覺醒的可能都是不同籠類。
不過,有某些特殊血脈,數量太過稀少,蘊含的力量太過強橫,一旦覺醒,強烈影響個人的修行之路,顯現出來的法相,也幾乎不可能脫離該血脈而獨立,好比龍靈兒的太陽龍血脈,就有這樣強大的特殊力。
李氏一族,開創了麒麟王朝,號稱流傳的麒麟血脈無比尊貴,尤勝于龍,但事實上,他們的麒麟血雜駁不純,經常純度不夠,墮化為一種名為四不像的仙獸,甚至無法保障每一代都有一名純血麒麟兒的出現,認真算起來,不如前朝秦氏多矣。
千年前,秦氏一族開創獅子皇朝,獨特的王族血脈,蘊含強大力量,展現在法相上,就是極其罕有的“照夜玉獅子”,體如青玉,眼若照夜明珠,威猛霸氣,具王者之風。
這是秦氏王族繼承人,血脈覺醒,力量大成時,所獨有的法相,享盛名于世,有過千年榮光,最后因為麒麟李氏反叛舉兵,獅子皇朝覆滅,秦氏王族被屠戮殆盡,消失在歷史舞臺上。
然而,血脈滅絕這種事,從不可能真的做得干凈,千年以來,老百姓始終相信,秦氏血脈并未斷絕,照夜玉獅子的后人必然潛藏某地,等待有朝一日,時機降臨,就會卷土重來,再造獅朝輝煌。
就連麒麟李氏也對此深信不疑,所以千年來,清剿行為從未停止過,只是對外密而不宣,溫去病也一度這么猜想著,直到親身經歷,從單純猜測印證了事實,遇上了照夜玉獅子的后人,前朝遺孤,也就是四武神之一的尚蓋勇。
碎星團崛起的過程中,不是沒有機會掌握權力,只要尚蓋勇有那個意思,稍稍表態,哪怕只是暗示,四武神都可以奉他為主帥,扯起獅子旗,為秦氏王朝復辟再起。
但早已厭倦權力斗爭的尚蓋勇,從未表露過類似想法,他只是想做事,只是想驅逐妖魔,并不是想藉機成王稱皇…事后,溫去病時常感嘆,早知是這結局,還不如一早擁立老尚,玩個黃袍加身的老把戲,起碼好過兔死狗烹,全團覆沒吃黃泥。
尚蓋勇逝去于帝都后,溫去病午夜反思,常常覺得,自己與香雪都能不死,或許其他的同伴也能僥幸生存,那么,或許老尚也仍在世間,假若四大武神將來有重會之日,那…該多好啊!
這個期許,是一個很重要的慰藉,讓自己每次半夜驚醒時,還能夠有點暖心房的東西…
曾經自己以為,再沒希望看到老兄弟了,結果就在今天,先是看到了韋士筆,跟著,又看見那久違的照夜玉獅子…
…秦氏一族,老尚的族人!
單純發現這個,只是震驚,但在震驚的同時,有些念頭迅速掠過腦海。
…老尚,有沒有可能真的幸存?
…那名鬼尊,突如其來,會不會…
…極樂堂這么死死追著嶺南溫家不放,難道是因為…
幾個念頭一閃即逝,溫去病陡然飛沖了出去,在天邊那抹凄霞消失之前,一掌拍出,最后的轉移機會,一掌拍落在蕭武身上。
蕭武因為頻繁引入鬼尊之力,生命透支,原本鐵塔般的魁梧壯漢,已經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被溫去病拍中,身上泛起紅光,滿面錯愕之色,還未及開口,整個人就消失不見。
…先保住這條線索,留個余地,如果這條線索連到最后,與老尚無關,那我就是千古傻瓜!
將自己的轉移機會,用在蕭武身上,當這名極樂堂的戰神消失,還剩在原地的,就只有溫去病,而且,立刻就迎來大麻煩。
“邪魔,看刀!”
迎頭一刀斬來,刀很普通,卻因持刀之人而精彩,司徒誨人的一刀,臨風斬來,似無招無式,卻讓人避無可避。
開口一聲提示,表示這并非偷襲,但橫頸斬來的一刀,恍惚間,溫去病的感覺,就是天地間只剩下自己與這刀,再無他物,仿佛自己不管怎么騰挪閃避,都注定在這一刀下魂斷首飛。
…幾年不見,這家伙的武功怎么練到這境界了?
…當年老瞎子還是半步時,也沒有這么厲害!
溫去病頭痛欲裂,狀態奇差,顧不得保留,一掌推出,就是雙極輪。
天下卸!
不管是陰陽化,還是更厲害的無極返,都必須以自身為基,先承受來力,可眼見這一刀的境界,已經斬天斬地斬空間,頗有些一刀破萬法的終極味道,哪還能拿自己身體去承受?溫去病果斷卸勁。
“…雙極輪?”
司徒誨人面露訝色,卻沒有停留,一刀之后,陡然身如飛星,高速飆出,射向異常吃力的龍晉滔、宇文鎮魂,一抹刀虹蕩出。
溫去病出盡全力,才把司徒誨人臨去前的一刀,牽引偏移,卻卸之不盡,在頸項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紅痕,血流如注,若不是雙極輪修為絕佳,于已盡處仍能卸勁,這一下早就人頭落地了。
…你老母的,若是老子金剛身修為仍在,這一下就輪到你仆街!
而一看司徒誨人的動作,溫去病便知不妙,三名半步合力,已經足夠“處理”黑核晶,自己再不脫身,跟著要面對的,就是起碼三名半步,兩件神器的夾擊絕殺。
溫去病閃身欲走,但密偵司、六扇門,甚至封刀盟的人馬,卻如海潮涌來,死死纏住,此時極樂堂的人馬,已經喪盡,心魔閣的人一早走光,全場就剩下他一個敵人,成了唯一目標,所有敵人都在爭取這個最后建功機會。
如果狀態十足,溫去病要從這圍殺陣仗中“溜出”,把握不小,但眼下頭痛欲裂,元神受創,脖子上這一刀,血還“咕嘟咕嘟”往外冒,搶著找地方療傷都來不及,哪有辦法無聲開溜?
身陷重圍之中,溫去病把心一橫,預備發動功德玄黃戰衣,不管是緋劍朱雀,還是夔雷青牛,都能穩住場面,趁隙突圍,雖然過早曝光這張底牌,容易被人鎖定身分,行動上殊為不利,不過現在也沒其他選擇了。
心念一動,溫去病發動術式武裝,卻驚覺神魂受創之下,對力量的駕馭水準下跌,而司徒誨人的那一刀,持續作用,似乎還在破壞自己的氣脈,玄黃戰衣竟然無法啟動!
…老瞎子的兒子,不聲不響,武功練上這個高度?他未有登臨天階,恐怕只是追求累積,強行壓抑的結果。
略具天階特征,始終不是真正的天階,對敵時能以境界壓人,占盡便宜,但出了問題時,也是綁手綁腳,撥亂反正的難度極高…
…真是搞笑,我…怎么會落到這么糗的窘狀里?
…就好像一連串選擇題,題題都選錯,最后就淪落到這個可笑的下場!
…眼前敵人洶涌如潮,前仆后繼而來的畫面,似曾相識,六年前…
頭痛難當,一口氣提不上來,溫去病動作一滯,已經給一名高手的重拳當胸打中,旁邊也有一刀揮來,斬在大腿上,辣的疼痛,而無數攻擊,來自四面八方,敵人如潮水瘋涌撲上,一下就將溫去病吞沒殆盡。
另一邊,趁著龍晉滔、宇文鎮魂力壓,司徒誨人飆近過去,刷刷兩刀,斬在空處,黑核晶的亮度陡然一暗,就趁著這一緩,密偵司大統領、六扇門總捕發動神兵,和司徒誨人再發的一刀聯合,將黑核晶轟上九霄。
黑核晶只有巴掌大小,被層層削弱后,打上九天,穿透蒼穹,直入青冥,瞬間炸開,整個黑夜亮如白晝,沖擊波掃向地面,頓成天災。
不曉得多少房舍樓臺,在這一爆之下,應聲而摧,雖然因為帝都大陣的屏護,傷害被減到最低,但已成黃臺之瓜的天牢,陣位登時被破。
為了將黑核晶盡可能打高,三名半步都是出盡全力,宇文、龍兩人先前發動兩三次神器,消耗得更是厲害,這時氣空力盡,渾身發虛,但看一場危機過去,都是松了口氣,連忙向司徒誨人作揖道謝。
司徒誨人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在感知些什么,正要開口,地面卻陡然震動起來。
震動的源頭,來自正被慘烈圍殺的戰場一角,密偵司、六扇門、封刀盟的眾多高手,群攻向同一目標,洶涌人潮,已經將其徹底吞沒,不見人影,照理說,應該已經被砍成肉醬,卻莫名生變,一道道皎潔光芒,從人球內部盛放出來。
…月光?
變故來得突然,一片月光莫名綻放后,轟然巨響,包圍組成殺陣的百多號人,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一下轟翻,全都掀飛上天,四下飛散。
在滿天亂墜的人影中,一個魁梧高大的巨影,踏腳震大地,緩緩現身出來。
看見這雄霸天地的巨影,宇文鎮魂、龍晉滔的瞳孔,剎那圓睜。
…不…不可能!